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参见陛下。”
薛司吏单膝跪下，余下众军士看到后也赶紧跪下。
“陛下，求陛下为小的作主啊。”
那壮汉得知眼前的年轻人是当今皇帝后，一把跪倒在崇祯面前。
“大胆！”
王承恩说着就想让一旁的小太监把壮汉拖走。
崇祯挥手止住，看了一眼那打人的小旗，后者面色发白。
“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吧，有朕为你作主。”
大汉听后，颤抖着身子，带着哭腔说：“陛下，小的并非有意冲撞御驾。
只是小的真的没活路了，万请陛下恕罪。
前日发粮饷，小的领到手只有五钱银子。
家中老母病重，小儿嗷嗷待哺。
小的真的无路可以走了，还请陛下替小人作主啊。”
十月的北京已是寒风吹呼，精壮的汉子伏在地一边哆嗦一边嚎哭，模样甚是凄怜。
望着满脸泪水的汉子，崇祯深深感慨。
真正的男人总是如此，为了妻儿，可以不顾一切地豁出去。
崇祯伸手把壮汉拉起来，让王承恩找来一件披风，亲手把披风给壮汉围上。
壮汉顿时大惊，但又不敢推开崇祯的手。
又是一把跪下，口中连连请罪。
崇祯并不理会，一边帮他系上，一边说：“帝国如猛虎般的勇士，如今为了几文碎银而祗辱于小人之手。
此乃朕之过也。你放心，一切有朕。
朕可以向你保证，日后的粮饷会按时足额发放。”
那壮汉听后，又是跪下连连磕头，额头流血了仍不停止。
周围军汉也是跪下，激动地喊道：“谢陛下。”
崇祯内心苦笑，只是按时发粮就能让眼前这些军汉感激涕零，明军中不知还有多少军士没能领到军饷。
让大伙平身后，崇祯拍了拍壮汉。
“是个猛士，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小人在家中排第九，父母起名为梁九。”
叫梁九的壮汉话音刚落，大家都笑了。
“好好，朕观你体壮如牛，不知你可有意愿加入锦衣卫？”
锦衣卫作为皇帝的亲军，威风且不说。
经过骆养性指挥使的整顿后，手下的待遇大增，如能加入，最好不过了。
“回陛下，小人荣幸之至。”
崇祯点了点头，让王承恩派人宣南镇抚司指挥董琨过来见驾。
往前看去，一名穿着绿色盘领衫吏员服饰的官吏和小旗，跪在门口。
“你二人带朕在前军都督府里转转。”
薛司吏和那小旗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引路。
前军都督府内人员甚少，各个办事房只有稀稀疏疏那么几个人，充斥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想不到掌握天下兵马大权之一的顶级机构，是如此地破落，难怪辽东的野猪皮和东南的海盗会肆虐。
其实，五军都督府的衰落可追溯到朱祁镇的土木之变。
土木之变，朱祁镇被俘。
随行的太师英国公张辅、泰宁侯陈瀛、驸马都尉井源、平乡伯陈怀、襄城伯李珍、遂安伯陈埙、修武伯沈荣、左都督梁成、都督同知王贵一大批重要的公侯都督官阵亡。
也先进攻北京，后军右都督武兴与也先军战于彰义门，中流矢死。
这两次战争，重要武将的丧生，导致五军都督府无法成为承担京师防御战的领导者。
其二，以于谦为代表的兵部，地位迅速上升，兵部总督军务、掌握兵戎、总兵之权。
五军都督府职权日益衰微，最终沦落为兵部的下属机构。
看着断墙上爬满绿色的青苔，挂满蜘蛛网的窗台。
崇祯本想大发雷霆一番，但转头一想，又算了。
一个沦落为文人管理的军事机构，一个勋贵用来养老的地方，又怎能要求里面的人有奔头呢。
崇祯找了个干净点的位置坐下。
“朕看你们一群人正欲出门，你们要干什么？”
薛文成咬了咬牙，拱手回道。
“禀陛下，安乡伯家中新建花房，需要人手，小的正想带几个弟兄过去帮忙。”
崇祯的脸色黑了起来，想不到明帝国的军人居然被如奴仆般使唤。
其实，五军都督府及其管辖下京营的军士，早已沦落为勋贵和六部使唤的免费劳力。
今日公侯伯勋贵府中要修府邸，抽调京营军士。
明日，五城兵马司要修缮城墙，抽调军营军士。
在朝堂百官眼中，北平承平已久，京营的军士就是一群吃白饭的，不拿来用用实在太浪费了。
当阳武侯、丰城侯、兴安伯、安乡伯等人赶来见驾时，崇祯的脸色黑如墨斗。
崇祯懒得应付眼前这四位尸位素餐的勋贵，直接开口吩咐道。
“即日，立即清点五军都督府及京营士兵的人数。
其二，京营士兵的粮饷和冬衣需全额发放。
其三，南镇抚司指挥董琨代朕全程监察。”
说完，崇祯指了指梁九。
“梁九，你曾饱受被上差克扣粮饷之苦。
朕此次任你为锦衣卫小旗，全力协助锦衣卫指挥董琨清查京营人数和粮饷发放诸事。
希望你别让朕失望。”
本以为今日无颜见家中老母的梁九，此时被陛下亲授官职，心情尤为激荡，当下朗声回答。
“小人叩谢陛下，陛下的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跪在地上的四位勋贵大气都不敢喘，相互望了一眼。
丰城侯硬着头皮开口道：“陛下，彻查京营军士的人数和粮饷，不如由各都督府经历司自行检查。自家人办事，效率更高。”
“自家人办自己家事？当朕是三岁小孩？
自家人办事，你护我，我护你，到时呈到朕面前的能是真正的数据吗？
朕看尔等是想蒙蔽朕。”
崇祯大手一拍，冷冽地喝道。
四位勋贵被吓得跪倒在地地上，额头上却在不停的冒汗。
“前军都督府内的，掌管发放军士粮饷的是何人？”
丰城侯赶紧让属官把经历司的经历周兴叫了进来。
当一个圆圆滚滚的胖子连滚带爬进来时，崇祯气得直乐。
行伍中有如此痴肥的人，不是军中伙食好，就是其贪得多。
崇祯走到周兴面前，讥笑道。
“周经历，军中的粗茶淡饭都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看来周经历的伙食与大伙的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