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也就我还愿意支应你们几句。”
“我记得当时是1970年春夏之交，我当时刚刚二十岁，我阿爸跟老德吉是拜把子兄弟。”
“当时，我阿爸已经知道他们俩前一天晚上。跟着登山队去卡瓦牧场了，他还以为这俩人是想把登山队劝回来，就没有跟去。”
“当天晚上，德仁村的人就看到卡瓦雪山从山脚到山腰雪线的位置怪事频出，更是沿着森林山路不断闪出奇怪的光。”
“很多牧民还以为雪山神已经发怒了，连夜把自牛羊马啥的赶到自家的窝棚里，就害怕出啥事，结果第二天中午还是出事了。”
宗金村长盘在炕上，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继续跟我们唠道：“起先是小雪籽，才不过一个小时就成了鹅毛大雪，直到核桃大的冰雹砸下来，村里的老人才意识到可能是雪潮要来了。”
“可这时候已经晚了啊，村里大部分人都已经出村去镇上卖毛皮药材，近的也到卡瓦牧场去放牧了，哪哪都是人，你就是喊都喊不回来。”
“老人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让村里能骑马的年轻大小伙子挨个把村里的人找回来。”
“也该是德仁村的人得长生天保佑，一下午的功夫，把村里去放牧的牧民都找回来了。”
“只是镇上的牧民走得太远，一直都没找到，年轻人看雪越下越大，只好临时折返回来。”
“我当时也是去镇上找牧民的年轻人之一，等我跟小伙伴折返回村里时，鼻子里全都是冰溜霜花，脚指头都冻得跟袜子粘一起了，烤了半小时火，才忍着疼连皮撕下来。”
“反正，我们回来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有人是手指，有人是脚趾，有人是鼻子，还有人是膝盖骨。”
“这一次雪潮来得非常猛，那风刮得跟虎狼吃人似的，院子里牛羊害怕得不停交换，才不过半天，大雪就把门给封起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我阿爸扫了半天的雪，才从房子里扫出一个院子，别家牧民也没比我们好太多，直到傍晚各家才彻底把院子扫出来。”
“六十年一遇的雪潮，让我们提前给碰上了，家家户户都有损失，损失些牛羊还是好的，有些老人挨不过气温骤降，没过几天就不成了。”
“直到雪潮后，我们才知道老德吉和曲措一直没回来，他们可能真的带登山队爬了雪山，才会惹怒雪山女神。”
“这就是你们排斥提到老德吉的原因。”
我总觉得宗金村长没有说实话，反问一句，想探探他眼神的变化：“那肯定啊，我们德仁村可是雪山神庇护的村落，才只受了这一点损伤。”
“附近的村子可没有那么好的下场，多数村民都被冻得落下病根，牛羊马更是全部被冻死，受伤又失财，别提多倒霉了。”
我们又问了宗金村长几问题，他的回答仍然还是老三样，围绕着伤人、失财、死畜这三个方面反复说车轱辘话，除此以外，你问他什么，都一问三不知。
我算是明白傅南柏他们为啥就是问不出东西，不是宗金村长没实话，而是他有很厉害的反侦察能力，让我们按照他预设的情景问话，久而久之自己都绕进去了。
“既然你什么也不知道，这父女俩的毡房在什么地方，你总清楚吧？”
从宗金村长这儿问不出什么话，我只能亲自去老德吉以前的毡房去看看，总能发现点儿什么东西。
“行，我这就带你们去。”
宗金村长趁着夜色，带我们在村庄里穿行，来到一座已经废弃的毡房前面。
“嘘，这里就是老德吉他们住的毡房，村里人本来是要拆的，可是他毕竟是我远房亲戚，我就跟村民们说，让这里当了杂物间，谁都能来放不要的东西。”
“你们进去的时候，不要乱动山货、皮料啥的，这些都是其他村民放进去的，至于老德吉他们俩的东西，随便你们怎么翻。”
宗金村长把院子里的篱笆解开，我们掀开毡房帘子，由于长时间没有住人，帐篷里满是蛛丝陈，飘散的尘埃在手电筒的光照里十分显眼。
我目光扫视周围，原本放棉被的炕上有很多竹筐子，里面盛的全都是已经晒干打捆的药草，还有很多处理完的干燥动物皮毛。
“这是老德吉住的房间。”
听着宗金村长的介绍，我打开毡房里的抽屉，里面是一些废弃的生活用品，看着也有一些年头了，我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发现任何文字记载和照片。
我在老德吉的房间找不到有用的东西，转而来到曲措房间，这房间依然是只有生活用品。
这可就奇怪了！
我事先已经知道宗金村长把他们的资料销毁了，可也不至于只毁照片影像，这不像是厌恶他们，更像是出于一种保护，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们。
众人正在翻阅杂物，院子里忽然响起走动，几个老嬷嬷走进来叹气：“要是老德吉没有走，那他肯定出来迎接我们。”
我听得真真切切，这些村民的语气可不是厌恶，更接近于惋惜怀念。
宗金村长听到这声音，像是怕我们发现什么秘密似的，冲外面大声吼道：“你们干什么呢，调查小组的人在呢，别打扰他们搜集证物。”
此话一出，那几个老嬷嬷心领神会对老德吉闭口不谈，放了药草就往外走。
“你说这些老嬷嬷，我大叔都死了，她们都还不放过他，让他死后都不得安宁。”
宗金村长的一切表现我都看在眼里，看来村民表现出憎恨老德吉父女两个是假的，背地里还很怀念他们，就是不知道表现出憎恶到底是为了啥！
“德吉村长，据我们了解，老德吉父女两个只是失踪了，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死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雪山可不是一两个人轻易能上去的，老德吉和曲措即便不被冻死，那也得被外出觅食的野兽给吃了。”
“不是说见不到人，就说明没死。”
宗金村长给我们的解释有点牵强，只要没见到尸体就不能称之为死亡，只可能是失踪，依据刚才那老嬷嬷的话，整个村庄似乎都隐藏着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