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景象渐渐褪去。

辉光完全填充视野然后消失，这就是顾恒看到的一切。好在期间身体并没有出现异状，至少意识是足够清晰的。

“看起来你们只用两天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原定七天的目标。”

亚塔兰提克面朝两人站在神殿大殿中心，整个空间的唯一光源从祂头顶打在砖石地面，如此令祂看起来更富有神性。

附近没有江楚灵的身影。

意识到现在还不是询问时间的顾恒继续保持沉默，静观起数米外对方的一举一动。

却见祂抬起手，掌心重新凝聚出那种通透的正六面体。随后轻轻一递，那颗方块就悬浮到夏提面前。

“这是你应得的。”亚塔兰提克白须微颤，“如果未来你们想要拜访其他神祇，神祇权楔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若非我需要找到一个代行人，你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会是不折不扣的死路。”

夏提听罢把目光投了过来，即便戴着面铠顾恒也能从她的脸上读到疑惑迷茫，以及希望得到些许建议的情绪。

“我是艾刻缇刻的代行人。”

空空如也的大殿只有两人一神，不会有第四个存在知晓这里的谈话。顾恒点点头，直截了当对她说出自己的隐藏身份。

夏提似乎短暂思考片刻，这才缓缓把戴着贵族执仪黑丝绒长款手套的纤手置在方块下。

但与艾刻缇刻权楔有所不同的是，亚塔兰提克的权楔是在碎裂外壳，暴露出内里暗红且如岩壁般崎岖的，稍小些的方块样貌后，才迅速消失在掌心的。

“我们拥有自己的个性，和那个小姑娘一样保持质朴实在是很困难的事。”似乎洞悉眼前青年的内心想法，亚塔兰提克看看这边，再把视线投向夏提：

“它不会给身体带来什么影响，也对实力提升毫无帮助，仅仅是作为一种身份凭证，证明你们是被神祇注视的人。”

“我很确定你们在刚才那个世界中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么现在，你们是否还抱有疑问？”

“我想知道那个世界来自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顾恒想了想。

此行真要说他得到什么，实际在罗威格神被摧毁后，他体内多了个类似压缩包套娃的多层次高级质料。不知其他两人赐福成长需要什么，但对他而言，这种储备几乎可以保送双赐福全部到达四阶段。只不过需要时间逐层剥离消化。

那种进程虽然极为缓慢，但亚塔兰提克并不算是欺骗。神祇降临第一年就能诞生出一个四阶段赐福者，别人甚至还没弄清赐福有没有成长性，这种差距的确可以说自己在赐福者中是最前列的存在。

而此行唯一想不通的地方，就是那个虚假的罗威格镇。

“如果这就是你们想了解的东西的话……”亚塔兰提克沉吟半晌，“你们寿命大概超不过母星环绕恒星两百圈的时间，并且你们确信，自己在那段时间做出的梦境都只是大脑结合既有认知碎片拼凑出的底噪。”

“我在抵达这个世界前用其他神祇手段从那个世界掠夺来一些记忆碎片，在散布神迹期间完成了针对那个世界的复刻。”

亚塔兰提克走近些：“最后再把你们的意识塞进去，这就是你们经历的由来，我现在其实比你们更疑惑，你们竟没有沉湎于那些小世界，反而直奔世界根源，在未经调查的情况下就敢对它动手。”

“直觉。”顾恒答道。

“相当可怕的天赋。”亚塔兰提克忽然背过身去：“所以你们现在能够理解它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了吧。”

“那个土著神的确是有与之类似的威能，也并不属于我们带来的崭新物种，你们该庆幸它追逐你们的船队仅仅是为了玩乐而不是报复，否则你们根本见不到神殿。”

“它敢在外来神面前有所动作，是否说明它有着接近你们的实力？”

夏提一语中的。

“并不！”

亚塔兰提克转过身：“我的代行人，你似乎有些小看我们了，哪怕现在的我们只是投影，按死它也不费吹灰之力，我之所以留着它，一方面是通过这次选拔告诉你们这颗星球还有强大土著神的存在。”

“……另一方面，是为了在今天把它杀死，想想吧，那家伙被丢到大都市，一定会选择挣扎反扑，进而带来大量破坏。”

“黎明，亚塔兰提克洋北部的新闻就会传遍世界各地，媒体触手所能遍及到的地方都会流传神祇与怪物同归于尽的传言，而除我以外的十位神祇于此刻，将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世人并不清楚我们的实力，而我则会从‘已存活’的名单上解脱出来。”

“试想调查组织在舆论下，是会选择把重心继续放在杀死神祇上，还是维系主业，为民众继续解决超自然事件，专心应对经由我们精心设计第二幕乃至终幕的挑战？”

“你似乎也有些小看人类了。”

顾恒在旁接过话茬：

“这种拙劣演技只会让那些本就笃信你们所带来奇观，妄图使既有秩序崩盘的狂热者尖叫抓挠，地区性大国的信任，你们不可能争取到。”

“只是种下一颗种子。”对方抬手打断：

“我们从始至终就只需要得到代行人的信任，信任我们带来的一切，包括所做一切决策都是为了你们这个文明在危机下的延续。”

“那些人是否想杀死神祇，以及想要通过什么手段杀死神祇我们并不在乎，甚至觉得颇有意思，可以充当一种奇妙的调剂。”

“你们两个都是神祇代行人，自然有知道部分事情的权利。”说罢祂走过来，以极近距离双手分别按在两人肩上。

出乎意料的温暖伴随实感传来。

“不过现在你们只需要知道，人类该把目光从神祇身上稍稍移开些，优先解决一些地区性的小问题，再利用已知线索去渐渐还原事件本貌，引导这一过程，实际也是你们应当肩负的部分使命。”

“降临时我们恫吓似的做法似乎令你们心有余悸，但若非如此，你们大概只会把我们当作11个外星人所组成的观光团，那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