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在林爻的睡梦里响起。
再度睁开双眼时，阴冷潮湿的气息传来。
不免让林爻打了个冷战。
他躺在地牢中，不知何时换了身衣服。
四周都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俊美男子，只是他们的眼中透露着绝望与空洞。
“这里是宁采臣口中兰若寺用来囚禁的地方吗？”
林爻从干草堆中起身，走向地牢门口。
他本以为自己再次进入时，会依旧被挂在大雄宝殿门口。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是以这样的身份醒来。
借着牢门外的水坑，林爻看清了自己的脸庞。
“宁采臣？”
他有些惊讶，不过随后便心中了然。
“看来他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
林爻连忙检查身上的东西，青锋还在，被握在手中的白灼并未带进第八层。
“只有随身物品可以带进来吗？”
不过对于林爻来说，带与不带也没什么区别，毕竟他并不会剑术。
“若我的身份是宁采臣，有些事倒好办许多。”
白面小生，在这古代并不多见，说来宁采臣这张面孔，用于诱骗良家子倒是方便。
“娈生吗。”
林爻叹了口气，倒不是因为身份，只是要做好对于即将面对某些事情的准备。
印象中，自南北朝时期开始，那些世家门阀中便也会养着一些娈生。
倒不是因为欣赏诗词歌赋，只是有些见不得光的爱好罢了。
正想着，从头顶照进一束光。
一名看守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林爻看着他。
此人一身武僧打扮，脸上却没有出家人的慈悲怜悯。
“所以这里的和尚也是共犯吗。”
牢门被打开，武僧看着四周颓废不堪的众人，还有站在身边神采奕奕的林爻。
答案显而易见。
“你，跟我过来。”
林爻跟着武僧，穿过大雄宝殿，殿中有着他之前看过的场景。
随着继续前行，武僧带着他来到了大殿后的一处密室。
推开门，有一中年僧人与一妇人对坐。
“此人是寺中方丈？”
林爻看着僧人身上的袈裟，目光转向对面坐着的妇人，看面容倒是有些像黑山老鬼。
“宁采臣，你所说的那个女子现在何处？”
林爻快速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想来这方丈所说便是宁采臣被打伤那次。
“方丈，那名女子今晚邀我先去，想必是做好了私逃的准备。”
“如此便好。”
方丈抬头看了眼林爻，呵呵一笑。
“你这张脸倒是够用，再找几名良家子前来，便随你去吧。”
“多谢方丈。”
说完，武僧带着林爻离去。
“你真的要放走这书生？”
黑山老鬼看着林爻的背影开口问道。
“黑山娘娘动心了？等利用完，这书生送给娘娘便是。”
方丈双手合十，向着黑山老鬼行了佛礼。
后者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嘲弄意味。
“你们这些和尚，满嘴仁义道德，六根清净，却在信奉的佛祖脚下造就了这样一个充满着**的场所，虚伪。”
听了这些话语的和尚非但不恼，甚至笑了笑。
他走到密室门口，俯视着下方的极乐盛宴。
“人有七情六欲，我佛慈悲，想普度众生，怎奈众生愚钝，终日沉溺于虚妄与**之中。”
和尚说到这，嘴角的笑容平添了几分邪异。
“既然如此，我便设下这极乐宴，看看世人心中之恶究竟占了几何。”
此时，黑山老鬼也来到他的身旁。
她不理解和尚口中的这些大道理，也懒得去想。
这和尚乃是前不久来到兰若寺，当时的她便动手妄图吸取其精气。
却不想，这和尚仅仅是翻翻手，便将自己狠狠压制住。
他说自己想谈一笔交易。
于是便有了极乐宴，至于法号？
和尚在看到兰若寺的牌匾时，说了句话。
“我与这寺庙有缘，便叫兰若菩萨吧。”
也正是这位兰若菩萨，将兰若寺这座鬼窟，变成了现在的极乐世界。
武僧带着林爻穿过大殿。
似是心有所感，他抬头看去时，目光正好撞上了那名寺中方丈。
“这人的感觉怎会如此熟悉？”
林爻皱起眉头，收回了目光，在此处自己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无论有多少疑惑，还是暂时压下好些。
“黑山娘娘，这宁采臣交于我可好？”
“一个娈生，菩萨想要便要了。”
黑山老鬼倒是又看了两眼林爻，她的记忆中，兰若菩萨这还是第一次点名要人。
这么久以来，寺中良家子娈生还未曾有一人能入他法眼。
“这宁采臣，难不成有些门道是我未曾看出来的？”
黑山老鬼不由得对其重视了几分。
寺中这些人死后，灵魂都被兰若菩萨收走，这也是两人之间的约定。
至于干了什么，黑山老鬼从未听他提起过。
两人之间也是心照不宣，从不过问对方的事情。
但，佛门与鬼祟终究不是一路人，从极乐宴开始那日，黑山老鬼便提防着兰若菩萨。
这些时日以来，她对于后者的戒备心越来越重。
有些时候，她甚至分不清兰若菩萨究竟是不是佛门弟子。
他所居住的房间中，几乎每日子时都会有凄惨的哭嚎声传来。
同为鬼物的黑山老鬼清楚，那是死去灵魂在消散前最后的声音。
佛不像佛，极乐宴中的那些人，也不像人。
林爻离开兰若寺，向着记忆中富商的家中走去。
路上，他回想着那名和尚的眼神。
欣赏？玩弄？还是对于他的轻蔑？
而且那眼神，是因为宁采臣，还是宁采臣皮囊中的自己？
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
林爻只好继续前行。
入了城，富商的家就在这条繁华路段的尽头。
林爻站在门前，他能感受到，庄园中至少有着不下十几人的家丁。
“还没找到解开第八层的方法，倒是要被先打一顿。”
无法，林爻只得如宁采臣一般偷偷绕到记忆中的侧门，随后潜入宅邸。
那名女子的房间中掌着灯，显然是在等宁采臣到来。
林爻径直走上前，打开房门，丝毫不意外的是，迎接他的乃是宅邸中早已藏好的凶猛护院。
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林爻被扔出宅邸。
富商大摇大摆的走出门。
“穷酸书生，再见你一次，我便打死你。”
说罢，府门紧闭。
林爻拖着剧痛的身体艰难前行着。
可宁采臣不过一介书生，身子本来就弱，再加上被暴打一顿，没走多远便倒地不起。
林爻尝试着起身，却终究动弹不得。
这时，他的身旁传来了一道声音。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