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圣》——《秦史》。
大秦神龍游历多年,路过一个镇子。
当地有一个欺男霸女的恶霸,仗着他父亲在镇子里很有名望而胡作非为,人人谈之色变。
恶霸甚至公开叫嚣说:『我杀了人,我父亲一样可以找人顶罪,你们谁不怕死就可以招惹我。』
恶霸在街上活活打死了一个乞丐,惨叫传遍街道,惹怒大秦神龍。
等他来了,乞丐已经被打的断气。
恶霸不认得他,笑着说:『你看什么?难道你敢招惹我?』
大秦神龍握着拳头走了上来,回答说:『我不怕死,所以我就可以招惹你了。』
恶霸反问说:『我只是打死一个臭烘烘的乞丐,他跟你非亲非故,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大秦神龍道:『一个乞丐也是有父母的,即便什么都没有,他还有他自己的生命,如果他的父母还在寻找他,你打死他就是灭了他家后代,打死别人的儿子必要偿命。或者说,等你明天又打死了人我再出手吗,岂不是亡羊补牢?』
恶霸拔出刀来就砍过去,有些阿谀奉承他的大叫道:『好刀法!对方必死!』
有的说:『留一口气慢慢的杀!』
有的说:『你杀了他(大秦神龍),我去官府作证,是他自己走路的时候竟然往你刀子上撞!你无罪!』
有的还大笑着说:『乞丐和他就没有罪过吗?他们只是有罪而别人都不知道!』
于是,大秦神龍说:『看来我确实有罪过,只是我不敢对别人说。』
神龍的罪过就是他为正義付出的不够多,血流的不够多,路走的不够远,吃的苦还不够多!他作为这条道路的前辈,只有为后人战至最后一滴血流尽。
现在,神龍明白了一切。
恶霸当街杀人,到了最终,神龍也要当街杀它。
不同的是,为了杀它,也必须将所有邪恶一并诛灭至尽!!!
没有正義了,历史剩下的词语就只有战斗,只有再一次流血战斗。
战斗,战斗,战斗!
诛杀邪恶,然后,再一度觉悟加身,以持之以恒的道心在道路上永不断绝的前进。
街上流血数十人,恶霸也扔下了刀,逃出镇子,躲在附近一个有名的山上。
山上有佛寺,也有道观。
恶霸的父亲在山上也很有名望,有了这个关系,他可以无视生死道,轮回道,天道。
死亡?
我在它界也有关系的话,死亡就是我的存在方式会再度升级!!!而不是下地狱,地狱那是给又坏又穷的家伙准备的。
神龍孤身走到山下。
有些被恶霸欺负的民众得知了消息,不敢现身帮忙,但私底下却在各家说:『如果他赢了,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而神龍则唯有在凄厉风中,奋不顾身仰天长啸。
『老和尚老道士竟然包庇邪恶,你们这样,不仅仅不是度人,还是大害人间众生!!』
他独自一人在山下叫骂了半天,陆续骂来了三个和尚,两个道士,都是自以为成佛成仙的家伙,拳脚都很硬,只是心地不怎么样。
所以,他把五个人打伤了,让他们滚。
这时候,来了第六位一根筋的和尚,路上就在自言自语。
『他们五个就是因为不够虔诚,所以收拾不了对方。我呢?只要我的思想够虔诚就可以打败对方。』
这个僧人的人生也很奇怪。
他前两年是修道的,后三年又修佛,今年便觉得自己能成正果。
佛门有难,何不挺身而出?
于是,他来了,想动手又不直接动手,而是双手合十。
『万能极乐的诸佛,道家的诸位前辈,现在人们有难,天道也不分正邪了,我要捍卫佛道两家。』
神龍说:『山上的魔鬼有难,它对你说几句好话,而你去捍卫它。诸佛诸神?他们见了你这样,只会羞惭的无地自容,责怪自己不能度化世人。』
这一番话斥责的僧人面色涨红,自知理亏而走了。
神龍又说:『如果有人问心无愧,而且根本没什么害怕的事情,那么,当成小事而现在下山只会增加他的道心和业力,有什么害怕的呢?难道对自己的思想还有疑虑吗?』
这么一说,触碰到道心了,但也触碰到凡心了。
明牌!
加倍!
这是要摆开架势,好好的斗一斗!谁输不起谁就是孙子!
一听到要加倍,赌着自己要成仙,在极乐世界里飞黄腾达的也坐不住。
今生了却今生事,世上几人能为?
恐怕都不能为。
就是要拿这辈子做赌注,赌下辈子的收获翻倍。
于是,和尚和道士都开始了思考。
如果对方是自己修得正果的最后一个考验,此时不去,就成了行百里者九十九。
当然,也有真心有所感悟的,想要下山一会。
结果,山上一左一右下来两路人,各有上百,一队是和尚,一队是道士。有很多都是排着队成佛,排着队成道。
有些成佛成道的,要么这时候也不出来,心如止水,斩断凡界一切。
要么,只是出来观看天平究竟向哪一边倾斜了。
数百僧人道士都到了以后,一个老和尚立刻出声,站出来打头阵。
『这位少侠,就让杀人的恶果归在老衲身上,我请少侠慈悲为怀,让我将恶霸收入佛门,我保他永世念佛诵经,以其终生为苍生祈福。』
当头一炮,下就下正面,我只讲佛门广大,难道你要反对?
神龍说:『你们要是能为乞丐祈福,他还至于横尸街头吗?他打死人了,这件事情就是老天用一条人命去给他一个颂佛的机会吗?我不愿阿弥陀佛,常言道——预知前生事,今生受者是。乞丐横死街头,难道是前世作孽?而这恶霸杀人不眨眼的,下辈子被人杀了也就是偿还报应?若是这样,不如提早为好,上天请我今生杀他,令他真正的知错能改,免他来生堕入恶报!!!』
没了几步,一头卒子过河。
你不是觉得佛门广大吗?佛门连乞丐蝼蚁都不容,是何狭隘!如果你要用无数乞丐凡人们的尸骨去堆成一个个改了错再成佛的,佛门就是魔门!!
请剑在我手,先诛怨冲佛!!
神龍说:『如果你替他一死,替他长命,我帮你度化他!!一个真有佛法的人要是去替恶魔说话,这不正应了自己的心魔所困?佛已经不是佛了,佛是你每生每世的思想枷锁,你必定在世上无尽挣扎。』
这么一说,老和尚摇了摇头,苦笑退去。
『他可杀得人,别人便可杀得他,由此可见,多行不義必自毙……』
和尚一走,来了个修道的老人,上来就要出车。
『道友无量寿福,贫道无意与之作对,除恶扬善,人人有责,只是天道轮回,世上循环不止。莫要引了那一句笑话,只道是你自己往人家的刀上面撞。世上万物至极清静无为,乞丐死了,自己却未必痛苦,活着又冷又饿,死了却成为花草树木,还能永世延续自己留下的种子,这不是超脱生死吗?你要杀了那个孽障,我看你是便宜他了。如果诛恶,就是便宜了所有的恶,阻碍天理循环。』
『好一个阻碍天理循环!』
你出车,我也出车,大不了你死我亡。
『道长说这样的话一样是违抗天理循环,强行试着拨动天理,亘古至今,杀人偿命才是天理。正因为它规矩不变,这规矩因此至上清净而无为,就好像狼吃羊一样,羊会不会反过来对狼说你吃了我就是给我解脱?如果羊愿意被吃,是其清净而无为,众生生下来就是清静无为的。如果不愿意死去,而狼吃了羊却大谈自己解脱了羊,引以为傲,这不是天罡颠倒???』
神龍还说:『乞丐乞食求生,自己只知还有饭吃才是福,变成植物被吃了,那就不是福,道长这么一说,不如听我的,让它们这些孽障们先变成植物被吃,早早免了善者的循环吧!我又敢问道长的至上清净已经到了什么地步?此至上之无为当真是无为吗?你去在乎它是真是假的时候本就是心中有思有为了。你不愿意它是假的,所以你自然而然无法达到真的,因为修真既不是真也非真非假,修真之事并不存在。只有去除了修真之心才能至真,也只有去除了所谓的至上清净,连它心如止水了,也不要不看才为好。它是真的我不看不问。那么,它是假的吗?我也一样是不看不问。甚至是我对于自己的什么一切都不看不问。因为当我在我之外的时候就已经参透了困惑。我的思想不能困住我,那么我也不能困住我的思想了。』
道长说:『少侠是说,我修的不是我,我修的是道,只有我成为道才可。然而,贫道偏执于自己成为道了,一心对万事不听不问,岂不是背道而驰一叶障目?』
『那就不要对“万事不听不问”这件事情反而听之问之了,道家说不争则天下莫能与之争,我且事事不争,成魔成道或一叶障目我也一样不争。我看穿了这件事情,我才得到了心如止水的范畴。』
接着,诸人上来辩论,皆不胜。
如其所言,我根本不在乎自己胜不胜,甚至是不是辩论都无所谓,我来随心所欲,就是因为我想来而已。
来了是败,我不在乎,我心如止水。
甚至于说,道的终极之境是什么?
我与你交谈的时候,你是不是圣人,我的辩论能不能赢,其实我都并不在乎,我完完全全的很平静。我能在圣人面前不听不问自己的祸福,这就够了。
圣人重要吗,真理更重要。
那么,这是不是一种精神胜利法?自我催眠?
如果你在乎它是不是,它将成为你永远的思想枷锁。
你永远都还在乎欺骗和羞辱,为它们而痛苦,而不是去证明自己、奋力战斗,这注定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真理。你无法在别人的阴阳怪气之中进步,要每时每刻都好好想想,时刻如临深渊,不要被那些真正是自我催眠的想法给拖进人生的坑里。
历史告诉我们,只有与黑暗战斗的人才是真正希望光明降临的。如果看见小孩子学大人靠着说话去纸上谈兵、颠倒是非、自圆其说、甚至是害人,明白他实际上只是无知就够了。
与人交往不要只看言行,要看他的专业技能。正因为有些人根本就没有专业技能,他在生命中是帮不上忙的,就只会使坏说谗言、歪嘴念经、挑拨离间而已。
那么,我想到这里,也会扪心自问。
如果我修炼到了很高的境界,我就是圣人吗?
我不是。
真理更重要啊。
它超越了我的个人身份,如果我认为我的身份大于我所得到的真理,使我骄傲自大,因此,我不尊重知识。
还是那句话,我尊重我的身份,但我更尊重真理啊。
于是,恶霸于百道之前伏诛。
(二)
时间来到了1444年。
还是这个不问出处姓名的年轻人,已然改名为二营长,正和一个没有“血缘”的亲人生活在民间。
出走以后,他已经隐姓埋名多年。
人赞言而史书说诗曰:
千秋霸业,百战成功?
边声四起唱大风!(与其当帝王将相,或是为他们而征战,以便于自己获得高官厚禄,也不如做一个奔走于五湖四海的侠士。)
一马奔腾,射雕引弓?
天地都在我心中!(如果当年在边境的时候对可汗公主放下武器,如今可以引可汗的宝弓在草原上驰骋射雕,画地跑马。)
狂沙路万里,关山月朦胧。
寂寞高手一时俱无踪。(然而,真真正正的高手只是该来就来,该走就走。)
真情谁与共,生死可相从?
大事临头向前冲!(人间自有留给他的下一个责任。)
末尾:开心胸。
此时,他已二十多岁,正在登高望远,在数千米的高处一睹群山巍峨。
他曾在许多人牺牲时不得所见,却无疑正是天炎历史下篇的承接之人。
此人默默无闻,有时候一样得接受世间一切堪称庸俗的冷眼轻蔑。
他已经在这奇峰突起之处站了一整日,孤身只影,而在数百年后,他的生命也将在这种情况下落幕。
但这一次,他仍旧过了一会儿便默默离去了。
『我本天地间一过客罢了。』
这次,也因为城外也暂时没有找到工事可做,他只能迎着大风归去。
这次,却不单单是大风刮起,天上也开始渐渐阴了。
当日。
回到城里,正是傍晚的时候,街上明明还有集会,处处人声鼎沸,灯火辉煌。
可一眨眼的功夫,天上呼呼刮风,乌云隆隆打雷,地上哗哗下雨,连稍息功夫都不到,街上便大水漫天。
离开闹市以后很久,偏僻的街边仍旧稀里哗啦的下着雨,滴滴答答。
这时,已经在酒馆里呆了好几个时辰了。
门外路过行人们躲雨,甩动雨伞,或是说话的声音在一刻钟前就没有停过,最终也将回到这里,又在借酒浇愁的此人吵醒。
外面下着雨,所以只能在这儿喝酒睡觉。
刚苏醒过来,却忽然的一阵头晕眼花,几乎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当年,寡人(大秦神龍)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平民。
(三)天炎历史下篇——第三篇记载《自传》。
有人说,1420年在我出生的时候,天上有神仙托梦给我的家人还有我,说我是天上下来的神仙,以前姓龙的,要成为天界下一代的主宰者。
不过,先不说这个梦是否真实了,我只知道我记忆里从来就没有过父母的任何一切事情。
也就是说——我是个孤儿。
所以,这种说法,这种史料其实都是杜撰的罢了。就算不排除我自己曾经在幼年知道事情是这样,可是你怎么能让我这个孤儿得知我的父母也有过这种梦境呢?
然而……
从孤儿生涯以来……我的人生一直是不幸的。
几年前开始,我经常失眠或彻夜难寐。
寡人是个难忘自己每天有多不快乐的家伙,忘不掉它们,导致我更不快乐。
也许你会说,不快乐就生活的非常悲观了?每天只想着得过且过了?
不是。
不快乐或不在乎,有时候不一定是逃避问题。
就好像许多人在这酒馆里,也无非只是想摆脱自己的人生压力,好好的稍微解脱片刻。
当年,寡人的现实只是每天和噩梦一样的未来搏斗。
倒不如说,如果是和噩梦搏斗,或是说倘若只是个噩梦,对现实又能有多大影响?
现实中反而经常是束手无策,望洋兴叹。
只有接受,只有接受。
倒还不如说,既然很多人都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了,那么还能做什么?有时候浑浑噩噩,回到家就只想往床上一倒完事。
(四)
简单介绍一下。
这儿是城里治安已不算太好的地方,毕竟如今是没有世道的年代,有时候秩序非常混乱。
闹起来的时候,杀人不会被抓,放火没人去查。
天黑以后,街头巷尾里也到处都尽藏肮脏的污流。
可面对这些使我们对人间绝望的邪恶……谁又会去查?谁又敢去查?谁又能去查?
你想当清官?难。
你可以试着往一盆墨水里加一滴清水,然后你就会知道是什么感受。
世道?一个普通人能说它不公,但也或许只能说说。
这使我想起一个笑话。
有些人出生不用怎么努力,就已经在终点线之前了。有人替他安排结婚,有人替他安排往后的一切事情。有人歌颂他,让他名垂万古历史之中。
有些人出生就是牛马,或身怀残疾的,在黑暗的地方拼命干着活,默默无闻的结束一生。
(五)
寡人醒后,继续一人默默地喝起了杯中酒,满心凄凉。
在这里,你可做不成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雅君子。
这样的环境下,周围的人也都不是圣贤。
不多时。
周围坐上的渐渐是一些五花八门的人了。
他们大多数人的腕部很粗实,肌肉和青筋分明不已。不过很显然多是常年在烈日下劳作的,个个晒得皮肤黝黑。
这些大多是有家有室的人,平时消遣时间不多,闲着没事才出来喝两杯的。
我点燃了自己嘴上的香烟,云雾缭绕一阵。
甩手把烟盒放在他们面前。
『都来一根。』
『哈哈哈哈……』他们看着寡人,便是抱拳答谢。
『多谢兄弟,豪爽。』
『真是气魄不凡。』
『无所谓……』寡人随便摆摆手,捂着头,困倦的眯起眼不说话。
吸了几口烟,我便按熄了。
平日里我还是脾气不错。
只要没得罪过我,都可以友好相处,即便是面对陌生人也会尽力宽容。
但是,寡人又从来没有因此和谁走的太近。
说句实话——朋友?完全没有一个,想找都找不出来。
应该说,我常常在别人信任我的时候又突然疏远他们。
原因都很简单。
我太负能量了,以至于到了我觉得跟别人交朋友会感到他们命运不幸的地步。
寡人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你早就知道我身边会发生不幸的事情。就算你愿意和我当哥们,我也不会连累别人的,我有我的自知之明,而且,一个人我过的也很痛快,我想搬家就搬家,我想云游四海我就云游四海。
其次,就是我很懒得去解释自己的作风。
有时候,虽然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但我却懒得把自己郁闷的事情说给别人听。整天像个闷葫芦一样。
一来二去,似乎像是寡人不搭理人家。
在他们看来,可能我是什么目中无人之辈?
但我本来也不需要他们不把我当成目中无人之辈。在我看来,世上的人不管是谁都好,你乐意把我当成好人或者坏人对我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价值。
久而久之,我周围就清净了,这就是没朋友的原因。
再度酒过三巡后。
转头一看,酒馆的墙边,竖着官府的公告板。
又有人走过来拿着些新的卷纸往上招呼,开始密密麻麻的贴满告示和悬赏了。
而且,还贴了几张提醒民众注意安全的大字告示。
最近,治安的确又越来越乱,找不出原因。
可这公告板是绝对不会空出来的。
哪怕是和平的年代里,这些公告板也常常会出示一些任务,其实多半都有危险。而悬赏有的几千,多的也有几万。
我知道的。
自己终究不是吃这碗饭的家伙,来点兴趣是不错,可要是来真的没准命都会赔进去。
能接这种活的伙计可都是刀口上舔血,一条路走到黑的。
生活里如果还有选择,人总规不愿去走极端。
当然,极端的人则直接例外。因为他极端,所以他会做极端的事情。而一般人,只有迫不得已才会做极端的事情。甚至迫不得已也不做。
这些布告板在许多公共场合都能看见,基于这些任务,实际上,有一种新职业叫做“冒险者”。大概啊……那就是能收获鲜花和掌声的职业。
话归正题。
孤有个从街上捡到的妹妹,姓二名舞空。
是的,是在介绍妹子。
不过,既然是街上捡到的,她跟孤自然也没有血缘关系。
应该说,说到布告板就想起了她。
每次她和我一块来这儿的时候,都不免要吃些美食。
然后,她会凑到公告板上瞧个老半天,这小妮子可好奇的不得了。
年轻的孩子天性使然,乱跑乱动也是免不了的。
她认识孤的时候还是十来岁的模样吧。
至今,我们也在一起好几年了。
然而,说来倒也反常——刚开始的时候,她甚至完全不认识筷子,我让她吃东西,就完全用手抓。
这使得孤曾经一度猜疑她以前的的事情。亲人究竟是如何对待她的?而且她还不会说话?
后来,只能含糊应付一下,毕竟连名字都不知道,那么舞空大概是失忆了吧。
收留她以后不久,我便要送她去读个书,打算用我的工钱给她将来混个有文化的差事,做些出脑力不出体力的事情。
即便我觉得孤身一人漂泊在世,存着钱根本没用,我不打算养老,这才送舞空去学堂。但我没想到,这家伙跟我一样,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子。
我给她买了上百本书,涉及历史、政治、军事、文化、文学。
她愣是一通猛学,可别的就不提了。最后考政治的时候,丫的政治就给我考出9分的成绩。
还真是雷同!!老子曾经政治也刚好考了9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说起她忽然又有点来气了,只能说——确实得早点回家看看这个不成气候的丫头是不是偷偷在家里“搞破坏”。
我看着一堆人围着公告板叽叽喳喳,但是等到寡人路过后面时。所有人又突兀同时觉得背后一寒。
他们转过头一望,一个脸上都满是伤疤,身材浑实的人冷冷负手扫视着众人。
所有人便不由自主地退开了,给咱让路。
我倒是习惯了,谁也不看的往他们中间走去。
这手上钱不多了,谁不想着天掉馅饼?但你们给我让路了,看一眼倒也无妨。
孤过去以后,故作一脸忧郁的看着布告板,又发了许久的呆。
其实,到了最终,我还是一个任务也没有看上。
前面的有些确实看着没啥问题,就是护送个车队或者商人啥的,但我却没有长久离家的打算。
其次,就是那些带危险性的任务了。
那你怕危险么?非也。
我对于活着怎么样并没有太多观念,也并非一个怕死之徒。
只是,我是个有亲人的家伙了。
要是我真的有朝一日亡命天涯,甚至命丧黄泉,舞空这种傻乎乎的家伙……孤苦伶仃的能过上好日子吗?
我并不想看到照顾了几年的人,某天在路上捡垃圾堆里的东西吃,或是穿着破衣服瑟瑟发抖的模样。
嗯……原谅我吧。舞空这丫头如果没了我,十有八九以后是会这样活下去的。
到了如今,她一样啥家务都不会干,平日里也就是会对我卖萌撒娇。
既是如此,你便不能指望一个暂时有自理能力,却毫无生存能力的女孩在你死后去找一份工作。
那么,果然还是做些安稳的工作才适合我。不能丢了命。
虽然很不想这么认为,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只是临走前,角落里一道公文,微微吸住孤的目光,便是审视了一番。
公文的内容很简单。
『日前有杀人犯兴风作浪,已夺去城内数十条人命。包括上一个客栈老板,受害者全家被杀,财物被洗劫一空。悍犯极端凶残!!!请城内居民多多提防!』
连续杀人犯?数十条人命?
那应该见人就杀了吧……已经没有人性了。
外面有事,我可不放心家里了,回过身去走。
周围又是宽敞的,人人避而远之。
酒吧外面仍旧天气恶劣,我却不在乎回去的路上淋点雨,前去结账。
『给你个大的吧,我好像没带零钱。』
在吧台前付了钱,收钱的老板娘是个穿的异常性感的艳妇。
她大概是认得孤,看不也不看就收下了,娇声娇气的说可以。对于老客户她一向是保持同等互利的态度对待。
好吧,这已经很同等了。
她用手揽住了我的脖子,却不允许我碰她一下。
我一动,她就要发出笑声,惹得周围人都看过来。
不要误会,其实孤对这个人没有任何感情。
因为我是个至死都并不在乎荣辱的人,换句话说,我有时候是极度冷血,对自己完全没有感情的。
所以,即便有人想让孤如何,如果我真正厌恶对方,就绝不会产生任何想法。
但当时,其实对方只是普通人。
没过一会,我还是感觉呼吸不大自然。
『你可以找钱了吧?』
是的。你以为我在等什么???
我给她一个面额大的,我在等她找钱呢。
可是,这女人突然搂住我的脖子,究竟什么意思???
一想到这儿,我反倒突然产生一阵恶寒。
该不会说钱都不愿意找了吧?不是说这是个黑店什么的,而是你老板娘会不会别有什么图谋??喂这可是开店做生意这不是什么不法勾当吧!!不要突然就在这里拉客户啊喂!!
好在,老板娘只是一愣。
『哦,是吗,没有找钱给你吗?』
『你该不是喝醉了吧?』我脸上直接浮现了一阵无语。
她摸着头坐了好一会儿,道:『看来……确实这样。』
寡人顿时无奈了,连连摇头,摸出烟叼在嘴上,掏出火柴盒子。
她似乎连帐都翻不明白了,问我吃过什么喝过什么。
咱也不想浪费时间,说到底,今天我好像都喝晕了,记不得喝了几杯几瓶,反正一大桌子。
『算了,你看着找,跟以前开销差不多,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那就收你一半吧。』
她从柜里拿出一个面额一半的银币。不错,刚刚给她的是大银币,1个=2个小银币。
可是,给钱的时候,她又是歪倒了,这次直接靠在了我身上。
『哎呀~讨厌啦,都是今天的客人们……个个都在说什么杀人犯杀人犯的事情,还说他总是在附近晃悠,把我都吓得多喝了几杯,这才能压的住惊。』
老板娘因为醉酒,脸上都有些发红,靠在我身上靠了好一会儿。
这次,我终于是实在有些不快了。
『像你这种女人应该是有丈夫的,对吧?』
『…………』
寡人也没想到,我还没有听到回答……
我们今天所说的杀人犯,我们在公告板上所看到的……接下来就会发生。
『杀人啦!!杀人啦!!』
伴随着外面突然传出的尖叫声,我立刻意识到不妙,直接推开老板娘,朝外面冲过去。
『哎哟。』
老板娘摔在了地上。
而接下来,我在酒馆外的目睹的那一幕,有些令人精神恍惚。
此时,受害者正在求饶。
一个满脸是血,肩上、腹部都已经中刀的女人跪在地上,哭嚎不断,连连磕头求饶。
『不要杀我们……不要……』
她的后面是已经被杀死的丈夫。
这个男人在临死前,或许也曾遭遇了莫大的痛苦,一直张大嘴巴,显然是死不瞑目。
此刻地上一片狼藉,折断的雨伞旁,一个散开的包裹里满是些或许值价的小古玩和小饰品。
很显然,死者是摆摊的小贩。
他因为碰上大雨,只好等着妻子送伞接他。
此刻,已经阴阳两隔的夫妻面前……
高大魁梧的男人握着带血的长刀,再度捅了上去。
他在疯笑!
『我告诉你,随便杀几十个人根本不算什么!有人会帮我逃出城的!!!毕竟我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只要弄到钱当以后的盘缠,下一步就是等他来救我出去!』
一阵血光突现,我尝试阻止的时候早就晚了,离他的位置还有至少数十米。
女人早就满身伤痕,这下被刺的血肉横飞,当街惨叫了几声,死不瞑目。
对方手段残忍到了极点,又是继续挥刀。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又连砍了女人尸身五六刀。
那尸体便静静的倒在地上,腹部依旧涌出殷红的鲜血。
说起来可笑的,非常可笑……
虽然,后来我知道了,这不过仅仅是有人刻意安排我的命运。
甚至于说——此刻,那个真正能搭救这位女人的所谓“魔鬼”,那个被世人唾弃的所谓魔鬼其实就在我们附近的某个屋顶之上。
然而,眼下我只看见了自己的无能。
寡人年轻时在山上登高望远的时候,常常也不免想过,自己虽然无权无势,愿凭一把残剑,尽力制止这些杀戮和罪恶的行为。
可现在,我又是迟了一步。
我让一个跪地求饶的人都死了,让她失去希望。
正因如此……
若干年后,我甚至会在君临天下的时候产生疑问。
这样的我……真能让天下再也不流一滴鲜血么?
回到此时。
此刻,酒馆里的人看见了这种场景,纷纷吓得尖叫不止,转身就朝着里面逃跑。
杀人犯则继续对着路上的行人嘶吼,警告任何人都不要靠近。
他扑到两个尸体旁,大肆寻找二人身上的一切财物。
酒吧的老板娘却正好走出来。
她见到如此惨景,顿时瘫坐在地,不断的大喊救命。
男人猛地一扭头,立刻一下反应过来。
他便满脸病态的朝这边扑了过来,很显然,对方企图挟持人质方便脱身。
他仍是一脸病态和疯狂的笑着道:『不要动,就是这样,乖乖待在那里。否则你只会小命不保!』
老板娘瑟瑟发抖,手脚不听使唤了,目光惊恐不已。
男人刚刚走到这边,没等反应过来,顿时挨了寡人一记拳头。
『嗷!』
男人被打飞了老远,扑腾在地,踉跄的爬起来。
他见到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紧握着拳头,脸色极怒。
『你大概就是官府公文上提到的杀人犯吧?』寡人语气冰冷,更逼近了一步。
『你,你给我等着!!』
他吓得登时捡起刀逃跑,连和我对视都不敢。
『滚,滚!』对方再度狼狈的推开几个行人,最终远远逃去。
而此刻……
地上的两具尸体,此刻全部已经没了呼吸,脉搏也已经停止了。
短短几分钟,在周围人没有任何救助的情况下……两条今天还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突然结束了。
不对,居然是三条人命……
孤任由雨水打在身上。眼看着女人的腹部已经被割开了……里面又有一条生命。
一个家庭,又惨遭邪恶毁灭。
我早就说过,邪恶会永无止境的卷土重来。
这样的事情……明天也有,后天仍会有。
死去的最后一秒,我仍无法让自己肯定,他们不会卷土重来。
谁都想歇息。
临终前,我也觉得是时候长眠了。
然而,事实是……邪恶是不会歇息的。
在世界上漆黑的地方,还有人在大众看不到的地方饱受折磨欺凌虐待。
极端的家庭暴力、残忍的折磨杀戮、囚禁的围殴分尸、强迫的暗无天日。
也许是花季少女走在路上,却不慎身陷囹圄,她会被带去永无止境的接受他人摧残,甚至有可能是一天几十次,日复一日的被囚禁。
终身深陷囚笼,即便被放出去也绝不是重获自由,而是去供人取乐。
寡人以前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一个少女从十岁开始,十年间被虐待过四百多次。
十年是多少天??大约3650天吧?即便有闰年,也多不出几天。
相比之下,三千多天被各种残忍的方式虐待了四百多次,间隔是多少天?
每次之间,不足十天。
此刻。
老板娘终于恢复过来了,她惊魂未定,却仍在瑟瑟发抖。
『怎么办……报……报官么?』
『……』寡人淋着雨,沉默的摇摇头。
她看我要往前走,不由得微微用冰凉的手带住我。
『嗯?』
寡人有些不耐,甩开手道:『我出手救人从来不要什么回报!别侮辱我的本心!』
刚说着,她却还是喊我等等。
后来,我明白了,她是想劝我就此回头。
『那样的人……他已经疯了……你管不了。世界上的每个角落都会有……就算你是对的,他们是错的,可是……』
我站在风雨中,只是回过头去。
『可是你想说,我大发慈悲的放过他们,放过自己,也是保护自己安全的做法?』我回过头问道。
她不说话,沉默的点点头。
可是,孤走回来以后,仍旧蹲在一开始被刺中的女人面前。
直到自己怒火越发不断的爆发而出,最终,我不自觉的攥紧拳头站起,朝前走去。
『即便是全天下的人有朝一日都不会去选择前进,我也毫无怨言。』
这个死人不能报仇,可是我能。
换句话说,就是拔出心中的剑,挺剑闯风。
可是,当时,在我们走后……
老板娘不过自己一人,独自看着两具尸体,最终还是吓晕了过去。
后来,天上却传来了一道笑声。
『如果是我,确实不愿意管这种事情。』
一个看上去落魄,打扮简陋破旧的老头儿从房顶一跃而下,接着便两手抱起了这两具尸体。
『我生平不做好事,应该说不对我做好事的人,我可绝对不会帮他们,但今天,就算是破个例吧……』
说罢,老头又突然腾空而起,明明是承载着三个人的重量,他这一跃却直接飞到了房顶之上……
数十分钟以后。(从这开始,描写重要剧情时有几率死亡,包括本章也会有一个死亡结局)
暴雨连天。
浑身湿漉漉的,衣服都沉重冰冷了,真是不爽!
寡人追着对方,已经奔跑了好一阵子,眼看着那个杂种跑进了前面的巷子里,片刻后,里面再度传来尖叫。
随后,只听见一个女孩的哭声,再不及时制止,也许又会有一个受害者。
可是那几近走投无路的男人,似乎是知道无路可逃了。
他知道,我不会主动放弃追击。
于是,片刻之后,他终于缓缓从巷子里面走出来。
一手拿刀,一手拿人。
对方的手里,依旧抓住满是血渍的短刀,在雨中反射寒光。
另一边,个子不高的女孩瑟瑟发抖的流着眼泪随他走出,手里还紧紧捧住一个花篮。
『喂,我们来谈谈吧?嗯???』他远远望着这边,残忍一笑。
寡人走到路边,捡起一根木棍用作防身。
虽然这木棍有十来斤,但是面对短刀,有可能分量不够,挡不住就会被砍断。
我还是远远的便指着他,胳膊已经因愤怒而微微作抖。
『谈?正常人跟你这种疯子有什么可谈的?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我让你滚啊!!!』
男人丧心病狂的大吼道:『再跟着我,我杀了她!』
女人呜呜的摇头,甚至没喊救命。
她半天都没说出话。
这是个哑巴吗?
原本来说,根本没时间考虑这些的。
男人趁我不备,竟然猛的推开女孩,直接举刀向这边劈来。
说时迟,那时快!
来到面前了!
此时,他的刀在空中,我霎时间眼神一凝。
所以,该怎么应对呢?
历史将如何制服他的选择权交给了我。
(这就是死亡结局,但不是每次出现这样的选择时主角都会死,简单的来说,历史中有许多的这类选择,做出不同的选择会导致未来被改变。但作为旁观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将取决于你,简单来说就是一种书中的“互动游戏”。)
所以,该怎么应对呢?
历史将如何制服他的选择权交给了我。
A.往后躲去。
B.硬碰硬的和他玩命!
未来可以影响过去。
你可以想象为“因为我今天下午会从山上摔下去,所以过去被影响。在当时的早上,我会选择去爬山。”。
因为,倘若未来无法影响过去;我早上选择去爬山的几率或许就不是100%。
选项结果A:
我首先往后一退,但却被绊倒了,男人毫不留情的用刀狠狠的砍了下来。
一阵血光划过,女孩的哭声更凄厉了,雨点狂暴的挥洒在我脸上。
眼看自己倒下,被男人狠狠的用刀破开了腹部。
我其实根本不想目睹别人死去,也根本不想替别人报仇。因为我首先不想别人死。如果这个世界上从一开始没有受害者,我也没必要自以为是的干什么报仇之事……
闭上双眼。
一切也就结束了。
我不用为逝者的死去而哀悼,因为我就是逝者。
我就这样死掉了……
这就是该选项所带来的结果。
选项结果B:
寡人可并不喜欢这种战斗。
恶魔之间自相残杀,如果满怀失控的暴虐愤怒,只想着杀杀杀,杀杀杀,那么即便赢了,也会让自己取代他成为新的恶魔。
但我也有绝对不能退让的理由。
用手里的长棍格挡过去,没被劈断。
孤往后一退,然而身子登时失去了平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爆发出一阵病态的笑声,举起刀向我刺来……
而在此,先说点题外话。
如果某天有个人注定会被某块石头绊倒,这时候假设有人得知这件事情,提前出现再把石头捡走,历史就会改变。
这个人不会摔跤。
而我想表达的是……
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这个刚好被改变了未来的人。
男人的刀刺过来,近在咫尺了。
他稍微慢了一些,早些格挡住他,孤得以争取到时间往旁边一滚。
躲开以后,我直接甩手一棍打在他脑袋上。
『嗷!』
他发出了惨叫声,我暴怒的连砸他三棍。
男人两肩脱臼,孤最终再度利落的全力一击。
天空中,轰然巨响。
两人默默站在雨中半晌。
后来,男人双眼一闭,彻底倒在血泊里面,头顶涌出了一大团血浆,浑身剧烈的抽搐起来。
『呼……呼……』
对方已经死去,但我依然满怀愤怒。仍在咬牙切齿。
本想再给他一顿乱棍,以绝后患,谁知道,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微弱哭声。让我彻底一滞。
转头看去,哑巴女孩瘫坐在地,瑟瑟发抖。
她畏惧的望着我们,一句话也不敢说。
没过一会,她拼命的向我摇晃双手。呜呜呜的用手语向我求饶。
不要、杀我、我不会说出去、求求你。
原来我还没有向她解释。
她也只看见这个男人挟持他,我却一来就是几乎杀掉这个家伙。
也许她误会了,以为男人为了活命才被迫挟持一个无关的人?
这女孩太天真了,黑恶势力之间,如果非要杀一个人,即便对方挟持无辜的人有什么用?
我要是个脾气不好的人,说不定照杀不误,反正我也不认识被挟持的人。也不是我指使对方去挟持的人。
不过,眼下的情况很自然就能明白。
这个女孩把我们两个断定为仇家了,而且很可能都是见不得光的人。
远处,渐渐响起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罪犯在那边,快!』
官府的人来了。
可我已经下手,把那个人也许送到阴曹地府去了。
他就算侥幸不死,也已经满脑血浆,恐怕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如果这时候撞上那些人,十有八九就说不清了。
这畜生说过,还有人可以帮他逃走……若是这样的话,此人非死不可。绝不能让别人把这样的畜生包庇或是又救活了。
我甩手丢掉木棍,捡起了他害人无数的长刀,本想挥刀砍掉他脑袋,后来……为了不吓着女孩,还是将刀锋无声插入他的心脏便完事了。
再叼起一根烟,从女孩手里拿过花篮,又给了她一些法布。
法布是一种在全天炎大陆都通用的财富货币,甚至有国王为了得到它们而向弱国宣战,至于为什么法布能成为硬通货,那只是因为它是由不同纯度的金子所铸造。
是的,即便到了战争时期和兵荒马乱的年代,黄金也不可能贬值。
『这些钱够买花吗?』
寡人摊开手掌,静静站在雨中。
她怔怔的看着,没过一会,仍旧惶恐的微微点头。
『行,你跟我来,要是被官府看见你也会被当成犯人抓走的。』
后巷还有路,应该来得及。
寡人当然也带着她跑路了,躲着官府的人走。
(二)
一刻钟以后……
她一直到家门口还在左顾右盼,后来才敢放下心回去。
我远远的望了许久,直到实在平静才默默离去。
我想到那些人……
望风听霹雳,剑出如电光。
侠客?
不是。
我其实只是想让黑暗不再那么黑,哪怕一点点点变亮也好。
如果有人因为身处在黑暗里感到绝望,我就去把他带出来。
如果他死了,我就去杀了害他的人。
走在路上,雨还蛮大……
不过,身上全是雨水,更不爽了。
……
……
……
(三)
寡人的妹妹,二舞空,是个经常犯傻,总是闯祸,却很缠黏我的女孩。
我对她又爱又恨,因为她太爱闯祸,在学校里也闹得教书老师三天两头要我跑学校。
有时候我一气之下,忍不住的时候甚至想赶走她,可想想小丫头又太可怜。
但如果没有她,兴许,我早就悲痛欲绝的发疯死掉。亦或者某天伤痕累累的倒在冰冷的雨水里,不再动弹。
也许我绝望之后,总会渴望死亡能让一切都结束。
有时候,或许我还抱有一丢丢坚持让自己活下去的信仰,但是,当看见无辜的人在我眼前死去。那一刻,我真希望全宇宙,一切之中……死掉的人唯独是我一个,而不是任何人了。
我说过,我太负能量了。
如果没有人陪着,我大概早就因为杀人过度,自己躲起来孤零零的发疯而死了。
天意弄人。
许多时候,我要救的人最后还是丧了命。不止一次……终于,我怀疑自己了。
如果不是寡人发了疯一般的扑上去,而是别人动手去拯救他们,能否救下?
虽然我从来没看到过还有别人像我这么做。这就是不小的讽刺。
只是,大概我也仅能在最后为他们许多人仍旧遭遇的死亡呐喊,怒吼。
压抑的心情时刻徘徊,我每天像是行尸走肉一样。
我未曾想成为救世主,而仅仅是为死去的生命默哀。
可我的无能毕竟不会因为悲哀而改变,就好像我们有时候只能默默的掩饰和藏住失败,避免被人指出来嘲笑不断。
有时候,我们忍不住就会对自己认为“信任”的人说出来,如果对方能理解,固然是好,但要不能呢?
那么,有可能只会迎来反讽和翻脸了。
或者说……
死掉了,可却是好人?
有的人本来该一世平安,最后无辜受害,也只落得个“可惜”二字。
他们出现的唯一意义,仅是告诉活着的其他人要小心行事。不要乱做好人、
这样一来,实在让人觉得他们死了也白死,白来世上一遭,说善有善报也是假的。本质上,一个人来世上不是来讨债就是来还债的。
但也不用因此悲观。
有些人的魄力恍若大海,千钧一怒,可令天地变色。
那些人能令大地俯尸百里,流血成河。
什么?
二英长,你又是哪类人?
我并不算左右之间的哪类人,我算个想死的人。
我也知道今天死不了,可是,不久前才有个女人在我面前丧命,心里实在无法平静。
你会想到死了以后,如何得知世界上发生的其他事情么?
谁都会想,我死了以后,别人来祭奠我,我能不能对他说话。
你不能。
你甚至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样的生命只能算无奈之物,我看着别人的逝去,便暗叹他们的一切都结束了。永远都没有后续了。
站在毫无遮挡的家门口足足淋雨三刻钟,我这才掏出钥匙开门。
花篮里的花都被衣服包着,倒是没有湿透。
我回到家以后,舞空趴在厨房的地板上,嘴里正咬着一根糖棍。
『你不嫌脏!』我已经够烦了,冲着她大吼一声。
但她这傻样……好像还听不出我在骂她!?还以为我在对别人说话!?
『舞空,过来,送你朵花。』
『哥哥~』
她满心欢喜的跑过来,一下挂在我身上了。
『你回来啦?』
『花送给你。好妹妹你又趴地上!』我怒极反笑的说道。
『谢谢哥哥~』
她笑眯眯的拿起花,闻了说:『好香哦。这种花能不能吃啊?』
我看见她嘴上咬着糖棍,表情无奈。
『你又偷吃糖,不是说过一天只许吃一个吗?早上你也拿了一个。』
她摇摇头辩解道:『不是的啊,哥哥,有朋友到家里来了,我才请它们吃糖呢。』
『哈?朋友?在哪,你倒是说说看,我连个苍蝇都没见到。』
她指了指里边:『就在厨房墙角咯。』
『…………』
于是,和她一块到厨房去,两人来到墙边。
她好奇的指了指墙角,我看见细微的夹缝里面,时不时有几只蚂蚁进出。
孤才想起来,舞空失忆以后,几年来家中很少看到蚂蚁。
大概她偶尔有时候看到了,也一下没来得及问我。
近来,天炎年年洪水泛滥,因此蚂蚁少了许多。
『哥哥,这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它们要来抱我扔在地上的棒棒糖棍呢?昨天就是这样的诶。』
孤翻了个白眼。
『就是你乱扔糖棍才会引蚂蚁的吧?』
『蚂蚁?它们都叫做蚂蚁吗,难道每只蚂蚁没有自己的名字吗?嘿嘿嘿嘿,就好像我和哥哥这样。哥哥叫二英长,我叫二舞空~』
孤嗤笑了起来。
『就算蚂蚁有名字,你能当面认的出它们吗?你看看,这满地哪个蚂蚁不是长得一样?不给蚂蚁取名字的原因就在这里。』
『呃……』
不过话虽如此,寡人终究认为,等到人类的数量达到百亿,甚至千亿以后,个体还真的就和蚂蚁没有区别了。
『够了,不用管它们,蚂蚁这东西哪儿都有。我也管不了,杀不完。其实危害不大……但你别扔太多糖在这,要不然它们要繁殖到泛滥的。到时候一看到你侵入厨房,一大群一大群的咬你。』
『呃……』
我之所以没杀死蚂蚁,大概也是跟宇宙暂时没灭杀人类的理由一样。
懒得动手,懒得想法子。
蚂蚁会繁衍生息,繁衍无数的后代,可是对我有什么影响?
不管它们怎么繁殖,只是我家里的一窝蚂蚁。
寡人以前幻想过神明把人类和宇宙间的生命当成宠物,想看着你长大或疼爱你。可现在看来当初也乐观的可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洪水火灾,天地雷霆,哪样杀不了古往今来几千万几亿几十亿生民!?
宇宙大发神威,惩罚一切生灵。你好意思说他把你当成家里的宠物那样温柔对待么?家里的宠物饿了,你会喂东西给它吃,可你若在天地间饥肠辘辘,只会死在寒风饥饿之中。
你还指望宇宙期待你繁衍多少后代么?还相信它有什么好生之德么?
人类的出现,绝不是宇宙买了只宠物。而是这件事情连宇宙自己都没预料到,就好像菜园里长了野草那样。它对你是极其冷酷的。活在世上不能靠它,只能靠你,靠你历代的祖宗!
如果实在觉得你是上天的宠儿,恭喜你活在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乃至社会。
而不是我看见的贫民窟里那些血泪流淌,动不动被贵族殴打虐待的所谓“贱民”。
回到此刻……
小丫头安心下来,于是又拉上我往房间里去。
『哥哥,那我们睡觉吧,等你好久了呢。』
『你什么时候可以自己分床睡?大家都老大不小了,睡一块真不好。』
『诶?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她却直接无视了孤的抱怨,倒也无所谓吧。
我习惯了,这丫头就是喜欢打哈哈,每次一谈到她不愿意的事情就是这样。装模作样的想糊弄过去,而咱就是单纯的脾气好,往往也懒得斤斤计较。
刚一上床。
我倒也很疲惫了,因为回来之前已经喝了不少的酒,那眼睛一闭上,就好像被人拿东西压实了似得。
我好像看见了水。
它蒸发啊。
蒸发。
蒸发。
蒸发。
蒸发……
蒸发啊,蒸发。
蒸发,蒸发……
水不见了,我整个人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梦境里面,星辰飞逝,光阴穿梭……
现实极端失意的人,连梦境里都是失去和堕落的。
老是做些噩梦,醒的时候又拔剑四顾心茫然,意志不能有所伸张。
我做过两个无法忘记的梦,明明我是个记性不好的人,可是,只有这两个梦,在我目睹了以后。至今连一丝一毫的细节都没有遗忘。
第一个梦,是我梦见自己站在群星之间。
不知道和谁,在辩论宇宙到底是发条,还是骰子。
而这第二个梦,便是现在……
它不止发生过一次。
第二个梦。
我再度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那个熟悉的老头子来了。
他戴着一顶棉帽,身着棉袍,有时候我能在沙漠里看见他,那时候他也穿这么厚。
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我和他站在狂风里面。
我做的梦,就是每天和他战斗!永无止境的战斗!
为什么每天都会出现这样的梦境?
无论我用什么兵器,他就和我用一样的兵器。可是我斗不过他。
他的每招每式,威力远远在我之上。
在我还没能挥出一尺刀风的时候,他的刀仿佛满怀愤怒,一刀已经可以斩出数十丈的威力了!
寡人一直认为,这也可能是那些死者出现在梦境里的幻影。是来向我索命来了。
有些怨我杀了他们,有些怨我救不得他们,都鬼哭狼嚎的前来报复。
其实,拜我的凶相所赐,有时候争斗难免,我在街上,也不是没看见过有人掉脑袋的场面,甚至心无波澜了。
这样的打斗,永远是我落荒而逃。
手持关刀的时候。他甚至在我的头顶上猛劈,差点把我整个人劈开。
拜他所赐,孤开始怀疑自己是个假人,我长了假的胳膊,假的脑袋。
终究是又输了一次,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我没有什么不甘心,毕竟我和他的实力从一开始就不对等。
可是,我依然每天和他战斗。
一旦我握住武器,就会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是战士。
我要做的不是看向身后。
而是和眼前的敌人战斗到我自己死去为止。
……
后来。
我想到自己的愿望了。
我每天都害怕有人在我眼前死去,只要发现什么,我就会扑上去战斗。
难道我在梦里,也是害怕这件事情发生,才一次次向着这个根本打不赢的敌人挥舞刀刃?
那么意义何在?
这个梦……
本来就只有寡人和他,永远都是这样。
就好像生和死那般孤独,找不出不生也不死的第三者。
只有我和他……每日每夜都只有我和他……有时候我想要其他人出来帮我,可永远只有我和他。
在我差点被劈死的时候,只有我和他,只能说服自己的肌肉不要恐慌,一定要躲开。
在我被打倒,万般绝望灰心,想法子反败为胜的时候,也只有我和他,我明明无法战胜他,也唯有继续饱含孤独的战斗下去。
老头子是个哑巴,这是我能对全则必缺的最好解释了。
他很厉害,每次打斗都能把我置身于一直在逃离死亡的境地。完全打不过他,唯有逃命。
但是,他从来不说话,也不会做出任何羞辱对手的举动。
我通常对于他的做法是这样理解的,他暴脾气,而且天下无敌,完全具有心情不好就胡作非为的资本。
这老头子一天到晚闷声闷气的,每次要动手也不废话,直接抄家伙打上来。
大概是他甚至懒得羞辱我吧,人家看我就像个蚂蚁。他要是真生气了,不用故作姿态,当场一棍子把我抡死。结束游戏。
换句话说,他的实力完全可以看谁不爽就干谁。
寡人丢掉了武器,依旧气喘吁吁的跑着,但速度不快,差点没命。
嗯……如果有人物设定之类的。
我应该属于打架威力很高,但是行动不太灵活的那种。
结果,后来,两人准时又坐着了。
他对于打很讲究,总是在某一时刻准时停手。
每次打完了架以后,他直接把家伙一丢。
然后,老头不再惹你,你惹他也没用。
我们每天打完就要休息,而这时候……因为他不会讲话,于是,我们交谈的时候会用树枝在地上写字。
但是今天……
他突然写道:『教了你三年,我该走了。』
我对于他也记得日期这件事诧异不已,但还是写道:『你怎么了?』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能三年不忘记这个梦境的内容已经很难得,但很可惜,你的精神力要用尽了。』
『什么意思?』
『其实世界上会有很多人都做过这个梦,因为这种梦境,本质上是一种宇宙内游荡的意识波,这种意识波是发散的,会影响很多人。但很多人也排斥这种外来的意识波,一瞬间就会遗忘自己曾经受到干涉。用现代人的话说。这是精神操控,但只对极少数人有作用。你就是那极少数的一份子,而你把这个梦保存了三年……简直是……万古无一。』
虽然他这么说,显得很轻巧。
可孤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子每天活在命运的摆布下,堪称奴隶,天天过得苦大仇深无人理解也就算了,结果,他告诉我,现在连我这苦大仇深的生活也不是我的,是虚假的。可我却痛苦的万分真实。
然后,他现在又说本人的精神也不是彻底属于我的东西了?
如果精神都不是我的,那我凭什么受精神上的折磨??
他这么说不就等于我只是宇宙意志所决定的玩偶了吗??
我还是被创造的,我不属于我??
那为什么我的一切痛苦都由我自己承受呢?我的创造者创造我的意义又在哪里?
『那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你的家人在哪?』
『没有谁,我的故乡太遥远了。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吧。别做施暴于弱小的人。』
孤也不知如何回答他。
遥远的地方么……是在天外面吗?
也就是说他是天神下凡,难怪在战力上天天把我当蚂蚁一样碾压。
老实说,如果不是我愿意为了保护别人而不断变强……
三年了,每天挨打挨揍的落个遍体鳞伤头破血流的谁愿意来试试?
本能的还想战斗下去,只要不倒下,就不允许任何事情阻止我。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经常忍受不住这样的痛苦,因为这不是单纯的痛,而是肉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挨揍,憋屈。也几乎没看到自己变强,有时候还因此而变的疲惫不已,仅仅是对付应该能打败的敌人,这种简单的事情也常常令我苦不堪言。
真正的痛苦是语言绝对无法表达的,如果一个人能用语言表达自己的痛苦,那只是因为他还能承受。
痛苦本身就远远超越心灵的承受能力了,一旦得到真正的痛苦,痛苦者本身哀莫大于心死,连活下去的欲望或许也没有了。
有时候,如果你总觉得自己活够了,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寡人不由得还是释然了。
『我欠你的,将来等遇到你再奉还吧。』
他笑了笑,继续写下去。
『你不欠我,或许我就要欠你。倒不如两两相欠,人不欠我,我不欠人。他日再遇,举杯畅饮。』
『…………好吧。』
他的苦愁还有未来,只停留在最后深深的忧思里面了,老头渐渐变作石头,我用左手合抱住右拳。
左是和平,右是武力,军人要用右手敬礼,那是因为军人不能畏惧武力,但侠者最好不要把武力当作牌面。
人民可以尚武,绝不可以尚暴,极右的思想是不可取的。只会让你学到以欺压弱小为乐趣。
但也不可以极左,完全否定武力的作用。必须有人以武力捍卫每个人不受侵害。
我挥刀向天,在地上为老头子即兴赋诗一首。
云淡风轻泰山重,
恩怨荣辱俱灰尘。
龍潭虎穴何足惧,
剑戟丛中久鏖兵。
减几分闲气怨气,
轻者鸿毛死何惜?
添几分壮志豪情,
義不负心死何言?
不管怎么样,这位老头子的大恩我铭感于心了,至少他算是一个难得的知己吧。
我默默地看着即将黑暗的天空,仰天高喊。
梦境最终也彻底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