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银铠将士提着刀枪出得院门,裴旻三尺青锋在手,封常清、徐慕白提着长枪随后,血影众人和尚有战力的将领居中,水明月、苏云菲落在最后。
一行百人在醉红楼冲天火光的映照下,极速向洛阳正北奔去,那里正是蔡文景等人消失的地方。
沿途有无数城守军往来奔走,他们人数虽众,但也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一路上无所阻拦,不多时便奔出三四里地,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大河滚滚,正是横穿洛阳的洛河。
河对岸也有里坊处处,但与南边相比却矮小许多,自是贫寒之人居住的城北。
洛河上一座桥梁横跨,名叫新中桥。
裴旻站在桥头,便望见上游十里处火光一片,更有模糊的喊杀声响起。
看来孙孝哲与史朝义、阿史那从礼两方势力还在河上交战,只是不知安庆绪是否还活着。
来到河边,随在人群中的刘锋朝着河对岸学了两声狗吠。
片刻,对岸传来数声蛙鸣。
众人大喜,再不犹疑,踏步便过了洛河。
下了新中桥,黑暗中闪出四人,正是李钰、王北川、赵思哥以及阿史那月。
众人看到李钰虽然一身湿漉漉的,面色也有些苍白,但精神还不错,也就放下心来。
原来李钰第一次入宫时,便已留意到这条宽大洛水,在与众人商议时,自把这一条逃生之法说了。
正因为此,在天津桥上裴旻才敢放心大胆地带着血影众女先走。
当李钰跳下天津桥顺流漂了半里,便被伏在下面的王北川捞了起来。
也亏得孙孝哲和史朝义双方重点都在安庆绪身上,这才让自己逃过一劫。
要是他们当时随便向水中放出一轮箭雨,李钰即便躲在水下也会被射成筛子。
不过李钰正是算准了那时局势,才敢行如此大险。
看到李钰,徐慕白虎目中泪水狂涌,上前一把将他抱紧,死命锤着他的后背。
李钰被他捶打得连连咳嗽,半晌才一把将他推开,脸颊带着泪痕大骂道:“咳咳咳,老子没被乱贼弄死,倒要被你这狗日的给锤死了。”
徐慕白闻言回骂道:“弄死活该。你他娘的倒是当了一会救美英雄,倒让老子被人无端嘲笑,哼……”
说罢,粗犷的一张脸扬起。
李钰见他样子,不禁转头看向他身旁的朱红雪,却见她一双凤目狠狠瞪着徐慕白,不由心中好笑,凑嘴到他耳前,低声道:“放心,红雪妹子对你痴心一片,老弟我虽然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但保证不挖兄弟墙角。”
“当真?!”徐慕白闻言,虎目望着李钰,认真问道。
李钰更觉此时的徐慕白活像个孩子,可爱至极,不由嗤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老弟我何时骗过你来?”
徐慕白扣扣脑袋,斜眼偷瞟了一下朱红雪,见她一双凤目盯着自己,显是要吃人的样子,不禁浑身打了个激灵,赶紧转头将视线放在李钰身上。
身后裴旻见他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叽里咕噜地说着悄悄话,嘴角不由微微一撇,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们交谈的内容。
但要是其余众人知道他二人在此危机之中竟然做着这等无良勾当,他们好不容易树立的英雄形象定会立刻坍塌。
估计他们也发现了身周众人神色,终于带着一脸淫像停止私聊。
李钰看着隐在人群中第五琦,笑道:“第大哥好手艺,连史朝义都没看出阿史那从礼是个冒牌货。”
原来王北川将李钰从河中捞起,便告诉他,与史朝义合力围攻皇宫的阿史那从礼实则是邢堂假扮。
若非如此,一心想要逃出洛阳的阿史那从礼为何又会突然转性,竟与史朝义合作起来。
要知道,阿史那从礼身上可是有着传国玉玺的。
听到王北川如此说法,李钰才知道这一切乃是裴旻和第五琦、邢堂之功。
当时阿史那从礼本是率着五百同罗兵和手下得力干将仆固耶妥冲出阿史那府,想着去闲厩盗了马匹便立马逃出洛阳,回到朔方。
不料众人刚出门不远,冲在最前面的阿史那从礼竟然眨眼间被人掳走了。
五百同罗兵在仆固耶妥带领下四处寻找了小半个时辰,才在一处破败里坊角落里找到昏厥在地的阿史那从礼,但他身上的传国玉玺却已被人夺走。
仆固耶妥哪里怀疑此人乃是由邢堂假扮,只认为掳走他的人目的便是他身上的传国玉玺。
扮作阿史那从礼的邢堂片刻便即醒转,发现身上没了传国玉玺,故作惊慌。
和仆固耶妥一阵计议,才决定分头行动。
他带四百同罗兵与史朝义合兵一处,联手攻打皇宫,真实目的乃是拖住史朝义的城守军,以及皇城中的羽林军。
而仆固耶妥借此机会,带着另一百同罗兵潜伏至闲厩,盗取马匹。
在这个战马稀缺的战乱时期,只要闲厩里三千匹军马能够成功被盗取,其价值与传国玉玺也相差无几。
当然,这一切的背后都是第五琦、裴旻乃至水明月众人合力的算计。
因为当时隐伏暗处的邢堂已看出,金翎卫众人已经识破李钰身份,一切都早已落入别人的阴谋。
李钰要想从守卫森严的皇宫里逃出,若不借助外力,可以说难比登天。
也亏得邢堂机敏,明白此点便凭借雁翎卫混出皇宫,将宫里情况告诉众人。
那时亥时已经过了大半,众人都陆陆续续潜藏到了醉红楼内。
如此种种,最终才有了现在史朝义和阿史那从礼联手围攻皇宫的一幕。
第五琦听到李钰称赞,面上不喜反忧,沉声道:“毕竟是冒牌货,久拖下去就怕邢堂身份被识破。”
李钰面有惭色,他刚刚还沉浸在己方众人神鬼莫测的算计之中,混没想过邢堂身处万军丛中所要冒的风险。
不等李钰说什么,第五琦又道:“另外,定鼎门外也有大军来袭,若不抓紧离开此地,等到大军一旦进城,我们恐怕也逃不出去了。”
听到第五琦提醒,李钰心中一凛,沉声道:“一队城守军刚刚从这里进去,只要他们和同罗兵交手,我们便可以来个渔人之利,夺得这三千马匹。”
众人闻言,齐齐点头,有这三千良驹,即便有千军万马,他们也可轻松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