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大奎。”
“春芍，你过来一下，我给你点好东西。”
陈大姐踩着矮跟鞋，把春芍拉到一边，偷偷塞给她一个铁盒子。
“这里面是啥？”
大奎赶紧夺过去，气得春芍扭着脸不理他。
“是雪花膏，陈大姐说她女儿买了新的雪花膏，这半盒不要了，送给我了。”
“陈大嫂那么好心，别是有啥事儿求我们的吧！”
大奎打开雪花膏，一股馨香瞬间涌出，他低头想起来，春芍也到了爱美的年纪，自己却连一盒雪花膏都没有给她买过。
“那你可说对了，陈大嫂可精明得很，听说她女儿在仙乐宫舞厅当舞女郎，给那些大明星伴舞，穿得可好看了。”
春芍提起陈大嫂家的水仙，眼里闪过一丝羡慕，羡慕她每天都可以穿得漂亮风光去跳舞，每个月到手的工资可比打渔多多了。
“水仙姐说，仙乐宫的一个舞小姐失踪了，他们又急着排练舞蹈，看我长得还算端正，想让我去试试。”
“什么……这可不行！”
大奎一听说自己妹妹要做舞女郎，赶紧打住，不让她往下说了。
“怎么不行，我难道要做一辈子打渔妹吗，陈大嫂说我身上的鱼腥味儿几天都洗不掉，谁不想自己漂漂亮亮的！”
春芍说完，眼泪啪嗒掉下来，赌气似的往脸上擦雪花膏。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大奎冲劲儿一上来，吃了饭就把妹子锁进房门，我看着大奎是真心想护着春芍，只不过做法太偏激了。
“嘭嘭嘭，大奎，大奎，你开门啊。”
门外急促敲门声传来，陈大嫂在门外不断敲打门纽。
“陈大嫂，我家春芍还小，去不了你说的那种地方。”
一听大奎这样说，陈大嫂算是明白了大奎是什么意思，连连还嘴：“我晓得你什么意思，我们也是正经人好的伐，去伴舞而已。”
“其实，去仙乐宫伴舞，也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我不是觉得龌龊，我就是怕她一个人不安全，那十里洋场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小姑娘别被人带坏了。”
大奎甩开手蹲在地上，懊恼得要命。
“你要是觉得不安全，我可以陪着她，万一有危险就送她回来。”
见他话语里有点松动，我继续劝他，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还真是姑娘大了不由哥，这样行吗？”
“行不行，试一下就知道了。”
大奎也感觉到妹妹现在已经长大了，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只好把门打开。
“阿正，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把陈大嫂和水仙叫进来。”
春芍生怕大奎改变心意，赶紧把门栓打开，放陈大嫂进来。
“这才对嘛……我自己的女儿我还能不知道吗，你们的安全我是绝对能保证的！”
陈大嫂也不再废话，拿出水仙的妆匣子，把春芍一通装扮。
“看看，我就说春芍的底子不差，打扮起来比水仙还要水灵，就是这味道不太好。”
“没事，用香水遮掩一下就好了。”
陈大嫂把水仙和春芍收拾妥当，叫了一个黄包车夫，带着她们赶向仙乐宫。
……………………………………
夜晚的苏州河霓虹辉映，无数洋楼巨厦闪着绚烂景观灯，尖顶钟楼高高矗立于江口滩涂，这里坐落着海城仙乐宫大饭店。
此时已近黄昏，华丽精致的仙乐宫灯光骤明，爵士乐轻轻从富丽堂皇的大门露出旖旎，吸引着众多西装领带的贵公子驻足流连。
两辆黄包车越走越近，停在仙乐宫大饭店门前。
“下来吧。”
“春芍你也别担心，你可不是来应聘舞小姐的，伴舞女郎只管跳舞，其他的一概不用理。”
陈大嫂说完，坐着门外的长椅子，目送我们走进舞厅。
“哎呦，这不是水仙吗?”
“你背后的美女是谁啊，好像没见过啊，新来的吧。”
眼看这个一身酒气的男人伸手去碰，我走过去一把扭开他的手。
“哎哟~~不碰就不碰，你给我送松开。”
“水仙，你的新人带来了吗，别磨蹭了。”
前面的房间传来一声催促，我看春芍也没吃什么亏，放过这个想揩油的猥琐男，带她们来到排练厅。
“春芍，这是吴怀桂，仙乐宫总经理，你叫人啊~”
春芍看着眼前西装革履，三七油头的男人，怯生生交了一声吴经理。
“春芍，你不用拘谨，我们这里也不吃人，你害怕什么。”
“原本的伴舞女郎联系不上了，水仙说你挺有天分的，我就让她叫你来看看。”
吴经理看着不像是坏人，我索性坐在圆桌旁边看她们排练，春芍基础不好却很有天分，排练两三次，基本上已经可以跟得上步伐。
“啊~~~”
我正看得有滋有味，走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也跟着乱颤。
“怎么了……怎么了，你上个卫生间还一惊一乍的？”
吴经理从排练厅出去，一个舞女惊慌失措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文媛找到了……她……她在卫生间……卫生间里！”
这个舞小姐说得磕磕巴巴，卫生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我跟着吴经理一起走进卫生间门廊。
老远就看到天花板上破了一个洞，一个脑袋从洞里钻出来，眼珠死死盯着往上看的人，怪不得这个舞小姐吓成那个样子。
仙乐宫发生了命案，今天算是营不了业了，巡捕房很快把卫生间拉上警戒线，把所有舞小姐控制起来。
“这个死者是谁？”
“李探员，死者叫周文媛，是我们仙乐宫舞厅的伴舞女郎。”
“这一周我们都没看见过她，我们也在找她，谁知道居然被人暗害了。”
吴经理说话时拿着手帕擦着眼泪，看不出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
“她有什么仇家没有，又或者近期得罪过什么人！”
李探员随身笔记刷刷响，低头记录着证人的一言一行。
“这我哪里知道啊，伴舞女郎的家庭关系我们都不打听，谁家里没有个糟心事儿，到这儿来不就是来寻开心的！”
"寻开心都寻出命案来了，你们还开心得起来！"
既然在歌舞厅问不出，探员只好下一步行动，把所有跟她有关系的伴舞女郎都叫进巡捕房，一番盘问也没有查出谁是直接嫌疑人。
周文媛的死亡太离奇，春芍第一天上班就碰到这种事情，心里难免有点害怕，催促着我赶紧回家，我倒觉得她的死因一定还藏在歌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