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好现场之后,我回去睡了个觉,等到第二天的上午,才跟赵显民联系。
赵显民已经跟我聊的比较熟了,他的内心里,应该不排斥我,我给他发微信,他还回复了一个表情。
“案发现场布置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案发现场?什么案发现场?”
“你难道忘了咱俩打赌?”
“打赌……确实是忘了,我以为你是开玩笑。”
“我这么认真的人,怎么可能开玩笑,你有空就联系我。”
我觉得,赵显民应该是把我当成一个朋友了,我这边给他联系完,没过一会儿,赵显民就请了假。
我带他到了布置好的老房,告诉他这就是案发现场。
赵显民慢慢的从院门走近院子,一眼就看到了吊在桃树上的麻袋。
“这条麻袋,就充当尸体。”
“不是真正的尸体,就无法尸检,最起码要根据尸斑来确定大概的死亡时间。”
“死亡时间大概是……”我想了想,为了完全达到真实,我就把自己布置老房的时间,当成了案发时间。
“那也就是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大概是。”
赵显民一边在院子里里外外看,一边用手机拍照,他看的很仔细,没有遗留任何一个角落。
一直到赵显民在院墙的墙角下发现了一枚比较模糊的脚印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有点大意了。这个脚印是我翻墙出去的时候留下的,没有来得及清理。
不过,留下的这个脚印,是我故意穿着大了两码的鞋子留下的,这也不能成为直接的线索,相反,还可能形成一个误导性的线索碎片,给侦破带来难度。
“我已经把该拍摄的都拍了下来,给我一天时间,我要考虑考虑。”
“没问题,这个不着急。”
“这个地方,暂时不要动,现场保留一段时间。”
“你以前当过刑警?还挺在行的。”
赵显民笑了笑,没有回答,一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提过自己知道他给五一六凶案提供过线索的事。
我请赵显民吃了个午饭,然后把他送回了单位。
第二天中午下班的时候,赵显民给我打了电话,约定在那个老房子见面。
“怎么,这么快你就有线索了?”
“不敢说线索,只是根据现场的一些情况,做出了点判断。”
“那好,咱们见面说。”
我赶到老房那边,等了十分钟,赵显民也来了。赵显民跟警方合作过三次,有的事情,他肯定是清楚的。他告诉我,这是单纯的现场分析,因为受害人本身就不存在,所以不掺杂受害人社会关系,也不做相应的推断。
“首先,是这个脚印。”赵显民调出手机里拍摄的脚印照片:“从脚印可以大致推断出凶手的身高,体重,误差不会太大。根据这枚脚印来分析,凶手身高应该在一米八四到八六之间,体重八十五公斤左右。”
“然后呢?”
“然后就是这棵树。”
赵显民走到那棵桃树跟前,麻袋是被吊在一根横生的横枝上,横枝上有一些枝杈,我当时折断了几根。
麻袋有一百斤左右,被细细的尼龙绳吊在树上这么久,风一吹动麻袋,绳套和横枝产生摩擦,现在还能隐隐约约看到一道不太显眼的轻微磨痕。
赵显民拿出一卷卷尺,然后量了量横枝与地面之间的间距,应该是二百零五厘米左右。
“这二百零五厘米的间距,是个关键。”赵显民收起卷尺,走到院墙一角,说道:“然后,要看这些砖头。”
赵显民慢慢的看着这些砖头,然后拿起了一块。这是一块很普通的砖头,当地人称这种砖为炉渣砖,非常结实耐用。
我虽然没有说话,但咕咚咽了口唾沫,当时我因为身高不够,所以拿了两块砖头垫脚,我记得很清楚,两块砖头用完以后,我都按照原来的位置,一丝不差的放了回去。
砖头墙根这里闲置了很长很长时间,砖头被赵显民拿起来的时候,地面上明显有个很深的印记。
“这块砖头,不久前被人挪动过,然后......然后又放回了原位,从外观上来看,几乎是分辨不出,砖头被人拿过的,不过,这个......”赵显民指了指砖头贴近地面的那一面。
上面有一只虫子,虫子是被压死的,粘连在了砖头上。这种虫子叫潮虫,在老旧失修的平房区很容易见到。
“我小时候玩儿,经常会见到这样的潮虫。如果砖头不被挪动,潮虫永远不会被压死。”
“那你的意思?”
“砖头被人拿开了,然后按照原位,严丝合缝的放了回去,我想这只潮虫,就是砖头被放回来的时候,被压死的。”赵显民解释着说道:“我......我说不太清楚,只是我觉得,如果是一般人有什么用,动了这块砖头,他不会......不会按照原来的位置,一毫米都不差的放回去......”
“这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有。”
赵显民重新来到桃树的横枝下面,朝上伸了伸手,说道:“按脚印推断出来的凶手身高,一米八四,横枝上的一些分岔被扭断了几根,如果凶手真有一米八四,那么他只要伸出手,直接就能够到横枝。但他的身高明显没有一米八四,所以,他需要东西垫脚,清理横枝,再把麻袋吊在上面。墙角的砖头,是凶手垫脚用的。这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个凶手有反侦查能力,他故意穿了大码的鞋,甚至故意携带重物增重,来混淆侦破视线。他垫了两块砖头,十二厘米左右,他的实际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四到七六之间。”
当赵显民说到这儿的时候,我的脑门子忍不住就要冒汗了,幸亏这只是模拟凶案现场,如果我是真的凶手,这点小把戏已经被赵显民给看穿。
这家伙,真是个鬼才!连我都忍不住要把他想象成一个同案犯,否则的话,他怎么能把情况推测到如此精准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