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阵亡啦!”
在李钰朗声大吼下,发愣的贼军之中,终于有人率先反应过来,仓皇惊叫。
此音一起,本就已经显现出混乱局势的贼军大本营顿时慌乱起来,帅旗已倒,主帅被斩杀,千军万马顿时如没头的苍蝇一般,慌乱地四下奔走。
这时,夜色愈发朦胧,西边的高岗之上,影影绰绰显出一道庞大的黑色洪流急速向陷入溃乱的贼军冲来。
“杀啊!”
震天价的喊杀声自那道黑色洪流的方向传来,马蹄滚滚,似有千军万马一般。
“逃啊!快逃啊!”
“他们杀来了!敌军杀来了!”
黑色洪流中的那声大吼,终成为压垮这数万大军的最后一根稻草,无数惊叫响起。一传十十传百,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惊慌失措的喊叫声中,即便那些悍不畏死的贼军将士,心头也莫名涌起无尽的恐惧,纷纷加入了奔逃的人潮之中。
梁飞矗立城头,一边挥刀劈砍爬上城头的贼军士卒,一边用余光瞟着贼军形势,终于,在密密麻麻的人影之中,他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斩贼首,砍帅旗,以一人之力于万人之中取上将首级。那等万夫莫敌之勇,除了龙影义军的元帅李钰,还能有何人办到?
“是元帅!元帅带兵回来了!”
他一刀劈在身前半丈的一名贼军兵卒脑门,顺势将那具尸首踢下城墙,砸翻数名在云梯上攀爬的贼军,长刀一震,仰天高呼道。
“元帅!是元帅!”
“元帅回来啦!我们的元帅回来啦!”
“郓城有救啦!我们有救啦!”
“杀啊!杀光这些狗贼!”
“杀啊!杀啊!杀啊!”
瞬那之间,城头上的喊杀声震天动地,所有人,包括只有七八岁的孩童,也挥舞着手中的扫帚、棍棒振臂高呼。
郓城沸腾了!所有守城将士百姓的双目亮起来了!
李钰之名,不仅是龙影义军的元帅,更是郓州千万百姓的主心骨。这城内城外的百姓,许多都是近一个月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难民,在这里,他们不仅有吃有住,还能够分得田地,种植粮食。这里,龙影义军的地盘,这些原本已经无家可归、随时都有曝尸荒野的难民,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吃个饱饭,高高兴兴拉拉家常。
保卫郓城,保卫龙影义军的地盘,也就是保卫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之地。所以许多老百姓将自己家中的壮年男子送到龙影义军之中,除了可以获得丰厚的饷钱,最重要的是,他们需要拿起手中的武器,保护艰难得到的立锥之地。
“兄弟们,操家伙!”
在郓城上下形势逆转之际,布在大野泽岸的数千贼军也陷入了一片混乱,旗舰上的水清月已将城楼上下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决定胜败的关键已经到来,没有丝毫犹豫,长刀劈砍在船舷上,振臂高呼道。
“杀啊!”
不到千人的龙影水师个个都似出水蛟龙一般,喊出震天的杀声,迅即而有条不紊地跳上近百艘小舟,组成首尾相顾的阵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速射向岸边码头。
近千水军只遇到岸边贼军的零星抵抗,便不费吹灰之力登上码头。岸边的贼军已然彻底陷入混乱之中,看到龙影水师气势汹汹地杀上岸来,也不管敌寡我众的人数悬殊,惊叫着便四散逃逸。
水清月一阵腰间长刀,飞身撵上几名奔走的贼军,手腕翻转,刀锋过处,只见鲜血四处飚射,惨叫声让已经吓破胆的贼军更加没命奔逃。
在水清月的带领下,八百多龙影水师一路追着贼军砍杀,一直砍到郓城城下二十丈外。
密密麻麻满布城墙的贼军蝼蚁比攻击高潮时已少了大半,只剩少数攀附在城墙上,欲上不能,欲下不得。
只是在这些顽固分子中,还是由数百体型格外雄壮、穿着与众不同的贼军大汉浑不怕死地向城楼攀爬而去。其中有十余人已率先爬到了城楼上,与守军酣战一处,渐渐破开城楼的防线。
水清月远远看着那些没命价向城头爬去的数百贼军,知道他们都是贼军的王牌精英毒狼营。
“弓箭手准备!”
他一声令下,八百多龙影水师中,三百弓箭手瞬间刷刷出列,他右手一抬,三百根羽箭整整齐齐搭在弓弦之上,拉弓张弦,静等水清月指示。
水清月双目冷冷盯着愈来愈多的毒狼营战士攀上城头,面容格外寒厉,右手指向城墙,所有的弓箭随着他手指方向也调了角度。
“放!”
一声令下,漫天的箭雨划过暮空,稳稳地射到城墙之上。
还在奋力向上攀爬的战士瞬间便有百余人中箭,一具具尸体从城墙上摔落下来,即便没被射死,也被摔死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两三百人不管不顾地向城头攀爬。水清月眼神冰冷,再令三百箭手弯弓搭箭,一轮轮箭雨之下,城墙上再无几个人影,城墙根边堆满了尸首。
城楼之上,毒狼营那名统领已在守军人丛中来来去去杀了个翻天覆地,梁飞身先士卒,与他对拼十余合,只是他右肩遭受重创,又是在力战之后接战,根本无法抵挡毒狼营统领的狂猛攻击,十余招后,他左腿便被那人长刀劈中,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汩汩而流。
饶是如此,梁飞并没有丝毫后退,领着一众将士将他重重围困,虽然无法立即擒杀,但也不会让他杀进城中或者翻身逃走。
其实,此时此刻,贼军大势已去,毒狼营统领已是孤身登城,最好的结果便是翻身杀出重围,逃之夭夭。
可惜,他的字典里只有前进没有后退,即便身后无一个援军,也还是义无反顾地攀上城头,拼死与守军缠斗一处。
“开城门!全力出战!”
梁飞再接他两记狂刀,身体被震出战圈,接着手下将士抵挡住的间隙,已看到城池外的各路贼军彻底陷入奔溃,水清月已领兵杀上岸来,西边高岗下的那股黑色洪流也愈来愈近,李钰手提斩马刀猛追猛砍,瞬间,他转头对着城内大喊。
得到命令,郓城城门在轰隆声中开启,三百铁骑在前、一千步兵在后,瞬那间从城门穿出,追着四散奔逃的贼军往来劈杀。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终于彻底暗下来,郓城外的山野,喊杀声、惨叫声、鬼哭狼嚎之声,充斥在天地之间,一直持续到月上柳梢,才渐渐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