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
李钰也不知一觉睡了多少时辰,轻微脚步声起,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不用猜,他也知道这脚步声是无心法师的专属。
不待他睁眼,便听几道劲风袭来,点在他身周各处穴道,显然是无心法师要解开他的穴道。
可是现在李钰全身空空荡荡,经脉之中鲜有真气,无心法师真气击在他的穴道之上,李钰只觉几点酥麻,那些真气便消没在他的经脉之中,激不起半点涟漪。
自然,他知机地装作穴道被解,勉力睁眼,撑着地板爬起。
“小贼别出声。”
等他坐起,无心法师冷冷说道,接着一团物事兜头罩来。
李钰心中一凛,本能便要运劲格挡,但瞬间反应到他现在是功力全废之人,只伸出双手,虚弱不堪地挡下那物。
入手绵软,却是一套灰色护卫服,另有一个油纸包夹杂其中,一股淡淡肉香飘出,自是无心法师找来的食物。
如果不是知道无心法师的本来面目,李钰现下或许会对这邪恶之人心存好感。
奈何他早已见识了无心法师的手段,知道他如此对待自己,怕是待自己气力回复后,便要行他那无心大法。
李钰看也不看无心法师,将身上烂成一条条的衣衫褪下,换上无心法师不知从哪里偷来的护卫服。也算他有些眼力,护卫服与李钰的七尺身躯尺寸刚好吻合,更显李钰的英姿挺拔。
简单收拾一番,李钰也不客气,撕开油纸包,里面却是一只肥大的烤鸭。
看着油脂四溢的皮肉,闻着淡淡肉香,李钰顿觉这是世间最美的美味,也不管无心法师是否吃过,更不管这上面是否被人做了手脚,狠命向肉最多的鸭腿咬去,恨不能一口将之全部吞下肚去。
老实说,这恐怕是李钰二十余日来吃过的最好的一顿大餐。
一顿风卷残云,李钰吃得肚腹饱饱,见还有一只鸭腿剩了小半实在难以下咽,嘿嘿一笑,执着鸭腿便向无心法师递去。
无心法师本来见着李钰的吃相便有些皱眉,此时李钰再将被啃得七零八落的鸭腿递到他面门,更是神色含怒,连忙侧转身躯,冷冷道:“本座不喜荤腥。”
李钰微一错愕,没想到这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邪徒竟然会是个素食主义者,待连声打了几个饱嗝之后,硬是将半截鸭腿全部填了五脏庙。
无心法师见他吃干抹净,语气不变,冷声问道:“吃好了么?”
李钰咧嘴一笑,点头道:“怎么?你现在就想要对我动手动脚?”
无心法师面现鄙夷,淡淡道:“不妨告诉你这小贼,我的无心大法本在月圆之夜效果最佳,现在正是月初,又是日至正午,不是施展的最佳时机。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洛阳坏了本座的好事。现在时不我待,本座已等不到月圆之夜的到来。今夜子时,便是你的吉时。”
说罢,也不理李钰有何反应,缓步踱到阁楼那扇小窗前,透过一点缝隙凝目远眺,续道:“你尚有半天好活,这点时间,便好好想想是否有什么欲要向本座交代的,只要本座高兴,说不得还会给你办到一二件。”
话声落地,十指连弹,道道劲风再次席卷而来,刹那间便把李钰的全身要穴封闭。
李钰顿时僵直当场,手脚不能动弹,只有双眼转动,射出些许怨愤。
无心法师再也不看他,踱步到阁楼不远处,虚手一拂,盖在地上的一块木板无声翻起,露出一处可容人上下通行的方形孔洞。
他袍袖一鼓,飘飘然便从孔洞中坠了下去,那块木板受他真气控制,又无声翻转,重新盖了上去。
李钰不知无心法师在搞什么鬼名堂,功运双耳凝听下面许久,待确信再无半点声息,心念一动,调动体内劲力,丹田中那粒粟米豪光乍现,无数真气瞬间从粟米之中涌出,灌盈空空荡荡的经脉之中。
在体内奇异真气的古荡冲击下,无心法师用真气封住的穴道只做轻微抵抗,便悉数被破开,全身经脉再无丝毫阻碍地任由真气灌满。
李钰长长伸了一个懒腰,只觉全身说不尽的舒坦自在,更似有无比充沛的力气永远也使不尽一般。
这等异象,比起昨夜之前更甚一筹,想来是得了那手执两道齿轮的倒霉蛋全身真气所致。
只不知以李钰现在功力,与冯天宝是否有一战之力,又能否在郑善克和白依依的夹击下讨得便宜。
想到丑陋肥胖的小玲,李钰心中恐惧渐去,只是这无心法师,他一时间还不敢撄其锋芒。
查探着体内情状,李钰清楚地把握到自己之所以会有此等异样,全奈丹田中那粒粟米作祟。
但现在与先前不同,之前那粒粟米并没有多少灵性,虽也对涌入他体内的真气照单全收,待李钰想要调用时却吝啬无比,真如一个储蓄罐,只知获取不懂给予。
而现在却有些不同,这粒粟米好似能够听他指挥,孕育贮存其中的真气凭他心意竟可大肆调动使用。
比如刚才冲破被无心法师封堵的穴道时,只是心念电转间,不废吹灰之力便已完成。
李钰有此发现,心中唤娘,知道冥冥之中自己的功力又有大进。
但此等方法俱是靠着吸取他人功力以自用的歪门邪道,与他本身刻苦修炼并无半点关系。长此以往,不知是好是坏,而丹田那粒粟米更是奇怪无比,不知最后会演化成什么模样。
现在李钰无暇深想,随着心意转动,粟米之中有源源不断的真气涌出,只是片刻便将七经八脉填充得满满当当。
李钰灵机一动,随手一指弹出,便听“嗤”的一声响起,一缕真气从指尖激射向不远处的木壁,留下一道浅浅印痕。
如此以指弹气,虽远逊于无心法师收发自如、弹指断金的杀人指法,但于他自身而言,却已是莫大突破。
相信只要勤加练习,终有一日他对体内真气的运用也能像无心法师那般挥洒自如。
只是到了那时,体内那粒粟米又会变成什么模样?而无智和尚那句预言,是否也已应验?
思潮起伏间,李钰隐隐听到阁楼之下有脚步声起。
片刻,一道沉重声音没头没脑由下传来:“公子真的要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