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倪儿早半个时辰就醒了,单溥穿着亵衣坐于书桌前,静阅手中卷时,听到细碎轻嗯,转眸往床榻上看,见林阿真呆呆愣愣睁眼看着床顶,那愕然样子就像只迷路小狗般,引人发嚎,让人无言。
搁下手中册,蓝倪儿站起身,轻步于床边,失笑对不知身在何处的阿真唤道:“既然醒了,那就起来淑洗吧。”
阿真累迷糊了,头脑迷雾渐散,扭看书桌前那个瑰丽华美的女人,缓慢仰坐起身,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古代、再从杭州到苏州、苏州到边境,所有一幕一幕快速在脑中掠过,轻揉太阳穴细微怔喃:“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没想到是真的。”
“做什么梦?”蓝倪儿抿笑摇了摇头道:“好了,快起来吧,都戌中了。”
“嗯。”掀起温暖被褥,双腿挪下床榻,站起身扭了扭脖颈,十指扣舒了舒筋骨,才转眸对身着单溥的蓝倪儿皱起眉头说道:“你穿的太少了。”
蓝倪儿听他这副关心口吻,腼腆轻笑,唤进五美奴,对他说道:“我习惯幽冷,十月未到就起了炉,怎么会冷。”
五位美奴儿依然戒默,听闻郡主叫人,个个阿娜地澜踏靴子,捧着大堆淑洗器具摆放于架上,便朝阿真抚胸躬了九十度腰,柔美齐声低唤:“请郡王更衣。”
一起床就见大片绮丽风貌,阿真突然间倍儿的有力,步伐前跨,往前这五个美丽奴儿跟前一站,亨受之极地让她们把荑柔绵掌往身上撩拔,贼目则铃铃盯着她们粉腮嫩颜大力吃着豆腐,直看的五个美人儿脸腮冒上了火,才嘿嘿咕噜淑起口,洗净脸庞。
“阿蓝,看啥呢?整天见你泡在书里,真的有这么好看吗?”五美奴一离开,他噔时不安份了,既是好奇又是狐疑地走于书桌前,往桌上那本古籍瞟看,单看书名,阿真就差点晕倒,很是正经斥责:“别整天关在房里,有空多出去走走才对。”
蓝倪儿双手后撑桌案,没好气地狠狠瞪了他脸上猥琐神情,恨恨说道:“下雨天到哪里走?”
“哈,那可多去了,比如到戏院里看看戏,茶楼听听书,棋楼下下棋,或到宫里窜门子,和后宫那群三八们聊聊八卦是非。”手指点着桌案上书册,“总比你整天闷在家里强吧。”
“你自个儿玩好就行了,甭管这些女人家芝麻小事。”虽然他的口气如地痞,但是蓝倪儿的心儿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一般,叹气询问:“今天你又要去哪里?”
手臂一横,阿真霸道地把她搂进怀里,两人胸口相贴,低伏下脸颊轻轻磨了磨她的粉腮,浅吻轻啄她微启唇瓣,闻吸她身上那股芬芳气息,一颗心顿难受地纠的死紧。
阿蓝对他这般好,这么让他受感动,他能了无牵挂地离开上京吗?能走的心安理得,以后能坦然自处吗?
唉!静静搂抱着这具柔软娇躯,阿真暗自轻叹气吁,心道:大西北因为她,他才能轻而易举地离开;今次来金辽也是因为她,他才有恃无恐。禁脔之事她任他,殷银这群人她也任他,他林阿真这辈子注定亏歉她了。
蓝倪儿温馨地偎依于他怀里,感受他气息忧郁,柳眉轻颦,仰起小脸睇问:“你怎么呢?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没有。”阿真知她敏感性高于常人,晃了晃脑袋,把脑中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摇出,裂嘴说道:“殷大小姐被你折磨的不成人样,等一下我要去看看她。你呢?今天不会又关在房里看书吧?”
“下雨天我可没有你那好心情。”蓝倪儿娇媚嗔怪,这个林阿真肯定是属猴的,整天上跳下窜没个安份样,让他安静坐半刻钟都难。
“对了,你得赶紧让殷银这群人离开上京,不然等皇伯伯知道这事,恐怕会发生波折。”蓝倪儿小手握住他的大掌,有点担心地说道。
阿真自然知道这群人不能在上京多呆,点头说道:“你就放心吧,我会趁耶律绪保还不知道时,送他们离开的。”
简直不敢相信!他人就在上京,竟然敢耶律绪保的直呼。蓝倪儿狠狠瞪着他,可她越瞪,他大嘴却裂的越开,真的是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了。想想也对,早知道他就是这副样子,气死自已怕是枉然,只有慢慢让他改过这个坏毛病吧。唉!只是婚期还有一个半月就要到了,这么短的时间能让他改过这个坏毛病吗?巨艰工程呐。
“你这人聪明的紧,明明知晓事理却偏偏爱气我。”蓝倪儿很是无奈,小脑袋往他肩上依偎,语重心长说道:“我的郡王,圣上虽然忌惮倪儿身上的各族血统,可毕竟仍是一国之君,再怎么说,你都是为人臣子,老这么乱来,对我们蔚蓝郡王府没有任何好处。”
阿真双臂自然紧搂抱住她,翘起嘴角笑问:“阿蓝,如咱们跟耶律绪保干起来了,你猜有多少胜算?”
“闭嘴!”蓝倪儿气结,脑袋从他肩上拉开,一双瞳眸布满阴霾,凶狠怒瞪着他。她都这么求他了,可他呢?
“你非要把金辽子民推入练狱,让鲜血染红草原才满意吗?”蓝倪儿柳眉紧拧,荑柔小手气捶他胸膛,咬嘴骂道:“谨言慎行些,若真的那么想当圣上,也得谋一个温和方式,以鲜血来换龙椅,是最后的底牌。”
阿真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阿蓝却当真了,竟然就这样想也不想脱口被叛了耶律绪保。老脸怔怔看了她好半晌,弱弱询问:“阿蓝,你不会真的要助我推翻耶律绪保吧?”当皇上?他吃饱没事干吗?
蓝倪儿咬嘴,不吭半声地仰瞪他,许久才蠕动唇瓣低声说道:“我只和你说一次,我身上流着四部可汗的亲血,耶律族的血液我也有,但却很淡。如真的要反起来的话,纵然有近两百万的兵马,但是一定得在河纳古尔,或是在阿尔泰称帝,上京四周布满熊师与狼师,我们如有一些反常,就会被杀死,明白了吗?”
河纳古尔河是在辽东,河尔泰是辽西。辽东是茶扎刺族管辖之地,而辽西则是铁木族的大西北。阿真领过兵、打过仗,而且还很意外地把金辽两个大笨蛋元帅给打到流鼻血,对金辽这些地域当然不陌生。
瞧蓝倪儿这副认真表情,阿真裂开大嘴,捏了捏她的粉腮道:“和你开玩笑的,又不是脑袋被驴踢过了。当皇上,就得整天为国家为人民操心,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每天都有大堆批不完的奏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知道就好。”蓝倪儿心里是矛盾的,现听他这番话,明显松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掌往房外走道:“好了,咱们去吃早饭吧。”
“先说了,我不要吃甜的粥。”阿真急急嚷道。
“知晓你定不吃奶粥,我已吩咐过了。”话落,挥开珠帘一起出了房间,手指朝小客厅的桌上一指,“特地为我的郡王准备的。”
阿真顺着她的玉指往桌上看去,瞧上面密麻摆着的皆是精致饭菜,肚里顿咕噜一阵响叫,哇的一声大步前跨便往椅子上落坐,捧起碗后想到不对,赶紧夹了一块不知什么东西的佳肴搁于蓝倪儿碗中,俊帅裂笑,“快吃,很好吃哟。”
“嗯。”蓝倪儿心里别扭,十九年来,早上都吃甜膳,突然吃上带咸的东西,胃液一阵滚涌,却也不吭声地反夹东西搁于他碗内,不吭声便陪着他一起吃起早饭。
安静小客厅内,温馨过去了大段时间,蓝倪儿见他搁下碗筷舒服地抚摸肚子了,也才反胃地放下筷子,开口说道:“你今天抽空进宫看看小岫云吧。”
“不要。”阿真想也不想,背靠于椅板,摇头说道:“这小丫头情窦初开,趁还不明白男女之事时,断了她的念,晚了怕是没救了。”
蓝倪儿也知道小岫云迷恋他,无奈地闷声说道:“昨日勒莫芮派人来请你去看看岫云,你刚好为殷银的事在忙,她都躲在衣柜里一整天了,不吃不喝闷着自个儿总不是办法,还是去看看吧。”
“躲衣柜里?”阿真摸了摸鼻头,疑惑询问:“这小丫头片子干嘛呢?”
“她一生气就躲衣柜里哭,从昨天躲到现在了,皇祖母劝都劝不出来。”蓝倪儿叹息绽眼睇瞟他,“岫云迷恋你,可却也只有十一岁,还不知情为何物,你就把她当成侄女陪陪她,开导开导她。”
阿真感觉头很痛,站起身揉着太阳穴拒绝:“这种事就该快刀斩掉,怕她这样那样,你们这般宠她,早晚害了她。”话落,掉头便跨步朝细雨下的阴晨走去。
“你要去哪里?”不明白他怎么就发脾气了,蓝倪儿急急起身追他出门口急唤:“你今天不去,明天皇祖母必定亲自来,早晚也得去。”
“就说我死了,有事让她们烧纸。”闯进飘絮细雨中,阿真头也不回大叫,步伐大跨往府门奔去。再过十年,他或许会去开导开导这小丫头片子,现在她才十一岁,他可没那时间陪个小奶娃玩扮家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