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等待
“道长！”
段追一把推开木门。
木门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
这个破屋已经好久没有人来维修了。
昨日，道长到这儿来休息，也应该是有着心事才在此落脚。
在木门推开的一刹那，屋内因为年久失修本就处处透着破败，再也逢此阴雨天气，屋内的采光本就不好，灰蒙蒙的一团，什么都看不清。
段追睁大了眼睛，试图去看清楚屋内的情况。
屋内此刻却显得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需多久，段追适应了屋内的黑暗，看清了屋内的一切。
段追绝望了，屋内除了有两个空酒坛子，一个还是道长亲手摔破的，至于道长的身影早就不知所踪。
道长什么时候醒的酒？
段追记得很久之前，他只喝了一碗酒就睡了一天一夜，道长可是喝了两坛酒，再怎样也得醉到太阳落幕之时啊。
“道长！道长！”
段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喊了几声，他想着道长也许是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睡觉去了。
屋子里的一切都很简陋，只有一张木桌，房间里的一切都很凌乱，段追想起了木屋的木板后面有一张铺着干草的床，心想道长应该是在里面睡着了。
段追将弟弟的shi体放在一边。
等他走到那团枯黄的稻草堆前，那儿根本没有道长的影子。
道长走了！
突然之间，段追有些怅然若失地四处打量，看遍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哪儿有道长的影子。
道长真的走了！
段追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唯一的希望之火随着道长的离开而被扑灭了。
道长本就不是村里人，他离开会去哪儿，段追根本无从猜想。
此时，他愣在了屋子的中央，感觉周围的一切是无比的空旷，心如死灰一样地矗立在原地。
道长走的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段追急忙跑出破屋，站在空地上眺望茫茫的大山，除了满眼的翠绿，还有那天上的细雨绵绵，哪里还有道长的影子。
道长什么时候离开的？
道长去了哪里？
段追一无所知。
他又回到了屋内，坐到弟弟的身边，盼着能出现一次奇迹。
忽然，他注意到弟弟的身上早就已经湿漉漉了，本来泛白的四肢显出一丝腐败的白色，段追感觉心里莫名地一阵抽搐的疼痛，他急忙脱下身上的衣服将弟弟的身子擦干净。
就在擦拭的过程中，他已经感觉到弟弟的关节变得异常僵硬，可以说无法摆动。
这就是人死后的尸僵现象，因为今天早上他在村里其他的shi体上已经感觉到了。
他一边擦拭着弟弟的身体，一边端详着弟弟惨白的脸，他皱起了眉头，他有些后悔带着弟弟来这里了。
但是，他除了找到道长，他想不到他还能做什么。
“对了，哥哥还没有跟你说过昨日看到的神迹。”
他对着弟弟的shi体将昨日发生的事情都讲述了一遍，特别是讲到王叔复活时候的事情，他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他想到了昨日看到的招魂，他想着也许从道长那儿能知道如何复活弟弟的办法。
“哥哥答应你，一定会找到让你复活的办法。”
然后，他陷入了沉默，此刻的他根本没有办法。
时间就在沉默中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过了一天，也许过了两天。他只知道他已经观察过这破屋内的每一处角落，甚至能数出那酒坛到底碎成了几片，屋内依旧飘荡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这是王叔酿制的高粱酒。
段追在王叔和王婶成婚的当日喝过，而且段追还喝醉了，可谓是出尽了洋相。
至那之后，王叔总是时不时地拿醉酒一事调侃段追。
段追也是羞恼不已，不过并不往心里去。
想着在村里发生的种种过往，他又为死去的村民们红了眼眶。
他们都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从今天起，他该何去何从？
忽然，他闻到了一丝轻微的臭味，淡淡的，就像腐肉的臭味。
这股臭味非常熟悉，曾经生活的一些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之后，他很快就找到了臭味的来源，是从弟弟身上发出的。
他又在弟弟的shi体周边嗅了嗅，臭味如钻心蛇蚁一样让他心痛。
这一刻，他又哭了。
他知道，只要弟弟的shi体开始发臭，不消几天弟弟的shi体就会被蛆虫啃食得只剩一副白骨。
段追不敢想象不久之后弟弟身上的情况。
他抱住弟弟，轻轻地啜泣起来。
他迫切地想让弟弟复活，嘴里低沉地呼唤着弟弟的名字，无人应答。
必然也不会有应答。
半响之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眼前的情况，自然是等不来道长了。
段追背起弟弟的shi体就往屋外走，此时的shi体已经脱离了尸僵的现象，身子开始变得柔软沉重，背在身上如背着一袋泥土一样沉重。
弟弟身上淡淡的尸臭味飘进他的鼻子，他知道时间紧迫，他急忙背着弟弟的shi体出了破屋往村子赶去。
天上早已经是一片晴朗，泥泞的山路早就被晒干了，踩在地上都能听到枯叶被踩碎的声音。
下山的路就顺畅多了，很快就到他扔下独轮板车的地方。
他将弟弟的shi体放在板车上后，他迫不及待地往回村子的路上赶。
等段追到村口牌坊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望着村子的方向，那里是如此的安静，让他不由地想起那天回村的情景。
心里忍不住的刺痛了一下。
此刻，他心里产生了一丝犹豫，在村口矗立了良久，直到天色渐渐地暗下去，他多么希望能看到昏黄不明的烛火，还有那从烟囱内飘出的袅绕炊烟，当然还有那飘荡整个村子的饭菜香。
好久好久，他都没有盼到一丝烛火的光亮，也没有盼来那些熟悉的饭菜香。
他推着独轮车回到村子，此时的村子是如此的破败与寂静，他不过是离开了一两天而已，村子已经变了一个样子，无处不透露着荒凉。
村里每家每户曾经的光景都在脑海中闪现。
不需多久，他路过了那个亲手堆砌的坟塚，他对坟塚默哀了一会儿后带着弟弟的shi体回了家。
他将弟弟的shi体放在院子的阴暗角落，他去屋里拿出了油灯，趁着朦胧的夜幕，他开始用锄头为奶奶和弟弟挖一个埋葬他们的坑。
很久很久之后，汗流浃背的段追挖好了坑，他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去屋内将奶奶的shi体也背了出来。
“奶奶，小杰，我接下来要去找到道长，让他来帮你们招魂，你们一定要告诉我那天下午经历了什么？到底是谁杀了你们？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不过，在此之间，我只能先将你们葬在院子里，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
说完之后，段追就将奶奶和弟弟给埋葬了。
段追用屋内的一块老木头为奶奶和弟弟立了一个碑。
他望着天上的繁星，他有种虚脱的无力感。
他想起了房里有王叔之前送的一坛酒，他拿出酒在奶奶和弟弟的坟墓前喝起了酒。
那口酒进入喉咙的时候不再是以前的甘甜，反而是一种莫名的苦涩，如火焰一般顺着食道涌入胃里，他现在有些明白喝酒的意义了。
他皱着眉头，又灌了一大口。
这又是漫长的一夜。
一边大口地喝着酒，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行程。
很久之后，段追知道他所有的希望都在道长的身上，他需要去找到道长，他就能知道屠村的凶手，也知道自己该找谁去报仇。
长夜漫漫，屋外早就明月高挂，夜莺的鸣叫让人觉得聒噪，屋内的烛火摇曳不定，段追喝完了一坛酒，也沉沉地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