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自己正观察着流定,而流定毫不知情,甚至都没有发觉面前除了NPC外还有一个拥有蓝名的玩家。
【NPC相关:Lar……】
‘啊,这不是我——’
“真是遗憾呢。”
流定的观察面板上突然出现了自己的代号,可还未等洛乐山抱着错愕又矛盾的心情、再抑制着心中的窃喜看完那些信息,天一带有怜悯之意的感叹传来,使他稍有分神。
“‘路过’这一借口可有些不太合格啊。”只听见NPC柔声道,发声者的手指已抵在了流定的太阳穴处,吓得流定双目紧闭,一阵哆嗦,面板亦随之撤除。
“‘路过’了几次?你们这些异见者跑来异能构筑师的工作室还能为了什么呢?”白发的异能构筑师语气逐渐加重,“呐,”他垂下头贴近了流定的耳朵,轻吐一口气,“在想要抹除障碍之前,请先估量估量自己能否做到,好吗?”
“等等……”
洛乐山连忙站起,正当他以为天一会像对付姬利亚一样,“砰”地一声把流定也击得身首分离、击成碎块时,天一却突然放下了手,拉远距离,扣在流定头上的另一只手则改为盖在了其脸上。
未知的能量在这位NPC的操控下聚拢于其手心,随着其手掌的移动轻轻拂过流定的脸,流定的脸部五官开始变形。
或者说,从头发开始,他的头上细节正在一点点“消失”,逐渐变作一片“空白”。
“欸……”
面对眼前所见,洛乐山瞠目结舌。
“哈,你这个家伙总算能听人说话了吗,我说了我都听不懂你们在——等一下,你在做什么!”
流定起先并未发觉自身的变化,只感觉脑袋一松,搭在自己脸上的手也没有用力,以为身边这不讲理的NPC出于某些原因打算放过他了,还长吁了一口气,认为自己终于得救。
“等一下、不对,等一下啊——”
在尝试着睁开眼睛却发觉自己已经没了视觉后,他顿时慌了神,然后,不服气的谩骂在他失去了耳朵、即听觉也被剥夺后不得不变更为了求饶声。
最终求饶的声音也无处发出了,他的呼吸在这之前便早已停止。
“这就是‘漂白’。”
人身上的肉色连同衣服的颜色一齐褪去,变为和高空中挂着的太阳、地下城上方白路要塞的大地一样的雪白色,所有凹凸不平处都被抹平,所有孔隙都被填满,毛发染上白色而后脱落……
头颅变为了一颗光滑的椭圆状球体,四肢变为了圆柱,手指连成了一片变作了白色的板状物——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尊“赏心悦目”的“艺术品”,看起来像是一座诡异的塑像,说是人偶也可以。
“这就是‘漂白’。”
“这是现阶段唯一一个能够直接杀死异见者的方法:直接动用污染源的力量,去杀灭来自另一个污染源的污染。”
天一移开了摆在雪白人偶面部的手,原本捆在人偶身上的绳子也自动散开,收缩、拆解、最后拼装成了一个银白小方悠悠降至这NPC手中。
感受到了洛乐山的视线,他抬起头来,微笑。
“因为恶变因素能够压制异见者污染源……由恶变因素造成的‘漂白’现象只是将异见者的生命封存,而非将其杀死。
“他们没有死亡,所以他们无法复活。”
洛乐山听罢Tin的解释,盯着流定的“尸体”沉默半晌,忽地揪住了最开始时对方所说话语中的某个重点:
“先天的漂白者?”
“你听到了吗?”天一歪了歪头,再而咧开了嘴,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嘛,看你现在半点事都没有的样子,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
他下巴微抬,笑意盈盈:“呵呵,想来宽容大度的Se先生应该是不会介意的吧。”
“所谓‘先天’……这不用解释,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这和Se到底有什么关系?”
“Se先生的任务是,在你能够真正胜任那份职责之前,杜绝一切意外的发生。
“有传闻说,先天的漂白者一旦发觉了自身与他人的不同之处,就会立即恶变为怪物。
“这种由漂白者转变成的怪物没有理智、不分敌我,此过程也无法逆转,是自旧历延续至新历仍无法完全除掉的最后一例定时炸/弹——毫无疑问,为了库因先生,Se先生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在你身上发生。”
说话间,天一收起了手中的多功能光棱,再从银白长袍中掏出了一副黑手套,翻手戴上。
洛乐山这才注意到,对方在走进这间休息室前就将他的手套摘去了,方才一直赤着手,大概是嫌戴着手套会妨碍恶变因素的“漂白”效果。
“可是,我真的是‘先天的漂白者’吗?”
又听了一会儿天一对司徒外加地下城中人的心理分析后,玩家皱了皱眉,而后摇头。
不得不承认,他接到了一个很诡异的支线任务,还因此获得了一个拥有超多头衔的古怪身份——“唯一的异能者”、“先天的漂白者”……
这番奇遇,使他心中难免会产生一些微妙的想法。
游戏官方不会是害怕自己项目做得太烂,可能导致一部分玩家连开荒都没完成就退游,所以才设计了这样的任务吧?
想到这里,洛乐山瞅了一眼弹出的游戏面板,最下方的退出键隐隐约约散发出淡蓝色的荧光,似是在劝他回到现实、去论坛上求助见多识广的游戏大咖们。
‘不。’他很快就放下了这样的想法,‘《纪元》的完成度还是很高的……’
他将自己的这一系列奇遇归功于“运气”,而后思考了一番接下来该怎么说才更为合理,试图从NPC口中套取到更多的剧情线索。
“对不起,我有些理解不了。”
他指向地面上的另一位玩家:“漂白者不应该都像这位……异见者一样吗?没有五官、失去手脚、感觉不到外界的信息,额,也没有头发?我觉得我还是有头发的。”
我能看见东西,开闭面板以及查看信息都需要人眼的活动;我的四肢也不是四根长棍,两只手不久前还抓着残破的钢片砍过丧尸。
“其他人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啊。”
洛乐山尝试辩解,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通过他人的表现来判断”并不是一个可靠的方法,因为大家都忌讳着让“先天的漂白者”“觉醒”,那必然会尽己所能地将其看作一介普通人。
“我聪明的小后辈一定已经明白了后一个现象的原因了吧?”天一蹲下身,用戴上了黑手套的手重新捞起流定,捏了捏流定“一无所有”的脸,嘴角上扬。
“至于前者么,我们万能的恶变因素当然会善待自出生起就被它所污染的幸运儿们,它会适当地引导幸运儿们,让他们能够顺利地融入世界。”
“幸运儿?”
“‘少数者皆是幸运儿。’我可敬的老师曾那么对我说过,那少数者中的少数者自然是最幸运的人。”
说到这里,白发的NPC垂下眼眸,笑容微敛:
“可惜老师太过‘幸运’,不然在此接待你的就是他,而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