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里的油灯亮了整整一夜,趴在桌子上的上官容儿被鼓声惊醒,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天亮了,然而郎君却依然没有回来。
上官容儿幽幽叹了口气,疲倦的脸上满是愁容,她已经明白,郎君很可能真的被诬陷关进了大牢。
将自己的推测写下来交给了老宋让他密报上去,然后上官容儿便直奔长安县衙。
略一打听,上官容儿便确定了,郎君昨天确实被关进了大牢里。
她心里很着急,却又束手无策,因为她只是个犯官之女,祖父当年虽然官至宰相,但是在家里出事之后,亲朋要么被牵连流放,要么划清界限。
愁肠百转的上官容儿雇了辆马车前往掖廷,今天是她和妹妹相约见面的日子。
掖廷会在每个月固定的日子出宫采买,妹妹年纪尚小,在掖廷还没有什么差事,可以跟着出宫采买的人出来一趟。
“姐姐!”
“婉儿!”
姐妹俩激动的抱在了一起,其实分别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对相依为命的她们而言却仿佛过了一年。
“婉儿,母亲还好吗?”
上官婉儿还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萝莉,面容和上官容儿有些像,又更精致一些,十足一个美人胚子。
虽然上官婉儿年纪还小,但是自小在掖廷长大,打小就很懂事。
“嗯,自姐姐离宫后,母亲就换了轻快的活计,我也过的很好,每日都跟着师傅们读书。”
掖廷里大多是犯官家眷,年纪大的要辛苦的干活,而年纪小的女孩们则要读书,学习礼仪、乐舞等等。
上官婉儿关切的问道:“姐,你还好吗?”
上官容儿点了点头,笑道:“我挺好啊,你放心吧。”
看着姐姐脸上遮掩不住的愁容,上官婉儿眼睛都红了:“姐,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上官容儿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有受欺负!”
上官婉儿看着姐姐面上的愁容,心里非常担忧,非常难过,抱着姐姐的啜泣了起来。
上官容儿伸手擦了擦妹妹脸上的泪珠,宽慰道:“姐姐真的没有受欺负,也没有受委屈,真的,不信你好好看看姐姐是不是胖了?”
上官婉儿停止抽泣,仔细大量了姐姐两眼,发现姐姐虽然一脸愁容,不过气色却很好。
这倒是有些矛盾了,让她一时也辨别不出姐姐到底过的好还是不好。
上官容儿搂着妹妹,低声解释道:“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要被送入权贵之家成为玩物,其实不然,郎君出身并不显贵,只是一个九品校书郎,他是个正人君子。”
“他对我极好,从未苛责我,很尊重我,也很信任我。”
说着说着,上官容儿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看着姐姐那发自内心的笑容,上官婉儿这才放心了,随即她疑惑的问道:“只是九品校书郎?那宫里为何如此大费周章的安排?”
上官容儿微微摇头:“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上官婉儿稚嫩的小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肯定有秘密,他姓什么?”
上官容儿解释道:“他姓林,也不是显姓。”
校书郎?姓林?上官婉儿微微一怔:“不会是林景吧?”
上官容儿有些惊愕:“你怎么知道?”
上官婉儿惊呼道:“真的是林景呀?今天掖廷里还学唱他的诗作呢。”
诗作?
郎君还会写诗?
怎么从没听郎君说起过?
上官容儿一脸茫然:“什么诗作?”
上官婉儿璨然一笑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姐姐觉得这一句诗如何?”
呢喃着品味了两遍,上官容儿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惊艳的神色,有些不可置信道:“这是郎君写下的诗句?”
上官婉儿点头道:“对呀,就是他写的,这些日子他总共流传出了三首诗,每一首都是传世之作,我尤其喜欢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一句。”
上官容儿一直足不出户,还不知道郎君竟然有诗作流传,连忙央求道:“好妹妹,哪三首诗?快背给我听听。”
上官婉儿年纪虽小却十分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将三首诗完完整整的背了出来。
听完之后,上官容儿不禁感慨道:“原来郎君还有这样的才情!”
看姐姐一口一个郎君,上官婉儿定定的看着她,小声问道:“姐,你不会喜欢上了林景了吧?”
没想到妹妹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上官容儿吓了一跳。
“你,你,你说什么?”
“你,你,你懂什么?”
“别瞎说!”
上官婉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娇哼道:“别把我当小孩子看,虽然不觉得男人有什么好,不过男女之情我也是略知一二的,那些诗里都写烂了。”
妹妹自小聪慧人小鬼大,上官容儿赶忙否认道:“没有的事!”
上官婉儿目光一转,笑嘻嘻问道:“那你脸红什么?还有为什么看起来一脸愁容?”
上官容儿幽幽叹道:“昨天郎君被抓进了长安县大牢。”
上官婉儿很是疑惑:“为什么?”
上官容儿解释道:“传言说是当街非礼良家妇女,不过他肯定是被冤枉的,郎君不是那样的人!”
上官婉儿先是惊讶,然后迟疑道:“当街非礼良家妇女,肯定有很多人目睹,被当场抓住了,这不太可能被冤枉,姐,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上官容儿犹豫了片刻,小声道:“婉儿,觉得姐姐姿容如何?”
上官婉儿毫不犹豫道:“美啊,那还用说!整个掖廷就没有比姐姐更美的人了!我觉得整个长安城也没有比姐姐更美的人!”
上官容儿有些脸红的轻声道:“我仍是完璧之身。”
上官婉儿一听顿时呆住了,先是替姐姐感到高兴,然后小声问道:“他不会是身体有问题吧?”
一听这话,上官容儿不由想起了那黏糊糊的一大坨,小脸红到了耳根底,连忙摇头道:“郎君很健壮,身体没有问题的。我是说,由此可见他真的是个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