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谁啊，大半夜的。”
老费的声音从门后传出，猎枪咔哒一声，钢珠弹上膛。
“你不用拿枪，我是盛凡，赶紧开门。”
老费一听我的声音打开小门，看见我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左右看看赶紧让我俩进去。
“这……是谁啊？”
“老梁呢！”
老费帮我架着这受伤的工人，我俩把他扶进屋子放在炕上，田前卫转身把被子全都拿出来，盖在这个人身上。
给他喂了消炎药片后，他朦胧的眼神看着周围，嘴里呜咽着说道：“你们……你……是谁啊？为什么要救我！”
“我要是不救你，过了今天晚上，那你就成冰棍儿了。”
老墨拿起他的手腕给他把脉，又看了舌苔：“幸好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内脏和血管，养一养也就没事了。”
“我刚才出来得急，你们先把他的伤养好再走，我还得趁夜色回去。”
我把该交代的跟他们说了一遍，匆忙回到喜荣商行，幸亏夜里人都睡下了，没有人发现我把那个工人救走。
第二天一早，喇嘛刺耳轰鸣。
工人们抄着起床气从宿舍楼往外走，列队点名，清点人数，分流到不同仓库。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卸货的车已经停在仓库里了，食堂今天多加两个荤菜，干完活儿，可劲儿吃。"
曹主管拿着大喇嘛在仓库间不断巡视，我们拿着电棒来到仓库二层。
这里可比一层血腥多了，到处都是长形屠宰池！
池子里哪怕换了清水，也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每个池子周围都摆了一个铁架子，上面摆满了凿子、锤子、砍刀、匕首、锁链、铁锹、钢叉等工具。
我屏息凝神，阴阳天眼感受到一股凶煞之气。
我如果猜得不错，活的蛟龙会放在这座池子里被杀死，
我俩抬头看向天花板，每一个屠宰池上空都有一个黑色盘龙浮雕，虽然雕刻的是龙，我却明显能感觉到龙身上的血气和煞气！
老梁说过龙是祥瑞之物，是不可能带有煞气的，眼前的龙怒目圆睁，獠牙呲裂，利爪渗血，透出一股邪恶。
它嘴里的龙珠就是一个灯泡，洒出灼人白光。
我环顾四周，几百个栩栩如生的盘龙浮雕将天花板完全占满，二层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一个大型盘龙浮雕，将二层的凶煞之气蔓延到极致！
老梁也注意到龙壁，盯着看了好大一会儿，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假装拉我到卫生间，在隔间嘀咕道：“我们看到的不是正祇真龙，是野祇蛟。”
“野祇蛟很难形成。”
“一般情况下，每过一千年，蛟都有一次走蛟机会，如果天意让蛟龙修成正果，它就会成为野祇龙，等豢龙氏封它为正祇真龙，就可以入住山川河湖履行神职。”
“可如果走蛟没有成功，那就只能身死道消、肢体沉入江河成为万物养料，所以说走蛟要么成功，要么死亡。”
“可偏偏有一种蛟龙，道行太高，哪怕走蛟失败，天道即便降下雷炁，也未必能将它们完全杀死。”
“这种蛟一旦侥幸活过来，它会逐渐生出四爪龙肢和龙鳞，浑身变得跟野祇龙一样，只不过龙角依然长不出来，它们为了让自己更像龙，就会靠吞吃蛟心的办法，让头顶生出鹿角状肉瘤。”
“你仔细想一下那，那条浮雕龙的角是不是又圆润又小，那就是鹿角肉瘤。”
老梁说完，我自己又回忆起刚才的龙壁，的确跟他分析的一模一样。
“你们俩干嘛呢？”
“来了，来了。”
我俩再说下去就露馅了，跟着舀子回到屠宰池，老远就听到野兽嘶吼，肯定是运送蛟龙的汽车已经来了。
我俩只听得哗啦响动，二楼仓库的大型铁栅栏缓缓上升，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剧烈的蛟龙嘶吼传进仓库，引得众人握紧了手里钢叉。
我抬眼望过去，眼前是一列排成长队的黑皮卡车，车厢里噗通乱撞，荡漾着灵物的绝望。
“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卸货了！”
大头一声高喊，汽车嘟嘟启动！
货车司机驾着汽车跑进卸货通道，卡车门打开刹那，一阵腥咸的风从里面吹出。
几个众人不管蛟龙的嘶吼，将装有一条银色蛟龙的玄铁笼子卸下，滚轮在坚硬的地面滑动后，轰隆一声沉入屠宰池。
我小声嘀咕：“这……是要杀它们了！”
几个工人拿着带电的钢叉，从不同位置刺入笼子，众人只听得杀猪般嚎叫，那一池清水霎时血红，蛟龙奄奄一息伏在笼子，身体各处都流出腥咸的血。
老梁看见眼前的一幕，紧紧握住手心，豢龙氏不是没有杀过蛟龙，一旦蛟和龙祸害百姓，豢龙氏有义务废去正祇龙的神职，然后替天行道斩杀它们。
可这些无辜的蛟龙什么坏事都没做，却被这些凡人用极端手段杀死。
蛟龙和真龙，一字之差，命运却天差万别！
没有哪个肉身凡胎可以伤得到真龙，但蛟龙却如同菜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这恐怕就是蛟宁死也要化龙的原因吧。
见蛟龙还没死透，两个工人拿着钢叉朝蛟头又补了一叉子，它才彻底断气。
蛟龙已死，铁笼子被回收，年纪大的屠宰工拿大铁钩把蛟龙吊起来，如庖丁解牛般拿起弯刀。
剥蛟皮，割蛟肉、剔蛟骨、扯蛟筋、放蛟血、剜蛟眼，一通操作才不过半小时，一幅完整的蛟龙骨就从烂肉里提上来。
工人把蛟龙骨拿在水龙头边冲洗擦干净，这具森白的“龙骨”就被包进盒子，放在仓库的某个货架！
大头在我俩身后说话：“你们看着点，这以后就是你俩的工作，送蛟龙上西天，至于屠宰，你们还不到职级。”
我和老梁阴沉着脸，为这些蛟龙默哀！
它们恐怕永远都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没有死于走蛟，却被人刮骨削肉端上餐桌。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事在一百多个屠宰池同时上演，我只觉得炼狱尚在人间！
我神色气愤又无能为力，它们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屠宰蛟龙，我们俩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