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中,一个年轻斯文秀气的少年正在抚琴,穿着虽华丽,但却不过火。
花园飘扬着清韵的琴声。
一个仆从打扮的人停在花园外静静的看着少年抚琴,如此悦耳的琴声在这世上也很难找出弹奏之人了。
然而他还未走进花园,琴声便戛然而止。
这少年已站在门口含笑相待。
他笑容温柔而亲切,但一双眼睛却显得无比的空洞,连一点神光都找不到。
就像是一个瞎子。
“少爷,小的并未等到您的客人。”仆从向少年长长一揖,略带恭敬的说:“为了以防万一,小的特意多等了三刻。”
少年转身低头沉思,他的背影在仆丛,看来有些空虚,萧瑟。良久,叹息:“他一向是个守时的人,一定是出了岔子。你派人出京四处打探,一定要找到他。”
“还有,你去帮我约一下城南的那位朋友,就说我在南市等他。”
“是少爷,小的告退。”仆从告辞退下,公子的左手随意拔弄琴弦,突然大笑:“罢了,走这一趟便是。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高手。”
一队队锦衣卫力士和东厂蕃子背弓负箭,快速地将热闹的大街迅速清场,而常年在经常居住的老百姓,也都熟练地钻进了各自的屋子。
只留下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外来人士发懵,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这些外来人也不傻,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样子也都识趣地闪开了。当然,这也多亏了地上几个倒在血泊里的好心人提醒。
“师傅,他们是在干什么?”陆大友看着将整条街封锁起来的大队人马,向着站在前面的师傅问道。
岳不群咽了一口吐沫,看着被推进去的十余台车弩,有些口干舌燥。用颤抖的手摸了一下胡须,说:“可能是他们找到了制造假铜钱的人,所以决定直接…”岳不群的话没有说完,他相信自己的傻徒弟一定能听懂他的意思。岳不群拉着华山派的几名弟子,退回了客栈里。
被围在民宅里的并不是制造假铜钱的人,而是自铁血大牢越狱和劫狱的人。民宅中共有十二人,其中八人。都是见了鬼被吓一跳的,也定然是鬼。
这八个人,不是眇左目,便是瞎右目,有的断了左手,有的断了左脚,有个人右手臂衣袖飘飞,有个人右脚装了根铁筒,也有个人脸上一记刀疤,几乎划断了他的半张脸,还有一个,竟然两只耳朵,都不见了。这竟是八个残废不全的人。最令人头皮发炸的是,这八人虽作公门中人的打扮,但披发及肩,又脏又臭,凸眼撩牙,状似魔鬼,活像行尸,最奇怪的是,八人脸色木然,一点表情也没有。若是让这些人抓一些武林大恶出去砍首,那被抓的人,再也用不着砍首。唬也被唬死了,还砍首来做什么!
此八人便是‘天残八废’,一个个都是残废的,可是武功怪异,出手狠辣,用毒的本领极高,是‘天残帮’中除却上官云顿外,最难惹的八个人。
另一人身着黑缎滚血红绒边披风,年约三十,细眉窄眼,显然足智多谋,背后倒挂一架又长又薄的长刀,此人便是‘长刀’沈云山。沈云山,机智绝顶,狡猾轻灵,善使七尺一寸‘长刀’,一套‘落马斩’刀法,所向披靡,遇上他的江湖恶徒,一见‘长刀’,便不敢战,弃械而降。
余下一对兄弟分别是‘天剑绝刀、岭南双恶’时正冲、时正锋兄弟和‘绝灭王’楚相玉。其中岭南双恶,这两人一刀一剑,一旦给他们联上了手,只怕任谁想在百招之内擒下他们兄弟,都绝非易事。楚相玉自不必多说
原本天残八废居于北房,沈云山与岭南双恶居于南房,楚相玉独居一间。被围困在民宅中的十二人已经懵了,昨天上年他们越狱成功,第二天下午就被包围,这效率是不是太高了?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如果自己等人就此南下,也许还可以潇洒一段时间,可好死不死非要来京城凑热闹。如今京城中可以说是真的是大佬汇聚,寻常时间超一流高手,甚至可以当做一省的总捕头来用,但是在现在的京城只能老老实实当鸵鸟。
众人略一察看,心便凉了半截。一望过去,将这几处相连民宅围困起来的力士藩子,竟有七八百人。这些人均背强弓、负箭十余支、腰胯长刀,第一排的那些力士藩子更是竖起一面面盾牌。
这些人均有武功底子在身,在锦衣卫东厂中也可算作精锐。其中更有几人太阳穴高高鼓起呼吸均匀,显然内功已有不浅的火候,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隐藏在人群中,准备借此偷袭。
他们已无路可退,可时间渐渐过去,他们的心也越来越沉。因为他们知道时间过得越久,他们的处境就更加危险。
等。
双方都在等。
只不过他们等得各不相同罢了。
天快黑了。
一驾极有气派的马车自远处驶来,坐在窗边的岳不群已认出了这驾马车,也知道了马车的主人。
世袭一等候狄青麟。
车厢宽大舒服,马匹训练有素,车夫善于驾驭,坐在狄小侯的这辆用一斛明珠向某一位王妃换来的马车上,就像是坐在水平如镜的西湖画舫上那么平稳,甚至感觉不出马在行走。
马车缓缓停下,锦衣卫的一名千户和东厂的一名档头向着马车走来,千户问:“侯爷,已经好了。”
狄青麟随意掀开帘子瞧了眼被围起来的民宅,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他们倒也算得上是中隐了。先和他们打个招呼,放箭!”随着狄青麟一声令下,千户和档头自无不可。
千户和档头对视一眼,点点头。
千户举刀示意,三百余力士扬弓搭箭蓄势待发,一台台车弩需六十余人合力拉开,一台车弩上弩臂上有七条矢道,居中的矢道搁一枝巨箭,‘长六尺五寸’,‘粗五寸’,以铁叶为翎,左右各放三枝略小的箭矢。只待一声令下,诸箭一发齐起,这被围起来的民宅也就算是彻底废了。
夕阳西下
踏!踏!踏!……
一声声清脆的脚步声不断响起,回荡在了城门的甬道之中,使得城门之中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顿。
唰!
这两人一前一后,走得虽慢,步子却很大。
两人的身材都很高,都穿着金黄色的衣衫,前面一人的衫角很长,几乎已覆盖到脚面,但走起路来长衫却纹风不动。
后面的一人衫角很短,只能掩及膝盖。
前面的一人赤手空拳,并没有带什么兵刃。
后面的一人腰带上却插着一柄剑。
出了鞘的剑。
进城的人之中,不乏高手,但注意到这一前一后而来的两名男子,所有人都不禁神情一变。
只因这人却将剑插在腰带右边,剑柄向左。
他用的莫非是左手?
没人愿意对付使左手剑的对手,因为左手使剑,剑法必定和别人相反,招式必定更辛辣诡秘,反难对付,而且剑已出鞘,出手必快!
前面的中年男子每一步迈出,都正好被他身后的青年男子踩到他留下的脚印之上。
彼此之间的气息隐然之间已经合而为一,不分彼此,就好似,这不是两个人,而是同一个人一般。
默契,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深入骨髓,让人不寒而栗。这样两个人,一旦联起手来,那所展露出来的威力,将超越任何人的想象。
不多时,二人便一路迈入了京城之中,众人望着他们的背影,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上官金虹,荆无命!”待到这两个人入城之后,马上就被各路势力给认了出来。
两个名字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和他的左右手――荆无命,他们居然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