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后,宁平来到了刑部,他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冷心。
冷心听完后微微一笑说道:“知道为什么我把你安排到那儿吗?”
“有什么原因吗?”宁平不解地问道。
“你住的那是前朝右光禄大夫何倜的宅子。”
“我知道。”宁平点了点头。
“大约十年前的一个夜晚,何倜突然离开府邸,后来才知道他连夜去了洛阳的俞恩泰家。听说过‘五门惨案’吗?俞门便是指俞恩泰一家。有人说何稠知道俞府会有大事发生,所以才会连夜赶去,可等何倜赶到时已经迟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可是他回来后不久的一个夜晚,何府的几名卫士突然发狂,几乎杀光了何倜一家的所有人,当时只有何稠的女儿藏在秘室中侥幸逃过一劫。只是奇怪的是,何倜面对父母妻儿的尸体竟没有显出一丝的悲伤,很多人猜测,何倜可能知道是谁所为,只是不敢说!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据说之后何稠的女儿非常痛恨自己的父亲,他们父女自那后行同陌路,再不相认!”
“昨晚那个姑娘会是何稠的女儿吗?”宁平连忙问道。
“年龄相仿,我没见过何稠的女儿,我只知道你昨晚碰到那个姑娘叫木眼白,至于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就不得而知了!”
“木眼白,挺奇怪的名字!”
“她是十三衣子中的白衣,因为眼睛有些特殊,所以知道的都叫她木眼白衣,或者叫木眼白。知道十三衣子吗?”
“知道一些!”宁平点了点头,“十三衣子是宇文化及的第三只手。我们在江都见了子中的麻子他们,但除了紫衣,我们没见着衣字中的其他人,可能当时宇文化及已经做了安排,子字在江都,衣字在这儿!”
“可能!”
“你还没说为什么把我安排到那儿吧?”
“是的,我到长安后不久就听说有几个无赖死在何府的事,因为当时就盛传何府有鬼,有人说这些个无赖都是被鬼吓死的,我不信有什么鬼,就过来看一下。那知道我过来一看,才发现那几个所谓的无赖都是一等一的练家子,而且他们都不是被什么鬼魂给吓死的,而是被杀死的,这件事对外一直秘而不宣。
“有个传闻你听说过嘛,就是大隋皇帝喜欢出巡,每次出巡耗费巨大,大到国家财力都无法承担,但奇怪的是,虽然如此,国家财力却丝毫不见损耗。传闻是因为隋帝在国库之外另设了五个秘密的宝库,方便他随时支取,而这些宝库的设计者便是何稠,
“据说何稠并没有销毁那些设计图而是将它们保存了下来,我想应该是那些对宝藏有兴趣的人在何府寻找图纸,所谓闹鬼不过是这些人弄出的障眼法,目的就是让人不敢靠近罢了!知道嘛,何稠随隋皇帝一起到了江都,兵变后就下落不明,我想如果他还活着,那现在应该在宇文化及那儿。”
“那几个所谓的无赖是被十三衣子杀的吗?”
“可能,从杀人的手法看,应该是青衣干的!发现这事后,我就让周成勇、陈东升等人住了下来。据他们所言这何宅果然‘闹鬼’,白天风平浪静,可一到半夜便有各种声响。周成勇还在半夜里看到一个无脸的女人,这把他给吓了个半死。我想这何宅内一定内藏暗道和暗室,这些人一定是白天隐藏在暗室中,到了夜晚才出来!”
“周成勇真的看到了无脸女人?”宁平吃惊地看着冷心。
“如果不是看花了眼,他看到的一定是无颜赤(衣)!”
“那后来呢?”
“周成勇不敢再住下去,他跑了。自那夜后,这座何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再没有出现过异常。我在想,他们是不是已经拿到了该拿东西离开了,所以我把陈东升等人也撤了,但我还是有些不死心!”
“那个廖老头不是个一般的人物,我是来陪他的,是嘛?”宁平笑了起来。
“是的,之所以让你来,是因为你比他们都机灵!看样子他们并没有走,还在那里,不过……”说到这儿冷心一笑,“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怎么了?”
“昨晚你见到了白衣,我奇怪她为什么没有杀你,是不是她看上你了。”冷心说完大笑了起来。
“你真会胡说!”宁平狠狠地瞪了冷心一眼。
“好了,不说笑了,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个人,一起去!”说完冷心便拉着宁平走出了屋子。
…………
长安城的西北角。
冷心和宁平在一片积雪、瓦砾和残垣断壁间蹒跚行走着,这里曾是大隋最大的监狱。李渊攻入长安时,这里的囚犯趁乱冲了出去,临走时囚犯们还顺便放了一把火。虽然这事发生在一年多前,但这里仍然是一片焦土,四周更是荒无人烟。
“大哥,你找的人真的会在这里?”宁平到现在仍然对冷心的话将信将疑。
“他这人一根筋!”冷心说完扑哧一笑,接着他飞身上了一垛高墙大叫起来,“是不是啊?铁鹰!”
“背后说人坏话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宏亮的声音突然从宁平的背后传了过来。
宁平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来,他只见不远处一个大汉端坐在地上,这人头发凌乱,破衣烂衫,最让宁平想不到的是这个人身上仍然扣着手铐和脚镣。宁平惊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感觉这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冷心飞身而下,他围着眼前的人转了一圈,然后又走到他的面前慢慢蹲了下来。
“铁鹰,大隋吏律已经无法约束你了!”冷心凝视着面前的这个人,见他低着头没有反应,冷心便又说道:“你是愿意在这里等答案,还是自己出去弄个明白!”
面前的人抬起了头,他看了冷心一眼,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随着他慢慢站起身子,他身上的手铐、脚镣也随之叮哩铛锒散落了下来。
宁平忽然觉得这个在他面前慢慢站起来的人有着一股动人心魄的气势,宁平的心中不由得一震。
“冷心,我饿了!”
“饿了几天了?”冷心笑了。
“不记得了!”
“想吃什么?”
“馍、羊肉汤!”
…………
宁平本以为眼前这个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吃饭的人,一定会狼吞虎咽,没想到他只吃了两个馍,喝了一碗汤,吃得比自己还少,而且这个人吃得很慢,从头至尾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们去泡个澡!”冷心放下了手里的碗。
…………
温泉水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池外是皑皑白雪。三个人一起泡在温泉里,宁平一直看着铁鹰,此时铁鹰正一层层褪去身上的污泥,宁平看见他的右臂上赫然有一条深深的刀痕。
“皇帝是怎么去的?”终于他又开口说话了。
“自焚!”
“真的?”铁鹰低下了头,他的声音低沉。
“陈陵为他下的葬!”冷心停了一会儿,“陈陵也死了,死于李子通之手!”
铁鹰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宁平看到他的热泪夺眶而出。
冷心急忙冲宁平挥了一下手,两人赤条条地走出了温泉,没走几步他们的身后就传来铁鹰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大隋从不缺赤胆忠心之人!”宁平感叹了起来。
冷心对宁平的话未置可否,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宁平,如果有一天你所寄望的,而你所寄望也是你准备为之奋斗一生的,他早已融入到你的血液和精神里,当他又在你面前轰然倒塌,而你又感到无能为力,你也会这样的!”
宁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又过了两天,宁平在长安城一个居民区内找到了那个用铁链子的汉子,只是宁平看到他时,他已经死了,宁平喊来了仵作。
“他是被吓死的,而且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仵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