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乎整个世界未来命运的谈判,对方竟然只派出一名初级文官,这无疑是赤裸裸的羞辱。
按照尼弗伽德的外交流程,这个时候索尔凡纳就该拍案而起,愤然离席了。
但是想到对方一上来就处决了自己的全部随行人员,摆明了比自己这边更凶更恶更不讲道理,于是他按捺下心头的怒火,心平气和的说:
“我奉尼弗迦德皇帝的命令,带着善意和诚意前来商讨和平事宜,理应得到对等的尊重和重视。”
对于尼弗伽德大使义正言辞的抗议,初级文官。表现的满不在乎:
“你搞错了一件事,现在想要和平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
虽然早已明白了局势的变化,但听到对方如此不客气的回绝,索尔凡纳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可是,停火对于我们双方都有好处啊:尼弗迦德需要稳固国内环境,而你们也需要时间消化瑞达尼亚和科德温北方…”
初级文官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断了索尔凡纳的局势分析:
“没有那个必要,不管现在谈成什么样,几年后你们还是会找借口继续发动战争。”
索尔凡纳被对方的直白所震惊了,他不得不换了一套说辞:
“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强大,帝国将不会继续把你们视作目标。假如我们联合起来,整个世界都将匍匐在我们的脚下!”
在过去的所有会谈中,尼弗迦德人的姿态从未如此低下。假如弗尔泰斯特、维兹米尔、德马维这些国王地下有知,恐怕也要将此视作北方人的荣耀。
但初级文官不为所动,他瞥了一眼索尔凡纳就又把视线挪到别处去了。
无视是最大的轻蔑,索尔凡纳感到血不停的往头上涌,但职责剥夺了他放弃的权利,于是他只好继续鼓弄唇舌:
“将战争继续下去对我们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你们的兵力不足,即使以最乐观的情况估计,占领整个科德温也已经是极限了,如果你们愿意进行谈判,亚甸也可以拿出来进行讨论…”
索尔凡纳滔滔不绝的从上午说到黄昏,连嘴巴都磨出了水泡,但对方始终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看着初级文官手旁的那杯葡萄酒,索尔凡纳不知第几次抽动鼻子——那是来自陶森特的上好的东之东。
又是一个无言的拒绝——他悲哀的想——北方人根本没有谈判的兴致,他们将高档葡萄酒丢给初级文员糟蹋,而身为帝国外交官的自己却只能用清水解渴…
“你们为什么如此渴望战争?我穿过上百里的烂泥地来到这里,还葬送了我的同伴,只因为心中怀着一份对和平的期盼!你们…”
他话说到一半,初级文官忽然暴跳起来,将桌上厚重的书本批头盖脸的砸向尼弗迦德大使,一边砸还一边骂道:
“和平?你们这些黑衣佬也踏马的有脸说和平?你们毁灭了十几个国家,数千村庄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现在有人能打败你们了,你们竟然有脸要求和平?!”
索尔凡纳被对方忽如其来的暴走打了个措手不及,他间不容发的歪了歪头,躲过了一本表格,却被第二本更沉重的文件砸个正着。
他被这一下砸的失去了平衡,双手扬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抓着,像只抓空的猴子一样倒了下去。
初级文官大喊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片腿划过宽大的办公桌,抬脚就朝着索尔凡纳的面门踢来。
慌乱中,索尔凡纳用双臂护住了头脸,但对方穿的鞋子是辛特拉风格,鞋子的头部又厚又硬。
索尔凡纳感觉自己的左臂像被一把大锤砸了个正着,在‘咔嚓’的清脆响声中断成了两截。
他大叫一声,挣扎着想要躲开,但脸上早就又挨上了不知多少下——万幸文官的这几脚来的虽快,却不再那么势大力沉。虽然被踢得鼻青脸肿,但总算撑到了卫兵赶来。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接待尼弗迦德使者么,怎么打起来了?”
索尔凡纳缩在墙角,哎哎的捯气。他本想向卫兵投诉这名文官的野蛮行为,但听到对方这么明目张胆的拉偏架,不由得叹息一声,打消了这个念头。
“请安排一名级别高一点的官员来吧,我真的是来进行和谈的。”
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
“昨天失礼了,多有冒犯,希望你不要在意。”
索尔凡纳终究没有如愿见到高级官员,对方甚至连换人都没换——来谈判的官员还是昨天暴揍他的那位。
好在,文官先生在看到包的像个猪头一样的索尔凡纳后,找回了一些良心,他甚至还贴心的表示了慰问。
“说说你们的要求吧,我真的是为了和谈来的…”
如果说昨天的索尔凡纳还对自己的外交官身份有所幻想,今天的他已经彻底认清现实了。
管他什么任务不任务的,先听听对方的要求吧,自己能做主的部分就应下来,做不了主的就带回去,让皇帝自己头疼去。
一个月才几百弗罗林,玩儿什么命啊!
“你今天看起来要比昨天沉稳多了啊。”
初级文官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刺了他一句,然后才说出了张厁的诉求:
“第一,尼弗迦德人必须立刻无条件撤离至辛特拉-利维亚一线以南。
“第二,尼弗迦德人必须停止对松鼠党的资助,交出所有松鼠党的名单。并保证不再煽动北方的精灵、树精和矮人。
“第三,从1263年起,在历届北境战争中犯有屠杀罪、煽动罪和灭绝罪的犯人须交由北方处置…”
文官还在一条条的念着,但索尔凡纳已经陷入了恍惚中。
虽然谈判就是个讨价还价的过程,但对方这些条件实在是太离谱了。
要求帝国退到辛特拉以南,这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打了十几年的仗,死了几十万人才占来的地盘,怎么可能上下嘴唇一碰就让出去!
交出战犯这条同样离谱,几乎一多半的屠杀令和灭绝令都是皇帝陛下亲手发布的,要抓战犯先得把皇帝陛下抓起来…
这些都还罢了,不过区区致命伤而已。最要命的是看起来最合理的第二条,停止资助松鼠党。
要知道,尼弗伽德人和艾恩·希迪精灵的联系远比北方密切,甚至就连他们的语言都和上古之语(精灵语)极为相似!
在尼弗伽德,精灵意味着绝对的正确和明智,他们甚至在多尔·布雷坦纳给予了精灵一块独立的土地,让行将消亡的艾恩·希迪精灵再次拥有了自己的国度!
索尔凡纳吐了口气,彻底放松下来——既然条约中出现了对精灵的限制,那么这次谈判就只能宣告破裂了。
毕竟,谈判失败,皇帝最多把自己一个杀了;可要是签下了涉及精灵的条约,自己是要被反精灵意识法案搞到冚家富贵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