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汪君冷笑道:
“十日前,小西将军有一批兄弟在这附近跟狗官军干了一场,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当然,咱们兄弟路过这里的时候,你们想必也是看到过的。”
没有人说话,但是,所有人的眼光都偷偷的瞄向了队正,也就是那丑鬼。
当时大批倭寇顺江而下,他们当然是见过的,还收了不少过路费,但当时只以为对方是个大商队,收了好处便并没有检查。
直到后来王恕的水师跟这些倭寇激战一场之后,他们才想起这些形迹可疑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倭寇了。
但知情不报也是大罪,何况大家收了不少好处,哪里敢将这事向上禀告。
见到没人说话,那位汪君又继续道:
“不料一场大战下来,狗官军以十敌一,兄弟们虽然顽强,却是寡不敌众,死的死伤的伤,今日咱们将军,就是特意为了寻找失散的兄弟来的。
顺便还要为死难的兄弟报仇,若是有人能提供线索,便可放他一条生路,若是不识趣的,咱们正好缺了几颗官军的狗头祭旗,就看你等谁愿意借狗头一用?”
小西将军似是不耐地挥了挥手道:
“一个个拖出去问的干活,不回答的干活,死啦死啦的有!”
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凶神恶煞的倭寇开始拖人。
这两人便是在风陵渡立了功的,行刑司的人,天生就带有一股阴森森的杀气,此时阴恻恻地扫过众人,所有人只觉得一颗心如坠入了冰窟一般的冰冷。
两人左挑右选,挑牲口一般,选了一个看起来最壮实的,又在这人的心肝部位比比划划了一番,交流了两句鸟语,然后才满意地拽起两条腿,拖了就走。
如此专业么?
所有人都是脸色惨白,几乎窒息。
“我不要,不要,救救我,救救我……”
被拖的那人大声呼救,涕泪横流,情实可怜。
呼声之惨,纵是铁石心肠之人亦要动容,可箭矢顶在众人后脑,谁敢妄动!
很快,巡检司众人便听到了皮鞭的声音,然后是惨叫声,哀求声……
然后,叫声嘎然而止,接着就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所有人都是浑身酥软,瘫了下去,太凶残了,这简直不是人!
先前那两个壮汉回来复命,说了一堆完全听不懂的鸟语。
“巴嘎!”方唐镜重重一拍桌案,上面的酒碗乱飞,酒水洒了一桌,怒骂道:
“如此不经打,良心大大的坏了,心脏的不好吃,重新的挑一个。”
“嗨!”
两名凶汉不由分说,随手拖了一人便走。
“饶……饶命,我,我……”那人连话都说不完整了,裤子瞬间湿透,涌出一股恶臭。
似这般表现,铁定是玩完了,众人眼泪根本停不下来刷刷地流,这些该死的倭寇。
果然,这次更加短暂,问不上两句便没了声息,众人又听到了重物落水的声音。
所有人都紧张得浑身颤抖,有一人直接就浑身痉挛,口吐着白沫晕了过去。
两名恶汉进来,直接摇头。
方唐镜怒骂道:“你们大明人这般的没用,通通拖了出去,分开来问的干活,若是答不出来,通通心肝下酒的干活。”
完了!船舱里一片哀嚎哭泣,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然而那毫无人性的倭寇将军哈哈大笑,恶汉们一顿拳打脚踢,便把众人死狗般拖了出去。
等到巡检司众人被拖了出去,汪芷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
方唐镜耸耸肩道:“看不出。”
汪芷愕然道:“你不是很有把握这些人有鬼吗?”
方唐镜道:“事出反常必为妖,鬼是铁定有的,但若是这都吓不出来,那就只能放人了。”
汪芷道:“切……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原来也有蒙的时候。”
方唐镜笑道:“我又不是神棍,掐指一算就能前知五百年,其实给他们一个教训也好,以后再不会见了美女便走不动路。”
“贫嘴……”丽娘白了方唐镜一眼。
“不知是谁见了美女走不动路!”汪芷鄙视地看了方唐镜一眼。
便在这时,有人匆匆进来,禀道:“公子,有人愿招了。”
汪芷骂道:“果然是贱骨头,不见棺材不掉泪。”
方唐镜笑道:“这你就错怪那人了,他非得等到咱们要杀了所有人之后才招,是怕别人知道他就是内奸,其他人都死了,他的身份便不会泄露出去,心思还是十分缜密的。”
“该死,果然叛徒要比真正的倭寇该死一百遍。”
“好,带上来,你来审,用出你对付混世猪龙的真功夫来,我看好你!”方唐镜拍了拍这厮的肩膀。
方唐镜确实对这眉毛淡到几乎没有的家伙印象深刻,在风陵渡的时候,就是他带着两人,轻易便击破了混世猪龙的心理防线。
“公子放心,我老甘定要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甘大喜,谁都知道,厂公对方公子可谓是言听计从,得到方公子看重就跟得到厂公看重一般无二。
很快,那人便被提了上来,方唐镜看了一眼,记得这人便是跟在丑汉子身后的,应该是队副吧?
那人一进船舱,便普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声道:
“大水冲了龙五庙啊,将军,小人娄五,乃是郎将军安插的内应。当日将军的勇士们经过此地,原本队正是要上船检查的,是小人拦了下来,后来队正要上报,也是小人拦了下来的。”
“草,你说内应就是内应?”老甘恶狠狠地威胁道:
“口说无凭?胆敢欺骗将军,老子将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削下来做成纸一般薄的生鱼片给咱们小西将军下酒。”
老甘手里不知何时现出一把薄薄的柳叶刀,轻轻一挥,娄五只觉鬓角一凉,一缕头发便悄无声息地落在面前。
端的是好一把快刀,好一手刀法。
娄五只觉得膀胱巨胀,险些就要激溅了出来。忙不迭地磕头道:
“将军容禀,小人有令牌在身可以证明,另外,小人还知道有三名负伤的倭国勇士逃到了何处躲藏!现在明军的布防安排小的也清楚,可以带将军找到他们的薄弱处。”
“巴嘎,我倭国的武士不会逃跑,宁可切腹自宫,他们是暂时转移的干活,你的明白!”方唐镜大怒。
老甘一记巴掌扇到娄五脸上,骂骂咧咧道:
“嬢的,看在同是汉奸的份上,老子提醒你一次,做了汉奸,便要按汉奸的规矩行事,若是再惹小西将军不高兴,老子活刮了你!”
“嗨!”娄五刚要点头陪笑,突地想起倭寇的“规矩”,连忙忍住痛,按规矩办。
当然,心中却是大骂老甘全家,嘚瑟个毛线,不就是比老子抱的大腿粗了一点么,若是老子捧得将军高兴了,便要还你一百记耳光!
“还不把令牌交给将军查验,等死么?”老甘反手又是一巴掌,喝骂道。
“嗨!”他嬢的倭国这是什么破规矩,儿子打老子么?
想是这么想,手下却是不敢怠慢,手忙脚乱地从鞋底的夹层取出一枚两指宽的薄薄银片。
一股浓浓的脚气弥漫,老甘捏着鼻子接了过来,又是一脚踹了过去,“你小子就不能选一个好点的地方藏么?”
“嗨!”对也打不对也打,做一个汉奸我容易么,娄五口里还不得不陪笑解释道:
“实在是大明这些狗官军太过贪财,万一银子露了白,难保不被人惦记,顺手窃了去,岂不是误了大人的大事。”
老甘不敢拿这玩意递到方唐镜面前,便假模假样的端详了好一会,才向方唐镜禀道:
“将军,似乎是真的!”
老甘端详的时候眉头一直是皱得紧紧的,时而还不怀好意地打量一番娄五,看得这货浑身发毛,紧张无比,生怕老甘嘴里说出一个不字,这位蛮不讲理的倭国将军就直接将自己做成生鱼片。
终于听到老甘确定的声音,娄五只觉得自己简直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回来,一泡热泪止都止不住地往下淌,“呜呜……”。
老甘顿时又一脚踹了过去,嫌弃不已地斥道:“晦气,老子们好好的,你嚎什么丧!”
畜生就是畜生,完全没一点点怜悯同情心,泯灭人性啊!娄五强颜欢笑道:“激动,太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