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仿佛在说一个简单的事实，用的是最普通的陈述句，不带一丝一毫的语气在其中。
他的剑也像他的话一样，不带丝毫情绪，仿佛只要出剑，就一定会词中一般。当日的连渔儿躲都躲不掉，今天的海胤也一样。
剑尖逐渐靠近海胤的神魂，一股死亡的威胁再次降临。这是第二次，第一次就是当年被道一追杀的时候。
无尽的愤怒与不甘，还有一丝绝望，从意识深处翻涌上来。海胤已经很久没绝望了，他也知道上面那些人绝对不会参与他和沐阳的生死战的。后手，当然有，谁没有后手?后手与后手的对撞只能是互相牵制。
生命的最后一刻，海胤闭上了眼。
变数陡生，另一把剑，突然出现在这个水的世界里，挡在了黄蛇身前，硬生生扛下了沐阳的西来剑。
爆炸的余波直接穿透妖丹，几乎打碎了海胤的神魂，但，没杀死。
水元阵消失，三道身影再次在东山顶上显现。沐阳的青水剑划破了海胤的耳朵，那条黄色的耳环暗淡无比，毫无生气。
“为何?”沐阳收剑。
“死，太便宜。”宫本摇摇头，先收了剑。沐阳随后，海胤倒下。
上方的战斗顿时停止，鬼目輘红着眼冲了下来，一把扶起海胤，“公子！”
历铭站在他身边，看了一眼，叹了声气，“可惜了。”
“我必杀你！”鬼目輘狠狠的瞪着沐阳，杀意喷薄而出。
“再不走，可就走不掉了。”沐阳淡淡一笑。
似乎随着他们分出胜负，整个东山的局势都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原本站在沐阳这边的都盯着鬼目輘，而原本站在海胤那边的，都想着也许自己该走了。
海胤是海胤，鬼目輘是鬼目輘。纵然宙光境巅峰又如何，比起他们来，仆人这个身份，本就低贱，更别说还是那等恶心海妖修炼出来的。
看到了众人若有所思的眼神，鬼目輘二话不说抱起海胤就走，迅速与夜色融为一体。他不敢去东边进海，海里埋伏的不知道有多少。现在，反倒是陆地更安全。海水同色，山川异形。
随着鬼目輘而去的，还有好几个身影，冯行才看都没看沐阳一眼，追着夜色而去。陆地那边的夜空中也有几道身影跟了上去。
接着，和尚道士对着沐阳微微颔首，踏空而去，海妖也向着大海离开。东山之上只剩下李青山，萧天飒，沐阳和宫本。
“你为什么不走？”沐阳笑问萧天飒。
“李青山没走，我为什么要走？”萧天飒从腰间解下酒壶，灌了一大口，“再怎么说，我萧家和遁一者向来关系密切，倒是剑阁，跟前面几代遁一者关系都一般吧。”
萧天飒应该是之前场中最年轻的宙光境巅峰了。萧家前前代最年轻的子弟，比一些二代年纪还要小，天赋卓绝，丝毫不逊各大宗的首徒。而大家一卡宙光境就是几十年，萧天飒自然也跟了上来。
年方四十，仍旧是二十岁的面孔，继承了萧家惯有的帅气，一袭黑衣，腰间寄个酒壶，浑身上下散发出慵懒的气息，眉眼一笑却又引得月光倾注，那种浑然天成的美好，远胜历彦当时的诱惑。
自然的美好，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把萧家的九天之御练到这等境界，你确实是天才。”李青山面无表情，淡淡的雪花从天地中飘下，同样是宙光境巅峰，刚刚进入和浸淫数十年，能一样嘛?
“只差半步就是领域，你也不赖啊！”萧天飒笑嘻嘻的回到，说着凑上去和沐阳勾肩搭背，“听说你让小逸子把红娌给收了?”
沐阳错愕，这么自来熟的吗？以前怎么没觉得？“是，任务需要。”投桃报李，别人不依仗境界姿态这么低，他自然也笑脸相迎。
“任务需要？杀海胤这事用得着红娌？”萧天飒突然大声吼道，就在沐阳耳边，差点把他震聋。连李青山都皱起眉头，表示不悦。
“别看我，我只是原话带到，他爹托我问你的。”萧天飒耸了耸肩表示无辜，“好了，我那小孙子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得把他活生生的送回萧家才能回剑阁！不然我大哥要跟你急！”说完，萧天飒给了他个我懂得眼神，狠狠得在他肩膀拍了两下。
“李兄，咱们该走了吧。”
李青山点点头，“也好，我在剑阁等你。”后一句是对沐阳说的。
两人消失在山顶。紊乱的天地元气正在慢慢变得平和，刚刚得狂风暴雨迹象全无，只剩下月色迷人。
“不是我叫你来的。”沐阳看着眼前的宫本，有一丝好奇。
“也不是他。”宫本笑着摇摇头。
“那难道是心？”
“是吧。”宫本迷惘的点点头。
“连破三境！剑心澄明！真不愧是你！”沐阳啧啧称叹。宫本现在已经神圣境三阶了，这是积累的有多深？才能一次破了如此多！
“还得谢谢你让的阳核。”宫本真诚的说到。
“那么，还得打一场了？”刚要动念，被萧天飒拍过的肩膀上传来了大量的灵力，无性无形，直接奔向他的紫府，瞬间把干涸的长河撑满。沐阳一怔，不禁笑了起来。
“是啊，占你便宜了，你刚跟海胤打完。”宫本嘴里说着抱歉，手上却无比坚定的握紧了剑。此间万物可欺，唯道心不可欺！道心蒙昧，指引他前来东山，就要和胜者战上一场。
沐阳自然懂。就如同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道心就是本能，既然宫本需要，他帮一把又如何？有些事，他都没看透。
剑客想要的对决，自然也是用剑！
出手即发，落日剑诀邪刺而来，月色下，宫本化作一轮红日，渐渐西垂，用力的发出最后的余晖，变成剑影。
光无处不在，所以沐阳无处可逃。
剑阁首峰河西的镇峰剑诀，落日，被宫本用的出神入化。
该怎么破？沐阳脑中念头一闪而过，落日余晖，那就还你个长虹贯日。
剑阁碧雪峰长虹剑诀。落日如何，一剑贯之！
青水剑剑身一震，弯成一道弧线，化作天上得彩虹，从无中来，穿日而出。
“当！”两剑相交，发出轻吟。剑刃错开，在各自衣服上留下一道口子，收势而回。
收势，应该用什么？自然是寒冰。
剑收人停，冰冻三尺。
冰霜从两人脚底蔓延而上，只要冻住对方，下一剑，胜。
会被冻住吗？当然不。两把剑如振翅苍鸟，带着两人拔地而起，脱离冰寒，空中，两只大鸟疯狂互啄，发出一阵“叮叮”之声。苍鸟剑诀，被两人又同时使出。
从空中对剑得石崖，剑雨骤歇。
两人分立，相隔十米。
“继续？”沐阳问。
“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