那是一场暗无天日的逃亡。
在昏暗的通道之中,我们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在往前,手套甚至都已经被磨破,双腿也已经麻木,甚至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胯骨和膝盖内侧已经有关节性的损伤。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在这种没有目的的逃亡里,渐渐崩溃的心态。
野哑巴自然是不用说的,我甚至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这里就是他的主场。
甚至这个通道要比他们盗墓贼打的盗洞要宽敞许多,昔日盗墓贼打盗洞,基本上可以在地下几天几夜不出来,面对着地底下大致定出来的古墓,他们可以夜以继日的打盗洞,这本身就是一种心态上的磨练。
而我不是盗墓贼,所以我没有野哑巴那么好的心态。
一路往前,我基本上就是处于一个崩溃的状态,哪怕野哑巴使尽浑身解数在开导我,什么望梅止渴啊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招数,对于我来说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最终野哑巴绝定让我自力更生,只是告诉我“这条路已经走到了这里,虽然不确定目的地在哪里,但是如果你放弃,就是死路一条”。
很多时候,人真的不仅仅是凭借信念活下去的,最单纯的求生欲望,才是你努力活下去的根本。
在我已经几乎脑袋放空肢体麻木的时候,我们迎来了第一个岔路口。
岔路口一共有二十二个,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应该也象征着那二十二条路线。
当我意识到了我们已经步入正轨之后,整个人立马容光焕发,我虽然已经对当时的情况没有了什么具体的记忆,但是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却是让我差点儿哭出来。
我们果断的选择了第七条路线,这里的藤蔓已经变得很少,甚至几乎已经没有,不过野哑巴告诉我,有也不怕,因为我们身上的血会让那些藤蔓避开我们。
虽然我几次三番的在问野哑巴,他给我抹了好几次的血液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既然这玩意儿这么厉害,我们为什么一开始不用它,但是野哑巴就是没有告诉我,只是说回头让小九给我上课。
在这新的通道之中,我们依然没有遇见什么危险,周围既没有藤蔓也没有那些会发光的石头,最低档度的头灯就是我们唯一的照明,借助这头灯的光芒,我在这通道之中看到了许多血迹。
恐怕这些血迹,都是之前藤蔓在拖拽那些尸体的时候留下的。
有些血迹明显已经沉入石质之中,看起来带着点岁月的阴冷。
这里,死的人太多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们终于有惊无险的到达了出口。
这一段路程之中,有许多的岔路口,其中几个岔路口之中不仅仅有藤蔓在探头,甚至还有腐烂了一半的尸体。
不过幸好没有新鲜的尸体,因为我们选择的这一条路,如果在之前的岔路口里我们没有走错的话,这底下应该就是小九等人反回的那一条路。
如果是新鲜尸体的话,那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我们到达的所谓的出口,其实也不是最外层的出口,而是一处石窟上的一个出口,我对这里有很深的记忆,因为之前我们在这里,被一群藤蔓攻击过。
沈夜那小子还好死不死的被抓到了上面,差一点就悄无声息的没了。
通过绳索,下到了石窟之下,然后回到我们熟悉的入口通道之中,带着万分激动又极其复杂的心情,我们终于重见天日。
趟过冰冷的温泉水出了月亮错的时候,日光照射在我的身上眼睛上,几乎让我一瞬间就此失明,我眯着眼睛好久才适应这强烈的天光,紧绷的情绪也突然松散开来,那一瞬间,我直接脱力跪在了地上。
“还傻跪着干嘛啊,前面有人在等着我们呢”野哑巴扭头看着我。
我看着他原本挺好看的脸上胡子拉碴,头发也自己长到了一个非主流的长度,刘海因为泥垢等物结成一缕一缕的,因为阻挡视线,所以被他全部给捋成了大背头,原本白净的脸上已经几乎看不到原本的皮肤,手套早就已经被丢弃;
胳膊肘膝盖甚至是腰间等地方的衣服,也被磨破了好几个洞,衣服的颜色也几乎分辨不出来,看起来和一个逃难了几个月的乞丐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通过野哑巴,我也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是什么鬼样子了。
再一次站起来,强撑着往前走,就听见耳朵边有许多人叽叽喳喳的声音,然后看到了一些陌生人来迎接我们,而远处的一个遮阳伞底下,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我笑了。
她穿着干净的衣服,躺在躺椅上,手边放着一套茶具,戴着墨镜似乎在小憩。
看到小九果然平安无事,我的心里忽然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然后不知怎么的,脑袋里突然像是缺氧了一般,忽然晕了过去。
待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帐篷里了。
身上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服,胡子头发似乎也已经被人清理过,不过我摸了摸我的头发,似乎这一个理发师的手艺不咋地,我摸着有点参差不齐。
坐在帐篷里的我,在反应了好半天之后,才算是接受了自己终于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出来到了现实世界这个事情,并且在掐了自己好几下,都掐肿了之后,才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随即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走出的帐篷。
此时此刻的天依旧是大亮的,我随便抓住了一个人问了一句“我睡了多久了?”。
对方怔了怔,几乎是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我,然后来了一句“你今天才回来啊”。
我以为在经历了地下的“游历”之后,身体几乎已经到达极限的我,应该要昏天黑地的睡上几天才够本来着,没想到也就几个小时而已。
打量了一下周围,我看到了这一片似乎又多了不少的帐篷,并且还有许多的人,和生活用品,我甚至看到了天然气锅台,和一个微波炉。
这是有人在这里度假啊?
“你醒了”正当我看着那微波炉感叹的时候,我的耳边忽然响想起来了小九的声音,我一回头,就看到了小九手里拿着一杯奶茶正在喝。
这里已经有奶茶了?
我与世隔绝在地下的这段时间,难不成已经2035年了?
“医生已经给你检查过了,除了一些皮外伤,其他的没什么问题,你倒算是福大命大,野哑巴就没这么幸运了”小九说罢,我立马就好奇了起来,随即就问小九野哑巴怎么了。
当时我们一块儿出来的时候,我看野哑巴似乎挺正常的啊,身上也没有什么皮外伤,也没有感染什么……
然而小九却是示意我往前去,然后来到了这个蓝色的帐篷里面,打开执拗,我看到了两个人躺在里面。
一个是野哑巴,一个是沈夜。
这个帐篷里面的温度很低,低到这大下午的天我甚至感觉到一丝寒冷。
他们两个人并排放置在帐篷之中,正在输液,旁边似乎还有什么仪器在监测一些生命体征。
“这是什么情况?”我实在是有点不明所以,难不成是野哑巴太累了睡死过去了?
毕竟在我晕倒之前,野哑巴也都跟没事人一样啊。
然而小九却只是默默的将帐篷给拉上了拉链,带着我到了一开始她躺着的遮阳伞旁边,告诉我,野哑巴是在我之后晕倒的。
当时我晕倒了之后,小九本来在睡觉,被一伙人给吵醒了,看到我们出来之后,小九别提多高兴了,几乎就是兴高采烈。
然而我的晕倒让小九的心情立马跌到了极点,可是当小九跑到了野哑巴身边准备向我冲来的时候,野哑巴忽然倒在了小九的身上。
他晕倒前的最后一句话,只有两个字,背包。
小九知道野哑巴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这说明东西他已经得手,所以小九顺势就接过了野哑巴的背包背在了身上,开始叫医生。
医生将野哑巴带去诊治的时候,小九乘着众人不注意,将里面的医疗包给拿了出来,藏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医生告诉小九,野哑巴和沈夜一样,都在发低烧,但是却检查不出来任何的特殊病因,除了发烧和昏睡不醒之外,没有任何的异常。
而我?医生告诉小九,我就是一个情绪没转换好,晕了过去而已。
“可是我在和野哑巴一起出来的路上,野哑巴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啊”关于这一点我是可以确认的,因为在离开那里的时候,我和野哑巴可以说是一直保持着一个一前一后的距离,所以他发生什么事情,我没有理由不清楚。
而小九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说道“谁说不是呢,沈夜和我一起出来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皮外伤,可是出来之后,就晕了”。
“你们没想着把他送去医院看一看?”我之所以这么问,其实是因为我看小九的状态。
仿佛他们已经出来了很久的模样,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沈夜送离开这里?
而小九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然后放下了她的奶茶杯,突然语气带着些许怅然的说道“我何尝不想将沈夜送出去,然而要送走沈夜,必须由我亲自送出去,一旦去到医院。
沈娮卿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肯定要整什么幺蛾子,除非我亲自坐镇看着,可是如果这样的话,谁又来接应你们?你看看这里的人,有几个是自己人?”。
这里新来的大概二十几个人,有医生,也有出自有各种年龄段的伙计,一眼望去,我一个都不认识。
“这些人别看都是无名小娄娄,事实上全部踏马是各家的眼线,把你们交到他们的手里,他们管不管你们死活是一码事,最重要的是这一次的行动,绝对不能前功尽弃”小九说话的时候,难得的不像她平日里一样的嚣张跋扈,而是压低了声音。
由此可见,这里的局势有多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