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香了有木有?
方唐镜抱着大腿,深深地嗅了一口,香味直入心里。
恶狠狠地一口咬上去,将猪腿啃得肥油四溢,顺着嘴角就流了出来,嘴里含糊不清哼哼着:“好吃,好吃……”
旁边的秀娘递上一碗热腾腾鲜得掉渣的鸡汤,边帮他抚着后背,娇嗔道:
“公子,慢点,慢点……”
便在这时,一只可恶的小手嗖地伸了过来,不等方唐镜和秀娘反应过来,便夺下鸡汤。
那人咕噜噜一口气全倒进了肚子,舒适地打了一个饱嗝,然后才对目瞪口呆的两人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喝汤么?”
方唐镜怒道:“抢汤喝也就罢了,为何把别的菜都吃干抹净?”
原来汪芷这吃货夺过了鸡汤倒是小事,趁着方唐镜狂啃猪腿的时候,竟是将桌上的一众佳肴扫了个七零八落,十不存一。
方唐镜痛心疾首,灯下黑啊,太小看汪芷的战斗力了!
满桌的佳肴,仅仅只剩下她面前的一碟蜜饯小排骨了。
汪芷这货有一个恶习,好吃的东西往往会放到自己跟前,等到别的好东西扫得差不多的时候,这厮才慢慢品尝自己面前的好货,别人碍于好东西就在他面前,也不好意思伸筷去争。
这吃相实在太难看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唐镜闪电般把手伸向那仅剩的蜜饯小排骨,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往自己这边挪。
“唉呀!放下……”汪芷也不是吃素的,另一只手闪电般拧住方唐镜耳朵,围魏救赵。
两人一时间扭打了起来……
方唐镜耳朵越来越痛!
啊!的一声,方唐镜猛然睁开眼,原来是做梦。
也难怪,打贡银大劫案出现,就没好好吃过一顿,更别说睡过一顿好觉了。
整个人风车一般连轴转,好吃好喝好睡这等美事,也只能在梦中才能实现了。
但耳朵剧痛是怎么回事?
还没想明白,又传来一阵剧痛,耳边传来汪芷小恶魔般的声音:
“快起来,常风他们回来了,情况不妙!”
此时已是傍晚,方唐镜这一觉足足睡了大半天。
船舱外,常风,侯明,徐小公爷三人垂头丧气地半靠着船舷,浑身如同烂泥一般,一看就知道又是一无所获。
三人看到方唐镜出来,想说点什么,方唐镜摆手制止道:
“都别说了,先吃一顿好的,喝点小酒驱寒,大家都辛苦了,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先,身体才是咱们为朝廷效力的本钱。对了,下边的兄弟们也辛苦了,今晚通通加餐,调一队官兵来换防,也让大家好好休息一晚上,明日还要干一单大的。”
明天干一单大的?
这是胸有成竹了么?
不会又是忽悠吧?
三人总算有了点精神,管他的,先吃好喝好,再好好睡上一觉,再不睡,怕是连老娘都认不出自己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没什么发现,没什么线索。
三人松懈了下来,靠着船舷就睡着了。
船上风大,汪芷命人将三人扶进船舱安顿,然后命人安排加餐之事。
方唐镜驻立船头,江风吹拂着衣衫猎猎作响,
夕阳西下,大江上粼粼波光像是表面被一层无形的霞光给包裹住了似的,江流上下,有白鹭鱼鹰来回盘旋,一种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壮美扑面而来。
“江山如此多娇,令无数英雄竟折腰!”方唐镜漫声吟道。
“呆子,你能不能有个轻重缓急,现在是吟诗的时候么?”汪芷怒嗔道。
方唐镜无奈道: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焚琴煮鹤,要知道,生活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如此诗情画意的时刻,还是谈谈人生比较好,就不要大煞风景了嘛。
汪芷啐道:
“呸,诗你个大头鬼,再找不出银子,皇爷一怒,咱们就都要到乎拉耳戍边,够不够远?”
乎拉耳,极北寒苦之地,女真猖獗之所,戍边者九死一生。
方唐镜摇头道: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急,人生有很多事,想不通的时候就先放一放,看看两旁的风景,错过了就是终身的遗憾。”
汪芷愕道:
“想不通?想不通前面还要说什么‘明天大干一场’,我还以为你已经有办法了呢?”
方唐镜叹气道:
“你是主帅,能不能沉住气,若是连你我都显得底气不足,底下的兄弟还能有信心么?”
汪芷知道方唐镜是对的,却仍是不屑道:
“说来说去还不是忽悠,就怕明天又是象今日一般,白忙活一场!”
“谁说今日是白忙活?收获还是相当大的嘛!”方唐镜反驳。
汪芷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道:“有多大?我怎么不知道?”
方唐镜便道:“事情得反过来看,起码今天咱们证明了往上三十里,往下六十里这个范围里,没有沉船,也就是没有贡银这个事实。”
汪芷差点吐血,“这还用得着你说?”
“失败乃是成功之母!这个事实很重要,说明咱们之前的设想都是错误的,必须重新评估所有的假设。”方唐镜正色道:“全部推倒重来。”
汪芷只觉得真的要呕血三升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用得着这么煞有介事么?
就算是一个刚开蒙的小孩子都知道的好不好,这货的智商怎么忽然掉线了呢?
“知道自己错了你还在这里浪费时间,不觉得可耻吗?”
方唐镜老神在在地道:“非也,我在等一个人,等这人来了,事情就明朗了。”
“等谁?是那路高人?”汪芷心里满是期待,竟然有人能一出场就把事情弄清楚?
“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方唐镜淡淡地道。
汪芷忽然就捏紧了拳头。
跟这货说话实在是费劲,跟猜谜似的,就不能好好说人话吗?
要不要严刑逼供?
让这气死人不尝命的小贼,尝尝七十二种酷刑的滋味?
好在,汪芷并没有等多久,还在天人交战的时候,这位高人就出现了。
来了!
汪芷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正要迎接,那人已快步奔到了视线清晰处,大声道:
“方公子,学生来了。”
来人身着儒生服,颌下三缕长须,更显斯文儒雅,颇有些隐世高人的意味。
但汪芷定睛一看,顿时满心的热情化作一腔冷意,小拳头又捏了起来。
来人是……
严师爷!
手痒想打人。
汪芷对此人实在好感不起来。
说起来严师爷自己本人对于劫案的事,绝对是捶胸顿足,悔到肠青的。
曾经有一个泼天的大功摆在自己面前,只要再咬牙坚持下去,就可以搏得一官半职,封妻荫子。
他却不懂得珍惜,跟着方唐镜他们刚进入十万大山不到一天,就吃不了那份苦,受不那非人的罪,带了两名亲兵偷偷开溜回到王恕身旁。
倒是赶上了后来追剿逃散倭寇的尾声战斗,本以为多少会有些功劳。
然而殊不料,自已追的却是别人抛出来的诱饵,哪里还有什么功劳可言。
他猜到了开头,所以没有亲自送信到王恕处,而是选择了跟随方唐镜建功立业。
这本是他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没有之一。
但他却猜错了结局,面临十万大山那险恶的环境,他以为方唐镜他们此行是绝对不会成功的,便提前作了逃兵,生生错失大好时机,悲哉!
当接到方唐镜传回捷报的时候,严师爷当真是肝肠寸断,涕泪横流,飞流直下三千尺。
若是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
眼泪汪汪的,说出来都是泪,啥也别说了……
所以这次方唐镜将他请来,他是抱着亡羊补牢,捞最后一点残羹剩饭打算的,好歹能有点尾功。
“左右,与我将此贼打将出去!”汪芷柳眉倒竖。
“慢着!”方唐镜连忙拦道:
“怪他不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作用,便是一张厕纸,也有他本身的用处!”
这个比喻果然一流,相当适合严师爷。
汪芷想笑,却是忍不住骂道:
“呸,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