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分“松荫”、“莲浦”两段。
“松荫”部分,松树呈对角走向,从右向左延伸。
树干苍古遒劲,松针勾勒微细,再加一旁的岩石衬托,画者的悠闲心态跃然于画卷。
“莲浦”部分,一顶硕大的荷叶向右倾垂,一支细嫩的根茎向左倾斜,上有一只小鸟站立。
大小、左右的画法,令人叹服。
看来朱瞻基这老小子让太监们处理公文后,自己的业余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啊。
朱棣拿着画卷左看右看,时不时用手在画卷上比划。
最后单手拍了拍画卷,“爹,想不到咱老朱家还出了一位书画大家啊。
你看这画,就算王叔明在此,朕都敢将这画甩他脸上。
你我都是马上取天下的粗汉子,这文人的附庸风雅咱就是学不来。没想到朕的孙子做到了,不错!不错!”
“想当年老子连饭都吃不上,如今儿孙中有人成了书画大家,不错。”
朱瞻基得到两位老祖宗的褒奖,笑得咧开了嘴。
“好教两位老祖宗得知,除了文人的阳春白雪,小子手到擒来外。
太祖爷和太宗爷的马上雄风,小子亦不敢忘。
在宫中,小子常常让蟋蟀在沙盘中对擂。
那场面,犹如两军厮杀,令人血脉喷张。”
说完,闭眼摇头晃脑,那神情犹如味浓醇香的美酒令人回味无穷。
老朱脸上的阴云越聚越多,指了指朱棣,“你的孙子,你来!”
朱棣大手一扫,整幅画卷被扒拉到地上。
“我打死你个孽障,醉心于书画就算了,没想到你还沉溺于促织之戏。
宋徽宗是如何亡国的,这么快就忘啦?
当年,你随朕北征,朕亲选翰林诸臣为你讲经史、习政务,没想到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朱瞻基吓了一哆嗦,赶紧帮朱棣抚胸口,“皇爷爷,蒙古诸部都被你和老祖宗扫到了天边。
军事上,哪用得着孙儿担忧啊。
但孙儿可不敢辱没大明好圣孙的名头。
御极十年,孙儿减免田赋,赈灾救荒,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日子红火了,孙儿的确有些懈怠,还望皇爷爷和老祖宗莫怪。”
听了朱瞻基的解释,老朱、朱棣和朱高炽脸上的黑线减少了许多。
“由检小子,你是后人。你帮我作证,我做皇帝那几年,大明国力是不是蒸蒸日上。”
崇祯赶紧拱手,“回禀各位祖宗,宣德爷治国十年,大明境内国泰民安。
史家还把洪熙爷和宣德爷统治的时代合称“仁宣之治”呢。”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大明在你手里断送,给朕仔细你的皮。”
老朱瞪了一眼朱瞻基,“由检小子,你可不要学他,玩物终会丧志。
想当年,朕没日没夜地批改奏折。
没想到,皇位传到你们手中,一个比一个懒,气煞朕也。”
一时间,“父亲息怒”,“皇爷爷息怒”....响彻大殿。
崇祯摸了摸嘴角,完了。
下次要是遇到后面的几位祖宗,这种承欢膝下的温馨场面估计一去不复返了。
“好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功过是非交由后人来评价吧。
眼下大明遇到了危机,大家都帮由检小子想想办法吧。”
老朱发话后,大家再次落座。
朱棣端起热茶,呷了一口。
“既然眼下整顿了内廷,保证了自身安全,那就要把手伸到军伍里。最近几日,可有与锦衣卫接触?”
“回成祖爷,小子一直忙于收拢宫内人心,尚没派人与锦衣卫沟通。”
崇祯回想了一下,自己没派太监过去锦衣卫那边,也没见锦衣卫的指挥使入宫。
“哦,那就怪了。锦衣卫为皇帝亲军,新皇登基,不第一时间入宫宣誓效忠新皇。
看来锦衣卫现任的指挥使居心叵测,该杀!”
“成祖爷放心,小子回头便试探一下。
如指挥使真有不臣之心,小子定不会心慈手软。”
铛铛铛,殿外又响起了钟声,看来这次会面的时间又到了。
每次都这样,还想深入请教时,就要回去。
崇祯不由得苦笑。
忽然,朱高炽转过头来,“由检小子,为何逢年过节不见朕的血食呢?
难道,朱家子孙出现了不忠不孝之辈。”
朱瞻基吓了一跳,连连摆手,“爹,我在位时,你的牌位我可是时时擦拭。
您的冷猪肉,儿臣也从没断过。
咦,我的血食每年都没断过啊。
莫非有人把爹移出了太庙,大胆!”
“啧啧,我的庙号被改,我儿的牌位被移出太庙,看来有人对我们父子俩很有意见啊,朕倒想瞧瞧是何方神圣。
由检小子,你说,到底是谁如此欺天灭祖。”
朱棣越说,音调就越冷。
“成祖爷,洪熙爷,小子.....”
霞光消散,崇祯的声音被吞没。
睁开双眼,肉体躺在床上。
看了窗外的星光,崇祯长吁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只是祖宗之间的事,一个小辈掺进去,哪有什么好果子吃。
往后的会面就更热闹咯,崇祯轻笑几声,躺下了下去。
在崇祯的推动下,新改组的都知监几天后正式成立。
都知监的成员全部通过招募方式入来,且大多数为底层宫女和太监,所以个个劲头十足。
公布人事考核细则后,都知监风风火火地对宫内二十四衙门的管事太监进行重新登记和考核。
能者保留职位,劣者降级。
虽然有人抱怨,但在之前的银两炮弹和公平的考核细则下,倒没掀起什么混乱。
宫内的人事任免权和职务考核全收于都知监,再也不见往日那种底层宦官围着首领太监转的场面。
皇宫内的局面焕然一新,人心真正靠向崇祯。
司礼监掌印太监、宦官系统的一哥——王体乾,最近发觉自己越来越难使唤手下。
往日,在宫内行走,每到一处,都前呼后拥。
自己发出的命令,立马有人屁颠屁颠地去做。
如今,小太监们看见自己随意打了个招呼便去忙活,有的甚至远远看见自己便绕路走。
宫内的风向变了,王体乾看在眼里,心里越来越焦灼。
以往新皇登基,都会让自己的王府太监接手司礼监。
但如今,崇祯好像忘了司礼监一样,这种不理睬让王体乾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