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森这一看就是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才从奇妙的图形世界中清醒了过来。在这长达十二个小时的“发呆”时间里,杨林森可从未睡着,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心神一直都在那个奇妙的图形世界中遨游探索着,并且是越玩越起劲,没有半点想要停下来的意思。而早晨清醒后的他,在如此“忙碌”的一夜过后,却一点也不疲惫,毫无困意,甚至比平时埋头大睡还要精神。这般不合理的感受,让杨林森越发的相信,这本易道天书绝对不是什么平凡之物,这次他有可能真是捡到宝贝了。
经过一夜的调整,昨日的郁闷之情早已消散大半。简单的梳理过后,杨林森便匆匆忙忙的下了楼,直奔楼下的早餐摊位。昨晚就没吃饭的他,这会儿可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杨林森所住的小区不远处,有一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胡同,小区里的住户常说的“早晚市”就位于其中。每天早上,胡同里都有各式各样的临时商户在这里摆摊,什么豆浆、油条、豆腐脑、胡辣汤、油茶、包子、稀饭、面条等等等等,真可谓是早餐的集中营,几乎附近所有的上班族一大早都会到这里解决吃饭的问题。虽然这几年,在城管的多次清理下,这条胡同已经不如当年那般热闹了,但好在这些个早餐的摊位还都坚守在岗位上,为附近的居民提供着廉价的美食。
今天是周六,顾客比平日少一些,商户们出摊的时间也会稍微晚了一点。杨林森抵达胡同的时候,那家他最常光顾的油条铺位才刚刚架上油锅。
“王叔,五根油条,一碗豆浆。”杨林森往长凳上一坐,嘴里便喊道。
“小杨?你怎么今天起这么早?要去加班嘛?油条得等下,油还没热呢。”正在忙活的王叔见杨林森周末的大早上居然出现了,有些惊奇的问道。
这位王叔看上去应该五十好几了,两鬓已经花白,脸上和手上也充满了岁月与艰辛留下的痕迹。在这条巷子里,他绝对算得上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了,每天早上天还没亮,他就已经穿着那件沾满油渍的白色大围裙,为这些来来往往的顾客们炸起油条了。
“今天不上班,但是特想吃您炸的油条,觉都睡不着了!这不就下来了。”杨林森则笑嘻嘻的回道。
“哈哈,我说小杨啊,你不出来摆摊真可惜了。能说会道的,人也活套,比那些个只知道低头玩手机的小白领们强多了!油条一会儿就好,稍等一下啊。”见杨林森这般夸奖,王叔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意,手里的活也加快了几分。
“好嘞,我是真的饿坏了,昨晚都没吃饭。”杨林森拍着肚子继续说道。
“知道了,马上就好,总得给你炸熟了吧。老婆子,先给小杨把豆浆盛上。”
……
五分钟后,端着王婶拿来的豆浆,杨林森一边喝一边闲来无事的站在锅边,等待着他的早餐。其实以前他也经常看王叔炸油条,整个过程并不复杂,一般都是先把切好的发面拉长放入锅中,然后不断的用筷子翻滚,直到油条熟透便可以捞出了。可是今天,当杨林森看起这熟悉的一幕时,感觉却与往日大不相同了。平日里,油条在热油中不断膨胀与变色的过程,就算杨林森仔细观察也只能看个大概,毕竟为了安全起见,没人会和那一锅滚烫的热油过分亲密接触。可今天,虽然他所在的位置没有任何变化,但他不仅感觉自己能够非常清晰的看到整个过程,而且还能真切的感受到每一根油条所处的状态。就好像这些油条都在他的手中一般,想怎么观察就怎么观察。即便闭上了眼睛,也能随时随地的判断出油条已经炸到几分熟了。这种古怪而奇妙的感觉对杨林森而言,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太过饥饿而出现了幻觉,于是他又是甩头又是深呼吸,将这“幻觉”赶出了脑中。但没过多久,只要他专注的望向油锅,那种奇妙的感觉很快便又一次不请自来了。
……
“小杨,快吃吧,你不是饿坏了吗?”看着在原地发呆,迟迟不肯接过油条的杨林森,王叔轻轻的碰了碰杨林森的胳膊,开口说道。
“哦,对!谢谢王叔。”被王叔这么一碰,杨林森才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接下了油条。可拿到油条的他却并没有急着走开,而是一边往嘴里塞着油条,一边继续注视着油锅。大约半分钟后,忽然指着锅里剩下的几根油条说道:
“王叔,这两根也好了,再炸就过了。”
“咦?小杨,看不出来啊,你是什么时候偷学了你王叔的手艺啊?”刚去给其他客人打了碗豆腐脑的王叔闻声一看,剩下的几根油条果然已经熟透了,便一边从锅里捞出,一边惊奇的问向杨林森。
“呃,我……呵呵,我回回来吃都在偷学,只不过您一直没发现而已。”杨林森肯定不能说是他自己“感觉”出来的,于是笑着回道。
而王叔当然不信杨林森真的会跟自己偷学手艺。这年头别说偷学了,就算是光明正大的免费传授,估计也没几个愿意学这个的,于是对杨林森的玩笑之言,只是笑了笑再没多说话。
“那个,王叔,今天客人不多,你能不能让我试试手,炸几根?”可还没过多久,一直站在油锅附近的杨林森忽然提出了一个令王叔完全没想到的要求。
“什么?你、你说你要炸油条?”王叔一脸惊讶的问道。
“嗯,对。”
“小杨,别开玩笑了。这活儿油大、烟大,不小心还会烫着,还是让我们这些粗人来做吧。这东西没什么好试的。”王叔见杨林森是真想炸几根,赶忙摇头拒绝道。
“王叔,就让我试试呗,我都偷学了这么久了,也该实践一次了。呵呵,要是我炸坏了,算我的,我都买走,还不行吗?”见王叔不肯,杨林森继续央求道。
“你说你好好个白领,炸油条有什么好尝试的。唉,就因为这炸油条的事,我都被我儿子嫌弃了。现在他上了大学,校门都不让我进,怕我给他丢人。你说,别人躲都躲不急的活,你可好,却要来试……”王叔说到这儿,不由的露出了几分忧伤之色,但同时也将手中的筷子递向了杨林森,算是同意了杨林森的请求,并嘱咐道:
“好吧,你要真想试就试吧,当心别把油溅身上了……”说完,便站去了一旁。
接过筷子的杨林森,本想跟王叔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他想来想去也没找到一句合适的言语,只能对王叔微微苦笑了一下,便像模像样的开始了他人生第一次亲手炸油条的体验。
起初,站在一旁的王叔还真有点担心,生怕杨林森把一锅的油条给毁了。可是当他观察了几分钟后,发现杨林森虽然动作上有些生涩,明显是没干过这活儿,但是他对火候的把控,出锅的时点却掌握的非常精准。每当王叔刚想开口提醒杨林森哪根油条该捞时,就见杨林森已经将筷子伸向了锅里,完全无需提醒。如此以来,王叔还真有点怀疑,难不成杨林森之前真的偷学过自己的手艺?否则这最难掌握的火候一课,这位年轻人怎么会表现的如此完美呢?不过,这偷学不偷学的,其实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要真有人愿意跟他学啊,他还巴不得给人教呢。不一会儿,见客人渐渐增多后,他轻轻拍了拍杨林森的肩膀,点头示意后,便真的将炸油条的任务全权交给了杨林森,自己放心大胆的忙其他事去了。
而杨林森这边,表面上看一直是在平静的炸油条,但他的内心其实早已掀起了巨大的波浪。他之所以忽然提出炸油条的请求,其实就是想测试一下,他之前体会到的那种感觉,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说只是一种幻觉。经过几轮的油条测试下来,杨林森已经确定,他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发生着的。油条在锅中的每一点变化,都和他感受到的一模一样,绝对不是什么幻觉。换句话来说,那就是杨林森的确可以“感受”到每一根油条所发生的变化,哪怕是他闭上眼睛,或者望向别处,这种感受都会一直存在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