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娃娃正在疾风骤雨中几近疯狂的寻找着,风雨抽打着她,她浑然不觉,她的魂已经没了,她不知道是自己挣脱了婆婆,还是和婆婆在暴雨中走散了,现在除了雷声,她什么也听不见,除了风和雨,她什么也看不见,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现在那怕是死,也要和自己孩子死在一起!
“点点,我的儿子——你在哪?”娃娃声嘶力竭,她放声大哭起来。
…………
点点被浪头拍倒在满是泥水乱石堆上,此时的他根本就动弹不得……
“妈妈在哪儿?她在哪儿?”点点想起了妈妈温暖的怀抱,想起了母亲身上淡淡的清香……
从记事起,他就是一个不被看好的孩子,宫里的人都说他是个孬子、废物,他经常生病,反应又慢,还常常一个人发呆,那个叫皇帝的人也时常带着一脸的坏笑看着他。
“要不要把他扔了?”这是那个陈公公经常说的话,那皇帝听了后总是笑笑:“有这么一个傻啦吧唧的孩子不觉得很有趣吗?”
在皇宫里,他不用背那些书,因为他笨!他也不用和别的孩子一样挥刀弄棒,因为他怂,挥不了两下就气喘如牛!
“还是扔了吧?”每次一看到他这个样子,陈公公就又免不了提这件事,皇帝却总是又大笑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是谁的孩子……哈……哈……”每看到点点笨拙的样子,皇帝又拍手又跺脚,快乐得大呼小叫。
然而,点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别人都说他傻,所以皇帝才喜欢他。
为什么自已会这样?为什么只有自已会这样?点点不敢问别人,只能问自已!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点点忽然觉得天亮了起来,他听不到风雨声了,他睁开了眼,他看到了风还在,只是听不到,雨还在,只是淋不到他,我是怎么了?
点点四下寻找起来,忽然他看到了地上趴着一个小男孩,他是谁?他好像又看到了远处,那是……他看到自己的妈妈,她正在疯狂地四处寻找着……
妈妈,我在这儿,点点喊了起来:“妈妈,我在这儿……”
忽然一切又都暗了下来,漆黑的,像是隔着无尽的黑暗,妈妈远去了,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是怎么了,我在哪儿,点点四下张望起来,这时他看到了许多许多的幽蓝幽蓝的点点亮光向他飘了过来……
点点忽然想起那个宫女身上慢慢飘起来的亮亮的,还有在宫里看到了那满满的如萤火一般的……
记忆如一轴画卷在点点的脑海里徐徐展开,他看到了皇宫、皇帝、宫女,他看到那个宫里的女人正哀怨地看着他,她似乎在跟他说着什么,她在说什么,点点走了过去……
慢慢的周围又暗了下来,什么也看不见了,隐隐地点点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怎么了,怎么会有,点点四下寻找了起来,他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他看到并排躺在一起的婴儿,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你……出局了……”
出局了?点点忽然意识到这是神的声音,这是神在召唤他,这就是回光返照,出局就是死,自己就要死了!死本不可怕,只是回归,但因为没有了灵魂,也就失去了轮回,自己将就从此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妈妈,对不起,我没有守住自已的灵魂,我要消失了,对不起……
点点慢慢闭上了眼睛……
“孩子,你出局了!”
点点听到了,真真切切就在耳边,点点一惊!谁?点点睁开了眼睛……
点点看到了一双诧异的眼睛,点点看不见他的脸,只见他戴着个斗笠,雨水不断地从斗笠边缘流淌下来……
两人对视着……
过了一会儿,那人后退了!点点抬起头,他看到在那人的身后面还有一辆黑色的马车,他看到那人上了马车,“呼”的一声,裹挟着狂风和暴雨,那马车消失了!
是来勾魂的无常吗?是因为发现我没有魂而失望了吧?点点苦涩的笑了!
…………
暴雨横飞,冰冷的雨水抽打在娃娃的身上、脸上,此时的娃娃已经精疲力竭,“呼——”她听到了一声巨响,她木然转回身,闪电中她看到一堵巨大的水墙在她面前升起又朝着她直扑了过来,娃娃被一下子掀了起来,娃娃惊叫了一声,求生地本能让她在浪头奋力挣扎了起来,娃娃好不容易抱住了一棵大树……
点点!现在唯一能让娃娃支撑下去的就是点点,娃娃挣扎着站了起来,除了愧疚、悲伤和痛苦,娃娃满脑子都是点点的样子,我不能没有点点,我不能再失去点点……
“点点……点点……”娃娃大叫起来,“你在哪儿……”
又是连续几个闪电闪过,恍惚间她看见风雨中有一个人撑着一把红色的雨伞,雨水在雨伞上飞溅,是谁,怎么这般的熟悉!他好像是……这是自已的幻觉吗,娃娃觉得自已已经有点迷糊了。
此时那人也看见了娃娃,他健步如飞冲了过来。
“阿弥陀佛,真的是你,终于找到你了!”
安然来了,在老鸭嘴根叔将他们冲出江都遇到魑魅魍魉的经过,前前后后告诉了他,安然听后立刻就想到,娃娃被困在了叶城!他急忙赶了过来。
“安然?……是你吗?”
“是我!”
此时的娃娃几近崩溃,她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怎么会是你!他死哪儿去了,我把孩子丢了,孩子丢了……我不想活了……”
“娃娃小声,魑魅魍魉就在附近……”
“我不管,我只要孩子,我只要我的点点——”娃娃跺着脚声嘶力竭地哭叫了起来……
…………
狂风终于停了,雨还在疯狂地倾泻……
宁平忍着身上的剧痛在水中艰难行走着,他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
点点被雨水呛醒了,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怎么了?
我还活着吗?
我的魂到底还在不在?
点点想爬起来,可是他一点劲也没有,他只有努力地抬起头,他不想被淹死,他想活……活着见到妈妈,以前不就是就这样想的吗?找到妈妈,找到爸爸!我要活着,即便没有了魂,我也要把魂夺回来!
点点忽然觉得自己被什么人拎了起来,点点抬起头,原来是那个鬼一般的小男孩,他正盯着他,两个人很近,近到几乎就是鼻尖顶上鼻尖,那个小男孩龇着牙笑了起来,他一张口,点点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点点厌恶地闭上了眼睛。
鬼仔拎着点点的衣领,他歪着头咧着嘴充满好奇地看着被他拎起来的这个男孩,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接近,面对面看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他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地去触碰点点的面颊……
虽然点点的脸早已麻木,但点点仍然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脸,点点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羞辱,这羞辱陡然点燃了点点心中的怒火,他抬起膝盖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朝鬼仔的裤裆顶了过去,这一下子结结实实地顶在鬼仔的裆上。
“啊呀!”鬼仔尖叫了一声,剧烈的疼痛让他一甩手将点点抛了出去。
点点被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倾泻而下的大雨压得点点根本爬不起来,他听到了鬼仔的怪叫声,他费力地抬起头,他看到鬼仔捂着裆怪叫着在那里又蹦又跳,就像戏台上的小丑一般,点点心想:快,快逃……点点拚命从泥水中站了起来……
鬼仔蹦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借着闪电的光亮,鬼仔看到了雨水中正在踉跄着拼命往前跑的点点,他恼怒起来,他怪叫着冲着点点冲了过来……
点点扭回头,看着鬼仔扭曲的脸点点更加害怕了起来,他想起了妈妈,他拼尽全力大叫了起来:“妈妈——快救我——”
鬼仔冲上来扑倒了点点,接着他又从泥水中把点点掀了过来,他拎起了点点,他抓住了点点的头发猛得把点点的头向后一掰。点点痛得大叫了起来,雨水灌进了点点的嘴巴里,点点被雨水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看到点点痛苦的样子小男孩变得异常兴奋起来,他张着嘴“啊”“啊”怪叫了起来!
此时的点点连呼吸都变得异常的困难,听到那男孩的怪叫声,点点微微侧过脸来,他看着这个脸色惨白的小男孩,鬼仔看到点点正看着他,不自觉地他停住了手,还没有一个人这样注视过他,他一下子愣住了……
借着闪电的光亮,点点看到眼前的他,一张惨白而瘦小的脸,散乱的头发胡乱地贴在脸上,点点突然觉得眼前的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这个无情世界里、无人理睬的被抛弃的小可怜虫!只是点点不明白——为什么就像我们这样的人还要在一起互相伤害,为什么?
两人对视着,不知怎的鬼仔又突然尖叫了一声,点点觉得奇怪起来,难道他不会说话?忽然点点觉得鬼仔比他还可怜,看着鬼仔点点突然问了一句:“你叫什么,不会说话吗?”
没想到点点的话一下子激怒了鬼仔,他龇着牙尖叫了一声,接着他一只手抓住了点点的衣领用力往下一拉,点点尖叫了一声,细白的脖子一下露了出来,鬼仔龇着尖牙张开嘴冲着点点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突然,就听到“啪”的一声后,鬼仔感觉嘴里飞进来一样东西,这东西圆圆的,满满地撞进了鬼仔的嘴巴里,“轰”的一下,鬼仔的头几乎要炸裂开来,他痛得几晕了过来……
鬼仔甩开了手,点点被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