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午的时候,女人带着一个装满饭菜的篮子推门走了进来。
几个少年全都毕恭毕敬地说道:“母亲。”
那个女人点了点,然后将篮子放在地上,又离开了房间。
等到她离开之后,几个少年看着那篮子饭菜,谁都没有动弹。
因为他们知道现在还轮不到他们吃饭。
只见那个一脸友善的少年笑着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篮子,然后从里面取出了所有的肉。
在做这件事的整个过程中,他眼睛的余光总是监视着周围人的动静。
等他慢吞吞地吃完最后一片肉的时候,其他的少年则是一拥而上,将剩下的饭菜哄抢得一干二净。
友善少年笑着说道:“怎么?一点儿都不给大块头留?”
他口中的大块头现在正躺在角落里,满脸发紫。
他中了一种慢性毒,是蛇毒。
如果没有解药,他将会在痛苦的折磨中足足难受七天之后悲惨地死去。
一个少年一边吃着饭菜,一边笑着说道:“一个死人还需要吃饭?”
几个少年听到这话,欢快地笑了。
只有那个友善少年来到了陆伯年的身边,陆伯年醒着,但是他却无法动弹。
因为他每动一步,浑身上下就会像是有几百万根钢针刺向他一样。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之后,短暂的酥麻,之后是无尽的痛苦。
陆伯年只能勉强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看似友善的少年。
少年笑着说道:“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陆伯年没有说话,他知道即使自己不说话,少年还是会自顾自地讲下去。
少年说道:“在这里的人都是战争孤儿,我们的父母有很多都是被元兵所杀,当然还有一部分是被爹所杀。”
“谁是爹?”陆伯年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杨煦。”少年说道,“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也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你知道这屋子里原本有多少个人吗?”
“一百人。”少年说道,“一百个少年原本亲如兄弟。”
“但是,如今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从这里走出去的只能有一个人,那一个人将会成为杨家大少爷,杨三爷唯一的儿子,那个人将会继承杨三爷所有的财产,武功,势力。”
“对了,昨天你走的时候我跟你撒了谎,我说每个人都有一个时辰的外出时间,其实是半个时辰。”
“所以你今天受到了惩罚,你现在每动一下就会浑身疼痛,七天之后你就会被抬出去,抬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你也许会被喂野狗,也许会被乌鸦吃掉。”
“总之,再见了,大块头。”少年自言自语一番之后,就要离开。
陆伯年忽然开口说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了那个家伙?他对你们没有威胁。”
“因为喜欢咯,因为好玩嘛。”少年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的确,人作恶有时候根本没有原因,或许原因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就是因为好玩儿。
陆伯年闭上了眼睛,眼角滑下了一滴清泪。
他想起了那句他常放在嘴边的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他忽然觉得这句话就像是一句玩笑。
就在他独自感伤的时候,一个人影推门走了进来。
所有的少年顿时跪了下来,一脸谨慎地说道:“爹。”
进来的人正是杨煦。
杨煦笑着说道:“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没有人说话,因为他们知道杨煦最不喜欢在说话的时候被人打断。
“明天早上活下来的人将成为我的儿子,当然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如果活下来的人有两个或者更多,你们将全部被杀死。”
说完这番话之后,杨煦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陆伯年,离开了房间。
他刚一走,几个少年马上远离了周围的人。
他们没有选择成群结队,因为现在他们谁都信不过谁。
在人性几乎等于兽性的时候,选择相信别人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
他们能在一百个人之中活下来,自然是有几分实力。
现在这里如同原始森林一般,他们就是在这森林里狩猎对手的野兽。
友善少年终于变得不再友善,他露出了狰狞面孔。
他首先下手冲向了一个实力相对较为弱小的少年。
少年咬了咬牙,拿着刀冲了上来。
友善少年狞笑着一刀刺进了那个少年的胸口。
那个少年一下子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但友善少年依旧不肯放过他,他蹲下身子,狠狠地在少年的胸口上又刺了几刀。
当他满脸是血的看着周围的人的时候,其余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其中一人说道:“我们先一起解决了他,然后在一分胜负。”
几个少年都点了点头,然后靠近在一起,朝着那个友善少年走了过去。
友善少年站在原地,神情冷漠地看着他们。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他们还没有靠近友善少年,就相互拿刀捅向了周围的人。
这一下子就又有三个人躺在血泊里。
这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两个站着的少年和一个躺着的大人。
那个少年看了一眼躺着的陆伯年,然后推着他说道:“大块头,你帮我解决掉他,我给你一个痛快的。”
“你若落在他的手上,下场会很惨。”
死有时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陆伯年当然相信,若是友善少年赢了,他在剩下的时间里,万一太无聊,拿他作为玩具呢?
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想想就可怕。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从一旁的少年手中接过了刀。
然后缓缓地朝着那个友善少年走了过去。
两人扭打在一起,相互用刀往对方的身上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友善少年躺在地上不动了。
而陆伯年也将那把带血的刀扔在了地上。
他认命一般地躺在地上,对着那个仅存的少年说道:“来吧,你答应过我,要给我一个痛快的。”
那个少年先是狂喜,然后用一种别有深意地语气问道:“你现在还有力气动吗?”
“没有了。”陆伯年说道。
少年沉默了,然后他放肆地狂笑,来到了陆伯年的身边。
他俯视着这个可怜人,嘲讽地说道:“你可真是个老实人啊。”
说完,他拿起一旁的刀,然后用刀背在陆伯年的脸上轻轻地游移。
“你要干什么?”陆伯年问道。
“玩儿。”少年拿起刀,说道。
他正要一脸得意地尽情折磨这个可怜人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剧烈地疼痛。
只见那个躺在地上的友善少年一眼不发地站在他的身后,那把刀就插在他的背上。
友善少年笑着问道:“好玩儿吗?”
那个少年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
还没等那个友善少年高兴,一把刀以一种肉眼难以发现的速度刺进了他的喉咙。
陆伯年笑了笑,幽幽地说道:“真好玩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