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胸中激情澎湃,郑重而缓慢地踏步上前,每一步下,都似有千钧之力,发出沉重的闷响。
这一手千斤坠,对于迈入化境宗师的李钰而言,却是信手为之。
排山倒海的气势漫延开来,全场众人屏住呼吸,感受着莫名的威压。
真龙之身,宗师之威,的确并非寻常。
“元帅!”
徐慕白率先躬身行礼,沉浑的一声叫出。
“元帅!”
其后水清月、王北川、雷云、雷豹等人齐齐躬身行礼。
“元帅!”
近四百壮士见此,再发一阵恭敬的暴喝。
三声“元帅”过后,李钰已来到高台正中,在一众主将的簇拥下,立于天地之间。
双手猛一抱拳,重重向四周行了一礼,李钰才道:“承蒙众位兄弟抬举,某本不才,但却有一腔男儿热血。既然众位兄弟以生死前程相托,我李钰又怎能推三阻四寒了兄弟们的心?如今契丹狗儿残忍无道,李唐又节节败退,若能借此揭竿而起,助李唐荡定叛贼,将来博他个远大前程又有何不可?”
既然是打的龙影义军的名号,李钰等人在众目睽睽下,当然只会所他们是平叛的义军。
三百多男儿闻言,个个脸上都蕴满炽热,对于穷苦的小老百姓而言,能够用一人性命为家人博取一个美好的未来,却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李钰环视一圈安静的众人,仰天唱道:“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短短数十字,被他用质朴而豪迈的腔调唱出,兼之蕴满了绵延不绝的悠长真力,听来既催人泪下,又豪壮莫名。
一曲罢,李钰蓦地抽出腰间长刀,振臂高呼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就让我们痛痛快快干他娘个天翻地覆!”
长刀一划,发出“嗡嗡”一声清脆而悠长的破空之声。
“干他娘个天翻地覆!”
“吼吼——”
三百多壮汉犹如出笼的猛虎,在李钰天然的感染下,情绪已高涨到极致,震耳欲聋般齐齐怒吼。
李钰知道火候已到,长刀再一划空,刀尖直指苍穹,斩钉截铁地朗声道:“以天地立誓,但有一息尚在,绝不负众位今日所托。若违初衷,天打雷劈!”
此时的李钰长发飘飘,衣袂尽展,其状更是无尽的豪迈。
三百多人无需谁人带头,齐齐如李钰一般,指天立誓道:“以天地为誓,但有一息尚在,绝不负元帅所托。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这一声誓言发出,颇有点歃血为盟、桃园结义的味道,于军中而言,却是主帅与士卒最简单直接的承诺。
这样的承诺若是在正规军中,却是有些滑稽,但对于这几百乡野流民,却是最管用的法子。
有这样的誓言做保证,这三百多部卒只要能够活下去,以后的前途都必不可限量。当然这前提是他们最终能够活着出来并且能够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业。
李钰见此,全身真气灌注手中长刀,只听一声爆响,长刀因为承受不住李钰体内磅礴真气的摧残而猛然爆裂成块块碎片,继而在空中化为乌有,只有一把刀柄稳稳握在手心。
这是誓言的见证,也是实力的证明。
满场之中,鸦雀无声,化境宗师的手笔,他们只有睁大眼睛呆看。同时在心中更加坚定了誓死追随眼前这英姿勃发的俊秀青年的决心。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众兄弟勿要先将杀敌的本领练好,只待他日展翅时,定叫苍生另眼看。”
说罢,李钰重重一抱拳,继而向徐慕白和雷云侧头示意,然后提步站入水清月、王北川等人之中。
调兵遣将、排兵布阵,却不是李钰的擅长。而熟知巨野帮的雷云与带过大军的徐慕白,自然无需他太过操心。
二人分从左右踏出,并肩挺立在高台之上。
若论容貌,雷云英武不凡,自是胜过脸黑面丑的徐慕白,但若论豪壮,五大三粗、气势汹汹的徐慕白却又远胜雷云。
雷云虎目扫过一圈众人,大声道:“全体听令,十人一火,迅速组合。”
三百多名还在激情澎湃没有反应过来的青壮之士陡然闻言,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你眼望我眼,好一会儿才明白雷云的意思,然后便如一群欢腾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在场中打转儿,半晌也不见组成一伙队伍。
雷云见此,面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他们平时那里训练过队列队形,只有一生脚底抹油的高强本领。
徐慕白性子火爆,见一盏茶的功夫竟依旧是乱做一团,二话不说,跨着大步冲入人堆中,一手提着一个壮汉如拎一只小鸡般,将两人提到阵前,依高矮顺序从右至左排列。
如此往复,只眨眼功夫,两火二十人便规规矩矩地排着队列,站在队伍前面。
徐慕白拍拍两只粗大的手掌,粗声粗气地道:“大家伙儿看好了,都照这二十人的样子排列,若再闹哄哄如没人管的山猪,小心本团长的大耳刮子不讲情面。”
不是徐慕白本身的功力如何,只凭他刚刚面不红心不跳地将二十个与他相差并不太远的大汉拎出队列,便知这外相粗鲁、面貌丑陋的壮汉不是易于之辈。
有着二十人做范例,又有徐慕白长着厚厚老茧的熊掌在旁边虎视眈眈,其余人等再不发半点声音,只片晌便以十人一火排成两个方阵。
三百六十八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虽然队伍依旧歪歪斜斜,但比先前的毫无章法已好上十倍。
徐慕白望着两个方阵,和雷云对望一眼,然后齐齐转身,将目光凝聚在水清月脸上。
雷云道:“清月老弟的水师以后将是我们最后的依仗,自然需要最精锐的子弟。这些男儿都颇熟水性,你可凭着自己的喜好与眼光尽情挑选。”
水清月见他说得坦陈,也并无丝毫犹豫,微微点头,踏步上前,深邃的双目打量着眼前众人。
在他的眼里,这些男儿皮肤黝黑,肌肉虬结,手足都有常年被水浸泡的痕迹,显然个个都是大野泽上熟识水性的男儿。
而在这三百多男儿眼中,眼前这人虎目深邃,皮肤白净,瘦瘦长长,倒不似常年在水上出没的好手,反而极像是常年游走于烟花之地的公子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