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忠知候府,一辆马车自侧门长驱直入。庄见率先下车,将四女一一接下,满面的眉花眼笑,志满意得之色。
四女离了飘香院,此时心情如同离了樊笼的鸟雀,轻松中带着一份兴奋和微微的不安。不知道这位侯爷将会如何安排她们。是就此充入私房,还是也像其他人般,等着有人待价而沽。
虽说这位侯爷说的清楚,今后嫁娶自由,但这个世道,谁又能料得后事如何?好在这位年轻的侯爷,虽是不时的吃吃小豆腐,口头上占占她们便宜,但也真是跟别个不同,眼中并无情欲之色,唯有的就是一副欣赏,如同看到了美丽的花儿,精致的物件儿一般。
四女直觉的感到,这位侯爷好像并无轻视她们之意,言谈之间,竟是如同朋友叙话,便是那玩笑也是适可而止,让四女心中忽的有了被人尊重的感觉,一时间都是感动不已。
“哟,咱们公子这可是满载而归啊。此番看公子收获不小,当应大大庆贺一番。只是照着公子这种速度,家中屋舍怕是不够,要不要奴令人再起大屋,以纳公子新宠呢?”一个清亮的声音,便在这时,突兀的在众人身后响起。
罗士信和雄大海、侯君集对望一眼,都是憋着笑,同时躬身向庄见告退,溜之大吉。四女不知所以,面上露出惊慌之色,似是受惊的小兔。
庄侯爷苦笑着伸手摸摸鼻子,先是对四女示意不必害怕,这才回身笑道:“小红儿,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呢?该不会是你们在家把醋缸打破了吧。唉,要节约!节约!懂吗?诺,过来,我给你介绍四位小妹子。”
台阶上,红拂满面薄怒,闻声轻哼,也不理庄大侯爷的调侃,迈步走到四女身边,拉住一人,温和的道:“四位妹子莫怕,到了这儿就是到家了,待会儿姐姐自会给你们安排住处,什么事儿都不用担心的。”
庄侯爷嘿嘿一笑,在旁边道:“这四个小妹妹,被人拐卖到飘香院,今晚被那个无良的龟婆逼着出来参加选美,然后就要逼她们接客,我一怒之下,这才将她们接了回来。小红儿这么识体知事,那她们四人就交给你了。哦,对了。”说到这儿,伸手自怀中摸出四张纸来,一一分到四女手中。
这才微笑道:“你们看看,这个是不是那啥子卖身契啊?如果没错,你们各自收好了。咱这里,可不是人贩子,你们来了,也不是谁买回来的。只是暂住这里,有谁有好的地方要去,明天跟你们红拂姐姐说,她一定会给你们安排妥当的。要是一时半会儿没地儿去,就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就是,绝没人敢慢待你们的。”
红拂和四女同时呆住。四女急急低头去看,待得看完,不由的都是哀哭一声,同时跪倒拜道:“公子大恩,竟如此待奴。奴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公子。”四女感激涕零,却不知庄侯爷心中亦是正自哀叹。
唉,赔了!赔大了!四朵多水灵的花儿啊,这还没捂热乎呢,转眼就没了!难道真是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吗?不行!要置别院!一定要置别院了!庄侯爷心中赌咒发誓的说。
来世?不用了吧,来世哥哥还不知猫哪个旮旯里呢。今世没机会了吗?还是今世吧,好不?庄侯爷心中不停的问着,面上却是一片正气凛然,挥手将四女一一扶起,正色道:“本侯岂是那种携恩图报之人,四位妹子不用说了。要去哪里,都。。。都跟你红拂姐姐说,回头给你们安排就是了。”庄侯爷强按着肉疼说道。
四女垂泪不语,半响才有年纪最大的琴心说道:“奴等都是家中无人的了,又哪里有去处呢?若是侯爷不弃,奴等情愿伺候侯爷终生,以报侯爷大恩。不敢有别种心思,便是为婢为奴,也胜过在飘香院那种污秽之地,还望侯爷怜悯,莫要赶奴等离开。”说罢,已是再次跪地而哭。其余三女都是跪倒,抱头而泣。
庄见心中大喜,面上却是一片为难之色,转头对红拂道:“红儿,你看呢?唉,真是可怜啊。”说着,喟然一叹。
红拂心中鄙视,嗔了他一眼,这才上前将众女一一扶起,温言安慰,只道绝不会赶走她们,自此就是一家人云云。众女这才破涕为笑,在下人引领下,各自到后面安歇去了。
红拂目送四女离去,回头看着庄见摆出的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由气道:“公子心愿得尝,也不必这么绷着了。奴不过一个下人,只是担心公子身体羸弱,要是沉迷于女色,恐终究在这上面吃了大亏而已。公子这般做作,难道红拂乃是妒妇不成。”话一出口,方觉不对,不由的颊飞红云,艳丽不可方物,转头不再看他。
庄见却是如闻仙乐,啊哈一声,早已一步上前,将红拂一把揽住,怪笑道:“小红儿,谁敢说你是妒妇,为夫去割了他舌头去。嘿嘿,其实,你的心思,为夫我怎么会不懂呢?知道你是为我好哈。来来来,咱们不要去想这些无聊事儿了,随为夫我去晒晒月亮,畅谈下人生理想可好?”
红拂听他自称为夫,不由的大羞,扭身挣脱,推住他靠过来的身子,急急的道:“公子休要再闹。红拂有正事跟公子说呢。”
庄见哪里肯信,伸手一把握住嫩滑柔胰,不待红拂再说,已是张口吻住那一点丹朱。红拂顿觉一阵天旋地转,一颗心飘飘荡荡的已不知归落何处。
半响,在二人都是有些憋气时,庄见才抬起头来,温柔的看着怀中鼻息咻咻,软成一团的玉人,轻轻的道:“傻丫头,我虽然是喜欢美色,但也不会饥不择食的。这次固然是因为她们几个都是绝色,看着好看,最主要的还是不愿她们被人糟蹋,她们境遇可怜,我如果不出手,她们以后的日子可就悲惨了。我只愿做个怜花郎,却不是那摧花人,你放心好了。”
红拂眼眸中溢出万许柔情,一个铁骨侠女瞬间变为绕指柔。抬手轻抚眼前这张尚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庞,轻轻点头,不再说话。只是使劲往他怀中挤了挤,紧紧搂住。
澄澈的月光下,四周暗香浮动,风轻云淡。二人相拥而立,一时间,竟觉得两颗心从无此刻这般贴近过。不觉得都是陶醉其中,此时无声胜有声。
良久,一阵风吹过,庄见毕竟身无武艺,这深秋之际的夜风,让他不由的抖颤起来。红拂攫然而惊,连忙自他怀中抬起头来,羞红着脸颊,低声道:“你如此待奴,奴很欢喜。这里风大,且回屋中可好,奴这真是有事儿跟你说呢。”
庄见伸手抬起那张精致的玉面,探头过去又是轻轻一吻,这才点点头,二人相携回房。待到坐定,红拂收拾了一下心情,这才凝重的道:“公子救回来的那人已是醒了。其人自称姓张,行三。便叫张三的了。但奴见他虽是穿的落魄,但威猛豪壮,绝非一般人物。且这人似是一身武艺,红拂恐远非对手,便是奴之恩师,只怕也是大有不如。只是奴几次问他,他却始终不肯多说,每日里,只是静坐练气。公子此时身边多有强敌环伺,还当小心才是。这人如是敌人,你我恐性命难保,当早做打算。若非敌人,公子当想法将他拉拢住,收为己用,必是一大助力!”
庄见沉吟,细细回想当时相遇情景,料定绝不会是刻意针对自己而来的。他此时暗中势力庞大。两帮一庄,人手庞大,遍及大兴每一个角落。便是城管司,也靠着隐身在备身府中伍召的暗中运作,和侯君集的暗影部成立,而将触角渐渐延伸到了各大朝臣府中。这会儿虽还不成气候,但对于一些情报还是能比较客观的分析出来的。
这张三明显是个假名,让庄见大是鄙视。话说就算弄假,也应该认真些才是嘛。再说这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一听就让人明白的。要是敌人,怕他猜疑都来不及,又怎会露这么大一个破绽给自己。
当下,对红拂摇头道:“我估计没什么事儿,你也不用刻意的去监视他,别让人感觉咱防着人家,到显得咱们小家子气的。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不愿说,也不用强迫。每天只管好好照应着就是了。至于说拉拢,大可不必。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定是一个奇人。你要是刻意拉拢,反落了下乘。咱们只要坦然相对,诚心相交,自然会有好结果的,一切顺其自然就行。”
红拂了悟,眼中闪过佩服之色。这郎君年纪虽小,平日里又是一副奸猾无赖之像,但对人情世故却是看的极透,简直有如千年老鬼,这也是他能吸引自己的地方。
庄见眼见说完正事,面上忽然又露出顽皮之色,嘿嘿着靠近,贼笑道:“女菩萨,正事说完,贫僧且与菩萨参一段欢喜禅如何?”
红拂大羞,如何肯再让他得逞,脚下一旋,已是闪身到了门边,回头白了他一眼,嗔道:“莫来胡闹。你今晚忙活那么久,不去关心下那边还能睡的着?却又来撩拨奴作甚,奴去给你准备些吃食,等你办完事,进上一些再歇息吧。”说着,不待他再说,已是拉开房门,逃也似的走了。
庄见心中温暖,伸手摸摸鼻子,这才整整衣装,出门叫来侯君集陪着,罗士信和雄大海也自跟着,一起往后面一处房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