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尔听着,竟然轻轻提了提嘴角。
余子江说得真是头头是道,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这种种丧气悲观的情绪加在一起,就达成了你的目的。”余子江说完,摇了摇头。
很难去想,面前这个长得毫无攻击性的女孩,竟然有一颗如此复杂的心。
她将人的感情轻松地玩弄于股掌之间,所有人都成了她把玩的道具。
一个又一个谎言,最终堆砌成了血淋淋的事实。
“白锐佳情绪的崩溃也是同理。”余子江说。
“我在白锐佳死之前不久,去她家里见了她一面,你是如何威胁她的,我也全都听她说了。”余子江又说。
“她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疯疯癫癫,实际上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让假话变成真话,这可是她们教我的东西。”余尔说道。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为了给白锐佳扣稳【疯狂野蛮、失去理智】的帽子,你甚至不惜雇人要自己的命。”余子江深吸一口气,提了提嗓子说。
“那个在暗夜里刺杀你的人,根本就不是白锐佳找的,而是你自己的逢场作戏。白锐佳所做的其实只有这面墙而已。”余子江接着说。
他忍不住又望向了眼前这摊凌乱的废墟。
与其说它是污蔑之墙,不如说它是已经被摧毁的真相之墙。
“白锐佳虽然蛮不讲理,却没有这么大胆,心智也没有这么成熟。”余子江说。
“她只想让你尝尽被唾骂的苦头,没有想要你的命。只是警方先入为主的思想不小心冤枉了她。而白锐佳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冤枉了。”余子江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任何人在处理自己所听到或者看到的信息时,都会带有一些主观的想象,并下意识地进行一些信息的修正和补充。
就算是看起来铁面无私的刑警,也免不了如此。
所以,只要两个人谈论的话题足够相似,就算他们所说的其实牛头不对马嘴,却依然能靠自己下意识对于话题的想象和补充,而继续对话下去。
余尔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完成了她的栽赃。
“面对这样一个蛮横无理,处理事情不着边际的白锐佳,警方当然不会相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还会觉得她是个实打实的疯子。”余子江深吸了一口气道。
“不被信任的耻辱和恐惧,让白锐佳继续崩溃,而你——成为了那个楚楚可怜的【受害者】。”余子江说。
“只要你看起来足够弱小,惹人同情,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你有多危险。”余尔笑了笑道。
“而那些看起来就凶悍的人,很容易就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熊猫。”余子江苦笑一声。
“你崇拜这种动物,最终也变成了这种动物。”他说。
余尔昂着脖子,似乎没有任何一点愧疚。
余子江狠狠叹了一口气。
“你撒的谎,一个接一个,白锐佳也是你的谎言害死的。”余子江说。
“你应该把话说准确一些,是杭瑞带着她杀了。就算她最近心情不好,也不是我把她逼得跳楼的,白锐佳的死和我没有关系。”余尔摇了摇轻蔑地说。
“白锐佳坠楼的那天,你就在楼顶的现场,你敢说和你没关系?”余子江苦笑了一声。
“杭瑞为什么能脱离易衷的监控跑到学校里来闹事,你敢说这些都和你没关系?”余子江越发生气,声音也如同爬阶梯似地越来越大。
“我只是个被胁迫的受害者罢了。”余尔说。
余子江讽刺地一个冷笑,猛得摇摇头。
“杭瑞说,从我和易衷接到电话开始算,我们有三分钟的时间找到他和白锐佳在哪里。”余子江说。
“可是时间根本没有到三分钟,他就已经带着白锐佳,从楼顶跳了下来。”他看着余尔,接着说道。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根本没有人会知道。”
“我做了什么?”余尔冷冷一笑。
“我端着手机,电话那头就是你,我说了什么你都听得一清二楚,这种情况下我还能做什么?”他质问道。
“能传达信息的不只有语言,还有肢体动作,甚至一个眼神。”余子江立刻回答了余尔。
“楼顶上我所经历的一切,我都已经在案发当天告诉了易衷,所以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早就已经都告诉你了。”余尔说。
“是吗?你对易衷说的故事确实栩栩如生。”余子江苦笑了一声。
“可是那也只是你一厢情愿描绘出来的故事,全靠你一张嘴,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其实根本就没有人目睹过这一切。”他说。
“你想说我撒谎?”余尔一笑。
“难道不是吗?”余子江又一下提高了音量。
“杭瑞不过是一个任凭你操控的木偶,他最后带着白锐佳一起跳下楼去,真的不是你指挥的吗?”余子江质疑道。
余尔没有说话,但她轻轻提了提嘴角。
“让我在乎的还有白锐佳最后说的话——别相信任何人,特别是......后面半句她没来得及说完。”余子江说。
“我猜,她是想告诉我们,特别是不要相信你吧!”他叹了一声。
“可惜啊,她还没把话说完,就掉下去了。”余尔说。
这其实已经是一种变相的承认。
“其实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撒谎了。”余子江深吸一口气道。
“你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都要被谎言吞灭了。”余子江说罢,一阵鼻酸。
“所以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他颤抖着发问,心在滴血。
没有了,他觉得没有了!
直到他说出自己的推理,余子江也还是很难接受面前这个虚伪的余尔。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从前她们往我身上泼脏水,说我有病,说我肮脏。这些假话我根本没有机会反驳,没人愿意相信我的真话......那个时候,我有多绝望。”余尔低了低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