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又一天,太阳升起、落下。
娃娃背着点点摇摇晃晃地走着,她已经麻木得连本能的反应都快要没有了,此时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还有生的愿望,也失去了对死亡的恐惧,只是偶尔间她的脑海里会突然浮现出那只仇恨的眼睛,她会惊惧着不自觉地回头去找那只眼睛,看着荒野、看着大风扬起的尘土,在愣上很长时间后,才转回身继续朝前走……
点点的头无力地耸在妈妈的肩上,他只知道自已现在还活着,他觉得自已就像一根羽毛,在飘,在飘……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娃娃也不知道几天没有吃到东西了,因为附近连树皮、草根都找不到了,就在娃娃摇晃着要倒下去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的欢呼声,原来前面真的有人在送稀饭和馒头,她们终于走到头了……
娃娃随着人流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娃娃的面前,娃娃以为自己眼花了,或是饿昏了头,然而确实是!竟然是!她看到了王秀英和她的儿子可儿!
王秀英被娃娃和点点的样子给吓坏了,手上的碗也差点掉进了锅里,她冲了过来一只手抱住了娃娃,一只手抱住了点点,她“天啊,老天啊!”的惊叫了起来……
…………
王秀英将娃娃和点点带到自已藏身的地方,这里是一个隐蔽的山洞,洞里不但有米有油,甚至还有不少的腊肉。
“怎样?还可以吧,咱们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王秀英得意地笑了起来。
娃娃十分庆幸能交到王秀英这样的朋友,见到了她真的有见到亲人的感觉。
“路上吃了不少苦吧!”听了王秀英的话,娃娃心里一酸,她看着干瘦的点点心里充满了惭愧。
“饿能治病!”点点瞪着大眼睛看着王秀英。
“你说啥?你这孩子是不是饿糊涂了!”王秀英大笑了起来。
“我已经很长时间不再做噩梦了,真的,我说的是真的!”点点一边说着,一边又瞪大眼睛看着可儿,生怕可儿也不相信。
大家看到点点认真的样子,一下子全都笑了起来。
饭很快就做好了,娃娃和点点像饿狼一样扑了上去……
王秀英知道点点和娃娃饿的太久了不能吃得太饱,便硬生生地把碗从娃娃和点点手里给夺了下来。
“我不是舍不得给你们吃啊,我是怕你们饿久了,猛一吃,身体会受不了的!”王秀英生怕娃娃和点点误会了急忙解释起来。
“我也知道!”娃娃的脸涨得通红,“可是饭一入口就再也控制不住!”
“我也是!”点点说着还将舌头伸了出来在嘴边舔了两圈,大家一见又都笑了起来。
…………
天虽然已经黑了,两兄弟却格外的亲热,就像突然打开了话匣子,点点滔滔不绝,好像怎么说也说不完。这让王秀英和娃娃都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点点吗?
“可儿!”王秀英冲着可儿使了个眼色,“点点累了,不要和他说话了,明天再说吧!”
“好的!”可儿立刻明白了妈妈的意思。
“我们睡吧!”说着他便搂着点点躺了下来。
点点的身体一粘上被子立刻觉得困意上来了。
“我今晚上可能会做恶梦,我会大叫的,会吓着你的!”点点看着可儿。
“没事的,有哥哥在,哥哥会进入你的梦里保护你的,只要你在梦里想着哥哥,大喊一声我的名字,我就会在你的梦中出现的!”
“真的?”点点瞪大了眼睛。
“真的,不信今晚试试!”
“谢谢哥哥!”
“不用,咱俩什么关系,你说不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就都睡着了。
看两个孩子都睡着了,王秀英搂着娃娃的肩膀来到了洞外,两人在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
“谢谢你!”娃娃靠在王秀英的身上,就像一个小妹妹依偎在姐姐的身旁。
“这是上天的安排!”王秀英笑了起来,“跟我说说,这一路上……”
娃娃将这一路上发生的是告诉了王秀英,娃娃说得很平静,王秀英却听得心惊肉跳。
“谢天谢地,你们还是活下来了!”
“是的,活下来了!”娃娃笑了起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秀英一把搂住了娃娃。
“姐,说真的,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娃娃看着王秀英问道。
“我要带着儿子找他爸,可是到处在打仗,本想着从这儿绕过去,却又没想到被前面的李密挡在这儿了!”
“他不是在放粮吗?怎么还不让人走?”娃娃有点儿意外。
“傻子,谁会做馀本的生意,李密在这儿短短几十天就招了几十万人,你还真的以为他是活菩萨!”
说完,王秀英突然沉默了,这让娃娃感觉很奇怪,她不明白性格爽朗有说有笑的她,怎么突然变得沉默了起来。又过了好一会儿后,王秀英突然看着娃娃,这让娃娃吓了一跳。
“妹子,姐托你个事,其实姐遇见你之后就有这个想法了!”黑暗中王秀英的眼睛闪着亮光。
“姐,什么事呀?”娃娃连忙问道。
“其实可儿不是我的儿子,他的父亲是骠骑将军杨定边,我是杨定边的妹妹……”
“你是……”娃娃吃了一惊,娃娃虽然早已猜到王秀英身份特殊,但她没想到她是大隋最年青的骠骑将军杨定边的妹妹,“你不叫王秀英,对吧?”
“我就叫王秀英!”王秀英笑了,“定边是我的义兄!”
“你有什么事要我做吗?”娃娃赶忙问道。
“我想把可儿托付给你,想请你把可儿送到定边那儿去!”
娃娃一听愣住了,她不明白王秀英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娃娃惊讶的模样,王秀英苦笑了一下。
“我和定边不是亲兄妹,我们的父辈曾是生死之交,我父亲战死后,一直是杨老爷子照料着我,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我们曾经私订终身,但是他父亲坚决不同意,杨定边很倔,那一次差点被他爸打死……我害怕了……所以……”
“我明白老将军的意思,他可能怕别人说闲话!”娃娃轻轻地说道。
“是的!他一直想给我找个婆家,但是……”说到这儿,王秀英停顿了一下,“可惜,或许是观于海者难为水,我再没有遇到一个像杨定边那样的人,后来,他下了决心,娶了现在的妻子,也有了这个孩子,
“可是我的那位嫂子可是一个醋坛子,只要我在杨定边的身边,家里就会鸡犬不宁!
“正好皇帝听说杨定边有了这个孩子后,就执意要把这个孩子要过去伴驾,这个孩子从小就非常的粘我……所以我也就跟着过来了,好在皇帝对我们还是比较照顾的,还封了我一个义贞公主的名号,这个孩子就一直就带在我的身边……现在该是他回家的时候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送回去!”
“我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我不想去触碰……”
“你还是想着他!”
黑暗中,王秀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了!”
“或许你真的该再找一个!”娃娃笑了。
“这不是还是要怪你!”
“怪我?”
“要不是你下手早,青云早就是我的了!”王秀英说完掐了娃娃一下。
娃娃一听吓了一跳,王秀英也愣了一下。
“我说漏嘴了!”王秀英不好意思地笑了。
“还是被你识破了!”娃娃的脸红了。
“瞧,在店里的时候我就怀疑是你,因为没几个会用缝衣针杀人的,还记得那天我上来就捏你的脸吗?”王秀英说着笑了,“我发现你的易容术虽然很强,但从动作上还是能看出来,特别是你抚头发的样子。”
说着王秀英模仿娃娃抚头发的样子,“今后一定要改一改,太淑女了,不然细心的人还是能瞅得出来的!”
“是易婆婆帮我易的容,你不会怪我吧!”娃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难怪!”王秀英说着又捏了一下娃娃的脸,“不过刚才我可不是说假话,我在你青云家住过一段时间的,当时差点订了亲,只是后来因为跟老爷子到了西线去了,所以给你钻了个空子!”
“我怎么没听青云说过呀?”娃娃有些不信。
“那你一定也是个醋坛子!”王秀英说完大笑了起来,娃娃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真得感谢你公公,是他提醒我离开江都的,只不过我头天晚上不小心把金牌弄掉了,把守西门的卫士不让我出门,我们只好折回到从东门出了江都,然后就遇见了你,你说这是不是天意!”王秀英说着又停了一会儿,然后又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潜水湾找我爸爸,你呢?”
“准备四海为家!”
“嗨,我还没答应你呢!”
“不急,有的是时间,反正现在谁也走不了,先睡了去!”说完王秀英拉起娃娃朝山洞里走去。
王秀英本来打算让娃娃休息几天便动身,但事情却偏偏不如愿。
公元618年六月,宇文化及、司马德戡率十万骁果西归,他们一路缓辔而行,当他们来到洛阳地界时,已拥兵数十万的李密接受了越王的招安,李密奉命阻止宇文化及继续向西,两军相遇在童山,双方剑弩拔张,一触即发,但相持一段时间后却又是一片平静,就这样很快就到了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