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想与自己握手。
他的举动还吸引来了莱斯特斯等人。
莱斯特斯猛地离开座位,替奥罗挡开了那只手——他以为对方是来挖墙脚的,他不乐意见到这种情况发生。
当初他邀请奥罗组队时,得到了“看情况吧”这个答案,因此他很担心自己的队伍变得不完整、恐惧朋友成为敌人。
“啊,抱歉。”那个人缩回被莱斯特斯一掌拍红的手,“我只是想和你们交朋友……你们也是提前通过预选赛的人吧?”
“哦?”旁边的天南星一听,瞬间来了兴趣。
可她凑上来瞧了那人一眼,顿时笑出了声:
“噗哈哈,你这是什么可疑的打扮!”
他居然还把一个纸桶盖在头上?!
纸桶刚好遮住了他的脸。
眼睛在纸桶上对应的位置则被他挖了两个孔,透过它们依稀能看见他的一部分面孔。
估计是懒得一直运转魔力,才使用了如此简单粗/暴的伪装方式。
天南星捂住嘴,可她内心的笑意都写在眼睛里,此时正疯狂地往外发散。
那个纸桶估计是血族领怕观众席上的看客们无聊,专门提供的观赏零食的包装桶,上面还打了血族旅店的商标。
“噗,”天南星憋住笑,一边拍拍莱斯特斯的肩膀让他别那么紧张,“你叫什么啊?又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
血族领中的魔力紊乱现象远比黑森林中的要轻,况且这里可是修炼魔法的好地方,从来不缺魔力。
一个简单的变身术,就能避免这种尴尬又充满喜感的状况发生。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旁观者’。”
他丝毫没有对自己的蹩脚伪装感到羞愧,也没有对这种听上去十分敷衍的名字做解释。
“你还不如说自己叫亚特兰呢。”亚特兰撇撇嘴,用旁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吐槽道。
“这个桶……嗯,伪装,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特意套上的。”“旁观者”话中带笑,“如果我们能成为朋友,不,同伴的话,我便可以把它卸下来。”
他并未对名字一事作出保证。
莱斯特斯刚想说话,天南星提前一步答应了“旁观者”的要求——可能是因为她的好奇心过于旺盛吧。
“不就是朋友嘛!”她无视同伴们惊愕的眼神,大大咧咧地握住“旁观者”已经放下的手,“好了,我们是朋友了,快把你的真面目露出来!”
“天南星,啊……”莱斯特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种低劣的伪装,进阶级的魔法师是绝对有能力识破的——他本想这么说,无奈,天南星的嘴太快,而她的脑子却不怎么能追上。
纸桶上没有魔力波动,也就是说,那上面没有被施加过魔法……莱斯特斯抬起双手捂住他的脸,短时间内他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不想看。
“旁观者”说话算话,他双手轻轻搭在纸桶下方向上一抬,低级的伪装瞬间从他的脑袋上飞走,于空气中分解为尘埃、随风散去。
(!!!)
在看到“旁观者”相貌的那一刻,奥罗的手不自觉地摸向魔瓶,但他竭力克制住了这种本能举动。
他曾在黑森林上空看到过对方。
甚至,在更久以前——在紫星历2512年,轻风山!
奥罗的心中已经浮现出对方的名字——
(竺柯!)
他是埃利佩.可可奈亚,也即“竺可”的兄长,轻风山上的“天才魔法师”,被祁洛与当时山上的最高执权者“劳尔夫人”蒙骗,险些成为神灵轻风的宿主(容器)。
他的妹妹以及家人,于发生在2511年的“黑暗治世”战役中遭受黑暗力量侵蚀死去。
后来,劳尔夫人为了她的个人目的,联合祁洛用黄色的魔法石复活了竺可——这样做的代价,即是竺可的灵魂永远失去踏入转生之门的资格——过完这一世剩下的生命后,那个灵魂便会成为大气魔力的一部分。
更名埃利佩.可可奈亚的竺可依照劳尔夫人的计划,向彼时山上祭拜故去友人、学长的小金一行人求助;竺柯则在祁洛的欺骗下决定向漠视惨剧发生的神灵发起质问,而首先他要做的,就是唤醒沉睡的神灵轻风。
接下来又发生了一系列事情……在正史中,这件事以奥特里克的灵记“历史之卷”发威、让它被所有当事人遗忘作为结局。
奥罗为了完成神灵轻风的委托,也是为了救神灵轻风而介入其中,魔瓶将他的灵魂送入奥特里克的身体,最后,他使用黑魔法强行删去了相关者对于这件事的记忆。
(发生在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可是,为什么……?)
在奥罗强掩心中震惊之时,竺柯也在“享受”完天南星的欣喜欢呼后,扫视周围一圈,然后慢吞吞地将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着的黑发少年身上。
“乐园早已毁灭,圣地亦不复存在。”他说。
“什么?”
天南星止住嘴,刚才她太过激动了,没听清“旁观者”表达的内容。
“乐园……圣地?”
一旁的亚特兰倒是听得很清楚,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关心即将开始的预选赛,注意力完全被面前的神秘“旁观者”给吸引住了。
“这种说法……我以前好像听到过。”他摸着下巴,边感受胡须的扎手,边努力从记忆中翻找出相关内容。
“你想用魔瓶确认下自己的记性有无出问题吗?”天南星笑吟吟地询问道,随即便遭到亚特兰的瞪目怒视。
“我的记性向来很好。”亚特兰“哼”了一声,“让我想想……这好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一些人对一项研究的称呼?”
“他们想要复兴某个地方来着?我再想想……”
“别在意。”“旁观者”微笑道,“我们现在已经是同伴了,不如坐在一块儿,一起来欣赏台上的战斗如何?”
亚特兰这才回忆起他来血族领的主要目的,而几乎是同一时刻,他也想起了方才一直在思考的内容:
“啊!是轻风山!”
在麦格王国西南面,暗黑山岭中唯见人烟的地方——那里常年被白雪覆盖,一年四季人们靠采摘针叶林上的资源谋生……可那里,以前却有个与实际全然不符的名字,叫作“轻风山”。
它本是暗黑山岭中的第二大山,却因为规矩繁多,且一旦违反就会遭遇惩罚——自然界给予的惩戒,无需人为操作——所以,居住在其中的生灵越来越少,它也就越来越荒凉。
后来,一直坚持居住在轻风山城中的一个家族出了一位杰出的魔法师,他与另一个轻风山原住民家族结亲,夫妻俩制作了一份“复兴乐园”计划,企图将荒山重建为传说中有神灵栖息的圣地。
听到亚特兰的话,“旁观者”脸色剧变——但看起来更像是装的。
“你懂的似乎很多。”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还行吧。”亚特兰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早已经失败的研究计划,多说无益。”
“旁观者”不置可否,默默走到奥罗身边坐下,将视线转向不远处的擂台。
观众席上的看客们开始变多,有不少都是早就让出名额的血族人,他们不怕黑魔法师的威胁,黑魔法师对他们也不感兴趣。
其中有人谈到这次血族领主选举的主持者——据说是曾担任过领主职位的某位人士。
“我还以为这一任领主死后,才会举办关于下一任的选举呢。”
“那是爵位的继承……不过,前面几位领主大人的确都已经很年迈了,估计也快到时限了吧。”
“啧啧啧,曾经的领主纵使逝去,我们也得不到什么消息……他们都是无声无息地走了的。”
“哎,你说,负责主持的究竟是谁呢?莱茵?还是莱斯特斯家族的某一个成员?”
“…………”
听着这些本地人的议论,天南星又有了说话的欲/望。
可环顾四周,同伴们都聚精会神等待候选者们入场,根本懒得理会她。
她只能咬咬牙,捧着自己的小册子,等候所谓的“前面某任血族领主”登场——
天空,转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并非是某种魔法的效果,而是什么东西遮住了头顶的异时空虚影,挡住了光。
那是一种有形的气势,席卷过整座黑森林,再侵入血族领,最后停于选举场地之上,化作一道身影。
光渐渐又投入了人们的眼中,黑暗退去,所有人都看见了来者的模样——
一头体型巨大的漆黑毛兽!
从它的外表无法判断它的种族,但观众席上大部分看客已将它当成来自暗黑山岭的魔兽,纷纷构筑起魔法模型,准备向其进攻。
天南星自然也是惊呼不已,作为离高深阶级还有一段实力差距的魔法师,她能感受到来自那头怪物的极大压迫力。
这使她无法自由呼吸。
她看向亚特兰和莱斯特斯,发现他们俩也是一脸凝重。
不过,莱斯特斯脸上多出了几分憧憬和敬意,似乎是知道黑毛怪物的身份。
天南星又看向她的另一侧,“旁观者”不知何时又找了个零食纸桶套在了头上,这次连眼睛孔都没挖,令旁人无从观察他的脸色与神情。
奥罗则终于难掩心中的震撼之情,让它们流露于形色——而在天南星看来,他的表现和亚特兰他们差不了多少。
奥罗凝视着不远处的漆黑身影,耳畔回响着魔瓶给出的、震撼人心的提示:
【数据再录。】
【数据核对中。】
【数据匹配完毕:伯恩。】
【伯恩:全世界魔法等级最高的魔法师,过去的血族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