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圈已缩小至不到半里方圆,而围攻唐军的燕军少说也有五千之数。眼见唐军被围在垓心,一点点被消磨损耗,不出盏茶功夫,定是全军覆没的危险。
现在济阴太守高承义手中统共只有五千兵马,而现在这里的两千便极有可能是他派出来的,如果这两千兵马覆灭,相信他本就不够坚定的斗志定会瓦解。
李钰和蔡雪峰远远看到这等情形,不由互望一眼,都隐约猜到那两千唐军应该是和他们的计算一样,是准备前来劫营的,而敌人显然早有预谋,因而故意设下埋伏。
两百将士望着场中激烈的厮杀,都静默不语。在五千贼兵面前,他们区区两百人众,根本无法动摇其根本。
众将士凝目观察着场中形势,只见在唐军面南的阵前,一名身穿紫衫青云甲、坐骑粉臀搏龙驹的将领挥舞银枪,左冲右突,杀得围攻上去的敌兵人仰马翻,好不威风。但贼兵实在太多,又个个悍不畏死,那将即便英勇非常,却也于事无补。
李钰看着那将此般表现,顿时心潮澎湃,但又心内焦急,环目四顾,终看到离战场半里外静悄悄的贼兵营帐。
营帐虽然灯火通明,但在李钰敏锐非常的视力下,却并未看到半个人影,很明显,营中所有的贼兵都已倾巢出动,前去围剿那两千了。
见此,李钰在焦急中终有了定计,转头对蔡雪峰道:“蔡将军,现在贼兵势大,但敌营空虚,我们立马潜入贼营,放火烧他个痛快。贼营若失,军心必乱,可不攻而破。”
蔡雪峰微一迟疑,点头应道:“便依将军所言。”
李钰见蔡雪峰并无异议,便要带领众人前去。
这时他身后很少发言的张昭却突然插口道:“将军,如果只是焚烧敌营,虽能乱贼军军心,但他们一旦发觉并无援军,更会全力歼灭眼前唐军。不若一边烧营,一边在周围密林虚张声势,让贼兵以为有大军来援,他们必然会败走。”
李钰闻言,双目一亮,浑没想到一直闷声不开腔的张昭会有此等好计。而站在李钰身旁的蔡雪峰面上讶色一闪而逝,用眼仔细在张昭脸上打量了几下。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种虚虚实实的疑兵之计,若再配合焚烧敌营的场景,定会取得极好的效果。
李钰和蔡雪峰略一合击,决定采用张昭的建议,分兵两路,一路由蔡雪峰率领他部下一百六十人,因他兵多,便隐伏在不远处的道旁林木内,到时事起时故布疑阵。
另一路自然由李钰率领部下四十人,潜进贼兵营地放火。
计议已定,李钰更不停留,率着四十精兵悄悄摸近敌人营地。其实贼兵的营地也并非全不设防,尚有十几个老弱兵卒在营帐中间警戒,奈何他们见到己方占着绝对上风,因而也并无留心有人袭营。
李钰和吕红、张昭身先士卒,带着部卒悄无声息地干掉了这十几个全无防备贼兵。
这营地里到处是火把,四十一人每人举着一支,不管三七二十一,见物便点。此时正值七月中旬,又有几日未曾下雨,天干物燥,遇火即燃,不过片刻功夫,阔达一里方圆的敌营便尽陷一片火海。
更让李钰惊喜的是,这里果然是贼兵的辎重营,看那规模,定可支持万余兵卒月余。估计他们为了让这两千唐军彻底相信,才并未将许多粮草运走。
李钰这一把火放下去,烧得痛快之极的同时,也微微有些心痛,要是这些粮草能够为唐军所用,必将是雪中送炭。
不过如此形势下,自没有偷运走的可能,只有非烧不可。
围攻唐军的贼兵之中终于有人发觉营地失火,无数喊杀声从远而近,赶回来救火。奈何火势太大,根本不容他们冲进营地。
此时李钰早已领着部卒安然无恙地退出营地,隐入营地北面的荒地之中。那里杂草丛生,藏他们四十余人却是不易被人发觉。
而与之同时行动的蔡雪峰也并未让他失望,果在南向官道处亮起漫山遍野的火把,更有无数喊杀声远远传来,听着直似有千军万马奔来一般。
五千敌兵到此终于惊慌起来,团团围攻之势再不似先前般猛烈和一往无前。
此消彼长下,包围圈中的两千唐军见到有援军赶到,个个重又抖擞精神,在那名勇武将领率领下,不断向南冲阵,那里正是援军的声音传来的方向。
但贼兵虽然胆惧,却并未看到援军的真正影子,阵势只是稍微一滞,便又合围而去。
李钰躲在草丛中看到这疑兵之计收效并不如预想,银牙一咬,从草丛中腾身而起,抽出腰间长刀,振臂呼道:“兄弟们,随我前去杀个痛快!”
四十名将士都是悍不畏死的儿郎,忍着许久没有动手早已如嗷嗷待食的恶狼,听到李钰呼喊,齐齐怪叫一声,拔刀从草丛中跃出。
他们本就距离战阵不到二十丈距离,又是蓄势良久,虽然全靠步行,但只是眨眼间便已冲入敌阵。
黑咕隆咚下,他们人数并不多,但气势却很足,特别是有李钰这等非常之士带领,哪里是一般士卒可比。
四十人甫一接战,便听贼兵惨叫连连,看似坚固异常的囚笼阵瞬间便被破开一道大口子。
本就有些慌乱的贼兵这时更显措手不及,与之接战的都纷纷奔逃,生怕一个不好便成了这群突如其来的兵将刀下亡魂。
阵中被围困的唐军这时终于见到援军的影子,虽不知数目多少,但总归是生路的希望。于是更添勇气,斗志昂扬,一路东冲西撞,将围困他们的贼兵杀得血流成河。
但即便如此,贼兵也还勉力保持着围困之势,并未打算就此放弃将两千唐军全歼。
正在双方僵持之时,南方只见其声不见其人的援军终于震天动地而来,一片黑蒙蒙下,只见人影绰绰布满官道,一眼望去,少说不下数千人。
贼兵到这时终于胆寒,围困之势顿时瓦解,不由主帅下令,无数贼兵便自发地向西抱头鼠窜。
兵败如山倒,骑着高头大马挥斥呼和的贼将也无法阻止这等颓势,在连斩杀几名贼兵之后,终于混在乱军之中,向西逃遁而去。
形势逆转下,被围困的两千唐军仿佛又换了一副状态,缀着败退的贼兵狂追猛打。特别是那名骁勇的将领,提着银枪一马当先,深入败军之众,极速追击着敌方的将领。
李钰见那勇将孤身深入敌阵,心叫不妙,忙夺过从他身旁仓皇向西逃去的一名贼兵小将座下神骏。翻身上马,扬刀向那紫袍青甲的勇将领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