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认为楚师傅你是我的对手,但是,我觉得你当真可以算是我的知己。”
王欺君愣了一下,接过那50块钱,眼神中带着感动。
周围的围观群众,看着这一幕,却是感到无比的惊讶。
“楚师傅当真是慈悲心肠,对一个流浪汉,尚能无私地帮助。”
“他虽然是一个流浪汉,可是精神世界,从来也没有一点贫瘠。”
“这点倒是真的,这个人我看见过许多次,他从来不要别人的施舍,只是自己捡瓶子卖,然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下棋,甚至自己会和自己在那里对弈。”
“一个流浪棋王,一个麻衣神相,确实也可以称为知己,我很佩服。”
楚明夷此时站起身,看了看周围的人,面上扬起淡淡的笑意,“各位,还请让一个道,他的象棋小车,推不出来了。”
围观的群众,全都让开了一条路,流浪棋王站起身子,咧嘴一笑,然后看了看楚明夷,推着小车,开始缓缓离去。
楚明夷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背影。
当年王欺君以博闻强记的棋谱路数,心算无敌,傲视整个华国棋坛,如今十多年的市井切磋,见识无数世外高人,奇门怪招,他现在的棋力,到底已经到了怎样的一种高度?
虽说如今的华国冠军是吴龙崖,但楚明夷知道,王欺君根本也看不上他。
吴龙崖的成名绝技是沿河十八打,虽然在当今的华国棋坛,难有人出其右,但是楚明夷知道,吴龙崖的算力是十四步,仅仅比自己多一步而已。
那王欺君曾豪言,他的算力,是无数步,楚明夷有幸得见他十七步的算力,那招惊才绝艳的一石二鸟,让人无法应手。
真的有无数步的算力?
那么,这世上,还有人能为他的对手吗?那个上官无邪又是多少步的算力?
倘若两个无数步的算力对决,谁更强?
脑海中,依旧浮现出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年,他少年意气,儒雅谦和,却根本也没有把象棋当成一生的梦想。
上官无邪就在这茫茫人海,隐于浊世,难以得见。
楚明夷救助了王欺君以后,就走向了公交车站牌,上了17路车,朝着家而去。
回到家以后,就见林如酥正在喂那只白头翁喝药,白头翁翅膀上的鲜血,此时已然结痂了,精神状况,也是极为良好。
“楚明夷,明天我去菜市场,多买几种肉类吧,感觉它老吃一种肉,也挺腻的。”
林如酥见楚明夷进门,眼带淡淡笑意,说道。
“也好。”
楚明夷微微一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楚明夷一直在算命小馆之中忙碌,替世人答疑解惑,救死扶伤。
回到家以后,他就和林如酥一起照顾那只白头翁。
在他们的照料之下,那白头翁也渐渐变得亲人。
楚明夷还是时常在邺州市区,看见王欺君,他要么是推着小车,到处找人下棋,要么就是在垃圾筒里,翻找矿泉水瓶子。
楚明夷心中有一问,这世上之所有人,谁才是象棋最厉害的?
那王欺君是不是?许想是不是?上官无邪是不是?还是吴龙崖?
说实话,楚明夷看不上吴龙崖这个人,他不纯粹,他的棋风,虽然强悍,但是太过于急功近利,而且吴龙崖自从登顶华国第一棋手的位置之后,又是接广告,搞直播,又是举办商业比赛,他虽然爱象棋,但多半时间,并没有花在象棋上。
其实象棋关乎到人脑的极限,只有像许想这样的人,还有王欺君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象棋大师。
许想是一个特别喜欢思考的人,甚至可以说他病态般地迷恋思考,他研究棋谱,擅长在脑中构思攻防,有人说,他的脑部肿瘤,就是因为用脑过度,造成的,他曾经为了复盘一局棋,三天三夜没睡。
而王欺君,所有的棋艺,都是通过切磋得来,他擅长研究对手的特点,从对手的优缺点中,分析整盘走势,王欺君曾为棋王的那段时间,也是整日与人切磋,后来许想死后,他就到市井中去切磋。
更有传言说,王欺君和许想,曾经合力下赢了银河计算机,这本是算力快的计算机,许想和王欺君一起设计出一个定式,利用电脑无情的弱点,将电脑击败。
在这段时间里,楚明夷又遇见了一次王欺君,他问王欺君,“你怎么看待吴龙崖,为什么不去找吴龙崖下一盘?”
王欺君笑了笑,神态极为狂放,“算到十五步就脑力不够了,我让他一个马,他没准儿能赢我。”
楚明夷笑了笑,王欺君所言不假,他领教过他的实力,也深知吴龙崖,最多算十五步,脑子就会乱。
楚明夷又问,“你怎么评价许想?”
王欺君又是笑了笑,“说到想,没人能想过许想,他的脑子里有个棋盘,没事就爱自己跟自己下,这样的凭空构思能力,我亦犹有不及。”
楚明夷眼中闪过一丝神光,“王棋王,虽然许想最喜欢想,但你的棋路,都是实战得来,说到记忆能力,恐怕这世上,真无人能及。”
王欺君咧嘴一笑,深陷的眼窝中,透出两道精光,“这点我也觉得,吴龙崖年少时,我与他有过交手,我最后连弃三子,赢了他,世人以为我是险胜,其实象棋没有什么险胜,只有赢和输,连弃三子,也早在我的盘算中。”
楚明夷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同意你的观点,不过吴龙崖在乎名利,也终于到达了自己的象牙塔。”
王欺君抬眼看了看天空,“那个天才少年,生来拥有看穿万变棋路的天赋,我却无法遇见他,实在是让人心痒。”
楚明夷轻叹一口气,定定看着他,“无论如何,我一定想尽办法,帮你找到他,让他和你对弈。”
王欺君面带笑容,看着楚明夷,“那便多谢你了。”
话已说尽,两人却是挥别转身,朝着自己的方向而去。
楚明夷家中的那只白头翁已经渐渐地开始康复,甚至已经开始和楚林二人,有了情感互动。
它开心的时候,嘴巴里就会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终于在第十五天的时候,它的翅膀已经完全康复了,是时候该放飞了。
毕竟,雄鹰的眼里,只有天空。
楚明夷和林如酥站在阳台上,楚明夷让白头翁抓在手上,轻声道,“去吧,去追寻你的自由。”
林如酥的眼中有些不舍,“好不容易让它对我们产生了感情,怎么感觉分别,就像和自己的亲人一样。”
楚明夷面带微笑,看着林如酥,认真道,“这个房子,对于它始终都是禁锢,它的翅膀,始终要献给天空的。”
说完,楚明夷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头翁,然后将手扬起,想让他飞起来。
可是,那只白头翁抓着他的手臂,却是一直都不肯飞的样子。
楚明夷笑了笑,淡然道,“走吧,你若是想我们了,记得回来看我们。”
白头翁的眼神波光闪动,却是终于振翅,飞向了空中。
楚明夷望着它渐渐飞远,眼中竟然是一种落寞的神情,“也不知那个白衣少年,到底在哪里,王欺君的路,又在何方?”
那白头翁本来已然飞远,此时竟然又折返回来,飞落在栏杆上,定定看着楚明夷。
“怎么了?”
楚明夷眼中带着疑惑,看着它。
“咕咕咕。”
白头翁望着楚明夷,叫了几声。
楚明夷皱起眉头,忽然感觉,它应该是要表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