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候,取熊掌的人,固然值得敬佩,因为他们是士,高风亮节。取鱼之人,难道就得遭受唾弃呢?为生命而苟且之人,他们的内心如何,有谁能知呢?
“你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子。”龙纪道,他很清楚龙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刚才说明天再见面?”原本亲切如兄弟的两个人,久别重逢,没有温暖的问候。
“刚才?”龙纪满脸的疑惑,让龙问吃惊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龙纪问道。
“没什么。”龙问想要离开,他已转身。
如果刚才在马棚的声音,不属于龙纪,那么,那个人是谁呢?
“你不信我?”龙纪略有难过,他一向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
“我信,所以我要走了。”龙问停住了脚步。因为龙纪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不想问问我在做什么?你不想知道,刚才的那个女孩哪来的?”龙纪一连串的问题,让龙问有些不知所措。
“你在做什么?她是从哪来的?”龙问看着龙纪的眼睛。
“父亲,他中毒了。那个女孩,是金叶子的人。”
“什么意思?”龙问很平静,他没有丝毫的意外,当他看到龙应行的脸,他已经知道龙应行中了毒。
“父亲被金叶子下了毒,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与其说是吼,不如说龙纪在哀求。
“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和赢先生一起来的,你让他救救我爹,你大伯。”龙纪已经快跪下了。他把手搭在龙问的肩上。
人总在伤害亲人的时候,觉得内疚,却在那之前,不明所以。
“我尽量。”龙问的步子很重,他要走出这扇门,他要回去请赢先生救救这个人,这个被金叶子下了毒的人。
兄弟之托,重于一切,即使,他们已没有那么亲切。
龙纪跪在地上,叩首以谢,龙问并没有拉起他,而是直接向门走去。
“有劳你了。”一个女人传音入密。
“你们不要伤害龙问。”龙纪依然跪在地上,他恳求着。
“哈哈哈,你放心好了。我很舍不得他呢。”
“请给父亲解毒吧。”
“做戏还得做真。让赢先生来给他解毒吧。”女人说罢,她就再不说话了,任凭龙纪如何呼喊。
婉儿轻快地走进门,她笑的很开心,当她看着龙纪的时候,龙纪浑身的毛孔都在紧缩。龙纪的剑法,已是超凡脱俗,他在害怕的,到底是什么呢?
龙纪站在桂树下,看着沧桑的龙应行。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只知道,空气渐渐变得凉了。
“呀”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谢谢你们。”龙纪赶紧迎接。
“不必。”龙问道,赢先生没有说话。龙问踏进门的时候,已知周围埋伏着杀手,但他选择相信龙纪。
选择,从来都是让人犹豫的事情。龙问选择相信,因为他们是兄弟。
凉风吹来,让人不禁打寒颤,炎热的天,却有着冰凉的夜。
“他中的什么毒?”赢先生还没把脉。
“催魂蛊。”龙纪的声音低了。被施了催魂蛊的人,容颜很快变老,身体也很快变老,他的父亲,龙应行有着强健的体魄,若非这样,只怕此时,已经老死了。
毒和蛊是全然不同的,解毒只需药,解蛊,却需要知道,蛊到底在哪里?
赢先生拿起龙应行的手,忽然,他的手被反扣,这只手,并不沧桑,反而十分有力,全然不像被施了蛊的手!赢先生的手已被捉住,赢先生的左手,将要出掌,却为时已晚。龙应行抓住他的右手,另一个人从树上顺势落下,已擒住赢先生的左手,这双手很小。
黑暗中,一道身影掠起,来人在赢先生周身连出数十指,赢先生的周身大穴已被封住,他已动弹不得!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一个眨眼!
龙问的剑,已经拔出,淡蓝色的剑光,闪动在暗黑的夜晚。寒冷,是由心而生!
“爹!”龙纪痛苦地咆哮着。被至亲所欺骗的人,到底有痛心呢?只有身处其中,才明个中滋味。
“龙纪少侠,你爹已经做了飞燕堂堂主。你何不来做他的副手呢?”方才擒住赢先生左手的女人大笑。
“我儿。听爹一句,龙城想要复兴,只此一条路。”龙应行丝毫没有愧疚之意,他试图说服龙纪。
“我害了赢先生,我对不起你们。”龙纪痛苦的话,刺痛的并不只是一个人的心,龙问并不说话。有些人之间,并不需要说对不起。
“言之尚早。”梅晓之身如一叶,落入院中。
“夜幕之下,能掩藏多少杀机?借着黑夜的薄纱,能埋伏多少人?”点了赢先生穴道的女人十分得意。
“你先把他带走,交由宫主审问。我来善后。”
“好的,护法。”婉儿拍了拍身子。
“你和她一起走。”护法吩咐龙应行道。
“遵命。”
龙应行扛起赢先生,一个旱地拔葱,身上房顶,婉儿回眸一笑。
“拜拜了。”
黑夜,看不见笑容,也看不见愤怒,只能感受寒冷,彻骨之寒!
“你打算怎么办?”梅晓之问龙纪。
“我想离开这。”
“你爹,伙同她们捉住了赢先生,你却要逃?”梅晓之斥道。
“你已没有当初守护龙城的决心了吗?”龙问的话,就像是一根针,扎在龙纪的心头。
“他是我的父亲。”龙纪消沉地像瘪了的气球。
他们的谈话,让右护法有些生气,没有任何人,这么无视过她。一股杀意,从她的四周升起,令人胆寒的杀意。
夜色无边,杀意无形。
“背负希望而活,不要沉陷于痛苦之中。”梅晓之说完这句话,越过龙纪,面对着右护法。龙问,依然面对着龙纪。
“你明白了么?”
“身陷局中,切心之痛。并无一人可明。”龙纪低着头,他的声音很低,很沉。他就像一个绝望的人,身陷枯井之中,看着狭窄的天空,待人拯救。他感受到了一个拥抱,热情的拥抱。
“你并不是一无所有。”寒冷的夜,有着亲人的拥抱,龙纪已落泪,泪落之时,心碎,情绝,剑鸣!
“我明白了。”龙纪觉得龙问已经长大了,他已能安慰自己,少爷这个称呼,与龙问再也不相称了。
拥抱着自己的龙问,又该由谁来安慰呢?
龙纪想到此处,他已做出来决定。
“护法,让埋伏着的人都出来吧。”龙纪很决绝。选择,不在乎对错,只在于问心无愧。
“哈哈,你想的倒挺好。”好字音落,成百上千道暗器袭来。
龙问和梅晓之并无动作,他们平静地站着,一道倩影飞掠,暗器,无一击中。此人落在梅晓之身前,她再度掠起,千百点星芒,有如天女散花,霎时间,哀声四起。
“好一个千手观音。”右护法沉声,她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
“左护法,你的心未免也太狠了。”右护法道。
“我已经不是金叶子的人了。”梅月笙顿住身形。
“哈哈,你以为你能逃的脱?”右护法大笑。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苦笑,还是在狂笑。
“难道你们还敢反抗仲官的决定?”梅月笙不相信,金叶子之内,有谁能改变仲官的决定?当她问出这句话,她全身的毛孔,无不收缩。
“哈哈哈哈,宫主已经下令,四殿六堂的姐妹,会一直追杀你,天涯海角!”右护法大笑。
“宫主知道,旗官大人不忍心杀你,所以仲官大人两度留情,不过,这件事,已经交给一个绝对不怕得罪人的姐妹去办了。”右护法说罢。梅月笙开始了颤抖,梅晓之把手搭在了梅月笙的肩膀。
“别怕,我在。”梅晓之总能温暖梅月笙的心。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梅月笙就不再颤抖了。
“你们该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了。”梅晓之慢慢地走向前。他不等龙纪说话,已经出手。
他的剑,就像是一道闪电,霎时间,他已刺出十三剑,而右护法,丝毫无伤,因为她已飞身上房,有百十道暗器向梅晓之击出,梅晓之并不能抽身。
“你逃不掉的。”龙纪轻功卓然,在梅晓之被困住之时,他已飞身上房。
一条细如游丝的剑,在房上闪动着,龙纪的剑法,让龙问大为震惊,一条条红丝,就像是一条条毒蛇,盘旋交错,每一剑,都刺向右护法的要害。
梅晓之舞剑如圆,他的周身,剑气飞旋,暗器纷纷落下。
“你不该来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已经来了。”梅晓之冷冷道。
“不知死活。”来人掌风如虎,一掌接一掌,其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掌击出,另一掌已有变式。掌有霹雳之疾,又有雷霆之势。梅晓之剑势如龙,他刺出的每一剑,都恰到好处,没有华丽的剑式,就没有束缚,他的剑,干净而利落!
掌如雷霆霹雳,剑如游龙惊凰,当掌即将打在梅晓之身上之时,剑,就像是一位守护者,及时地将掌的力道化去。当剑即将刺向旗官喉咙的时候,掌劈在剑身,错开其锋。
二人你来我往,黑夜,有着隐藏的杀机。两人斗得正憨,一道细如游丝之音,穿破黑夜的帘幕,梅晓之已败下阵来。梅月笙驰身向前,接住旗官劈向梅晓之的一掌,她已使出全力,旗官一掌劈下,梅月笙气运周身,聚于两手,一招丹凤朝阳,旗官后退半步。
“你!”
“师傅,徒儿不肖!”梅月笙含泪抱着梅晓之。
“大人,不可心软。”又一个熟悉的声音。
旗官听罢,运力于掌,周身杀气腾升,有如夜之魔王!龙问已知事急。
“慢!”龙问身随剑起,已落至旗官之前。
龙纪尚在憨战,他与右护法已过三百招,他已知其路数,他有完全的把握,在接下来的五十招之内,拿下此人。
“你的剑法不错。”
“你也不错。”
待龙问的剑吟之时,龙纪一剑划破夜空,一条优美的弧线,在黑夜中,就像是一道飞虹。梅月笙已抱着梅晓之退至门前。
“小心,那个发暗器的人。是个高手!”梅晓之道。他的左胸,已有一根细针。只有这么细的针,才能在两个绝顶高手相争之时,毫无声息地接近他们,要想让这么轻的一根针,穿破梅晓之和旗官这两人的战场之内的气息,她的内功,必定是十分了得!
梅晓之运气,慢慢将针逼出体内,梅月笙为其护法。
“你快去找出那个人。不能让她再偷袭。”
“我已经找到她了。”飞缘魔笑了笑,低声对二人道。
“你去缠住她,别让她再出手。我帮梅兄看着,放心。”飞缘魔道。他的武功不行,眼力和轻功,却是非常了得。
梅月笙顺着飞缘魔所指的方向,她已明白。只有常发暗器的人,才能明白绝妙的藏身之处。屋子的房瓴,只有狭窄的出手空间,另一座房子留出的空间,成了她藏身的绝佳场所。梅月笙纵身一跃,已掠身上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