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鸟涅槃之时》)
这个时候,大臣跪下对国君进言说。
『大王,臣的祖父和父亲一直在边境接纳难民,三代以来,我们广散钱粮给他国流落而来的民众们安排粮食、耕地,这件事情在臣的这一代仍然没有结束,我们只有永无止境去做好当下的事情,我们才能永无止境的打败历史!』
『说得好!我们九头鸟永不言败!!!』
倏然之间。
天空昏暗了下来,顷刻间云雾笼罩,不见光明。
山上的难民们纷纷哀嚎大哭,以为末日将至。
楚王和卫士们也受到惊吓,抬起头四处张望。
不过,楚王走了几步,后来,身边只剩下他本人了。
重重迷雾之间,楚王突然抬起头去看。
他见到一头体型可以跟巨龍比较的九天大鸟,翅膀上的羽毛五颜六色,身体上的羽毛一片血红,像是火焰的颜色。
大鸟直立在他的面前,宛若一座大山。
『你……你是九头鸟?』
楚王惊愕的在迷雾中抬头对着这见不到完整身躯的神兽出声发问。
神鸟说:『我本来没有八个头,所谓九头如妖的形象不过是谣传。』
楚王一听到这里,立刻抓住衣袍,双膝跪地。
『神鸟,不管你几个头,寡人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涅槃之道。』
神鸟说:『当你的命运步步紧逼,让你几乎窒息,或是你的江山社稷摇摇欲坠,你的子民们深受其害的时候,这就是涅槃之时啊。』
『寡人是凡夫俗子,我想听听神鸟的见解。』
神鸟说:『我的涅槃已经有一万年了,那时你的祖先都没有出生。』
楚王道:『你怎么知道今日不是你的再度涅槃之时??难道一万年前你就已经认定自己彻底经历了生下来的最后一道火焰了吗??』
楚王这么一质问,神鸟不说话。
迷雾里足足沉默了几分钟,神鸟的声音才再度回荡起来。
『我原本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小鸟,我生下来的时候就差些死在了窝里。后来,我被母亲丢出了鸟窝,因为我太瘦弱了,而且还有鸟病。』
『我当时摔下来深深的受了伤,我不得不拼命的在树下拼命的站起来,扇动翅膀,夜晚很冷,我差些被冻死在树下,母亲整夜听着我无助的悲鸣,却没有任何时候看我一眼。那一瞬间,我只是一只小鸟,可是我心里燃起了冲天的愤怒,近乎弑神之愤。』
神鸟大声的怒斥着。
『不是我去毁灭一切,就是一切都在永无止境的毁灭我!!!难道我就注定要在母亲的漠视和抛弃下饿死病死吗???我到底还有什么可以指望的???我根本就毫无指望!!!毫无幻想!!!我想指望未来,可是未来却想让我死啊!!!我只有靠自己去毁了这个未来!!!我就不应该相信任何生物会希望我活着,可是,即便天地间每一个生物全部都永无止境的希望我赶快去死,赶快灭亡在黑暗之中;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们都带着轻蔑,以为我抢走了它们的食物,我也想说,我要活下去!!!』
『我是被母亲丢弃的小鸟,那一天——天亮了以后,我并没有比自己的兄弟们强壮多少,我只是没被冻死,拼命的学会了让自己不倒在地上,然后,便摇摇晃晃的到处寻找食物。等到我学会飞翔、走路的时候,我和其他同类们比起来还是只有它们的一半大小。』
『我经常在树林里撞见自己曾经的兄弟姐妹,它们没有一个可怜我的,反而经常上来用他们更强壮的翅膀打我,啄我的羽毛,甚至咬下我的肉。我从小到大都是拼命的为了活着,只能为了长大而没日没夜的到处飞行,到处在我所经过的每一棵树下忍受着同类、其他大鸟们的嘲笑。』
『我拼命的寻找食物,可是我长大的速度却永远比它们更慢,我只能更加拼命的再去寻找食物,到底有谁可以帮着我活下去?一切生命都是我活着的反对者,我拼命的在饥饿中挣扎,直到两年以后,我才成为树林里最大的雄鸟,而在这两年之中,我每一个白天、每一个黑夜都在面对整个树林的无尽嘲笑。可是,哪怕它再怎么无穷无尽,我也要活下去啊!!!』
『两年以后,我遇到了自己最大的兄弟,这时我虽然长的很庞大,浑身的羽毛上却到处都是伤疤,看起来就像个不伦不类的怪鸟。』
『我的兄弟在长大的过程中有最好的鸟窝,日日风雨无忧,我的羽毛却一次次被雨水大雪打湿,甚至变得恶臭难闻。』
『我的兄弟问我长成了最大的鸟类以后想干什么,我说,我要长出比你们更好看的羽毛,然后,我要长得更大,我要在这片无时不刻想灭杀我的天地间骄傲的活下去,你们没有资格灭杀我,天也没有资格。正因为你们想灭杀我,我一定要活的比你们更加出彩。我要让你们那一刻也不终止的嘲笑一文不值!!!而你们的每一次嘲笑都会让我更加永无止境的超越你们!』
『我的兄弟发出了嘲笑声,它说我连羽毛都长不全,浑身恶臭,这样的我连后代都不可能有,简直是痴鸟说梦。』
『就是这样,让它嘲笑吧!!!这种窝囊的小鸟,不在嘴上骂我,难道心里就不会骂,可是,它的辱骂绝对一文不值。』
『我拼命在雨水、大雪中不断战斗,我的身躯越长越大,肌肉越来越有力,后来,我有一两千斤重,和我战斗的对手都是各种无尽强大的凶兽。』
『可是,我要涅槃!!!我一定要涅槃!!!』
『我战斗了数百年之久,这无尽的每一个黑夜,我都在伤痕累累的扇动翅膀继续战斗下去。我在等待下一个黎明到来以后就能冲上九天,我失败了数百年,我却依然在每一个黑夜继续流血战斗,继续想着冲上黎明九天!可笑的是!!!众生只知道我霸道不讲理,又见到我他日飞上九天,就以为是老天眷顾我这只小小的无名之鸟,以为是它让我成为一方神兽。你们哪里见过我在数百年的每一个黑夜都在永无止境的战斗着,我从来就不认命,所以我身上的伤口是你们数都数不清的!!!这些伤口使我长出了更加丑陋的羽毛,伤口流脓、发出了更加难闻的恶臭,我还是在继续战斗。』
『最后一个黎明——我满身是血,再无羽翼的飞向了天空。我在空中一千次一万次的坠下又重新奋力飞翔起来,这时候,烈火灼烧着我,我几乎一万次要摔在地上,可是,我一定要继续永无止境的飞起来!!!我要冲上九天!!!众生不可灭我!!!天火更是一千次一万次都杀不了我!!!』
『我在飞行中不断的仰天大叫,就算一道火焰以后还有另一道火焰,我也要拼命的飞起来!!!!!飞起来吧!!!飞起来!!!这些众生的嘲笑不就是想让我刚刚扇动翅膀以后立刻就被苍天降下的烈火给烧成灰烬吗???我不要被烧成灰烬!!!我一定要浴火重生!!!我不要坠下大地,我一定要在烈火中不断向上飞,直到我飞上九天的巅峰!!!』
迷雾散去。
楚王看见了大鸟的身躯铺天盖地,浑身金光无限。
『我的身体一次被烈火灼烧着,直到那些丑陋的羽毛都被烧尽了,火焰一直附着在我的身体上,后来它们反而变成了我的“羽毛”。我一扇动翅膀,滔天烈火都烧向我振翅的方向,火焰烧尽了我的伤口,然而这团火已经变成了我的生命,我就是吸收了一团无边火焰的神鸟。如果这团火焰它日继续灼烧我的话,我就会成为更加强大的神鸟!所以,我从没有觉得涅槃就是在最后一道火焰之中成为傲世神兽,而是在这一道又一道的无边火焰之下我仍然敢与你一战!!!火焰来了又怎么样???我如果心怀狂傲的话,我就会大声啸叫——火焰越强,我也越强的绝对不可撼动!!!』
历史的循环也是一样。
即便是循环了一次又一次,难道就不敢与之一战?
迷雾又渐渐涌来,等到迷雾再散去以后,神鸟已经不见踪影。
楚王清醒以来以后,对随行的人感叹不已。
『谁能想到,这世界上的任何苦难都从来没有击败过神鸟,也从没有改变过神鸟的意志,它一直都在等待涅槃的那一天,恐怕它现在都还没有涅槃吧,只是在用自己的身躯和火焰继续战斗下去而已。』
如此,史书记载。
楚王当时在位20年,此后又在位30年,共50年。
期间,到了最后20年,楚王在老年大量挽救了自己的过失,苍生又享受了20年的强盛和太平。
可惜。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楚王把江山社稷治理的太好了,反而导致他的子嗣越发放纵无度,横征暴敛。
这位楚王死后仅仅41年,楚国就迎来了战争上的大败,损失了三十万人马。
等到他死去57年,几个楚国子孙相互起兵攻杀,几乎让楚国分裂成四个国家!
等到他死去75年以后,内战才彻底结束,可是楚国的萎靡不振仍在持续——几乎持续到他死去130年,从他死去41年到死去130年间,楚国动乱了要接近一百年。但由始至终,九头鸟的子孙从来没有认输。
于是,数百年后……
作为秦公。
如今,万古战乱仍然正在持续,然而,九头神鸟的历史本就是不断受挫!不断前进!
这决意,化为怒吼!
自有后人,议论不绝,有人说,九头鸟是妖兽,悖逆众生之意,终究不得好死。
妖魔还是神兽,只在你自己的一念之间。
如果你的善根本就感化不了畜生,你何必让它们活着?
我堂堂九天玄鸟,让你们血流成河也只是理所应得轻轻松松的事情。
即使我赢不了,也一定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那么,就让我死吧。因为生命永远只属于宇宙,人终将回归怀抱。
然而,如果我死了,那些剥削人民,压迫人民的幕后黑手就会全部卷土重来。
正因为如此,我不会让你们轻易的就将我杀死。
我的的确确已经变了,我不得不包容越来越多的人在我身边。我最讨厌的,也是做了却不敢认。如果我的确有惭愧内疚的事,我会因此承认自己的确是个恶徒。但是,那些死去的人们……他们的后代,永远都不会再经历战争之苦了。
这天下,总有一天会永远归于平静。不再出现流血和厮杀,全人类会在资源上获得极大的满足,他们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
所以……
古今豪杰颠覆不了的乾坤,让我流血颠覆!
古今豪杰无法铲除的乱贼,我去杀之诛之!
我没有正人君子那般顾忌,我是凶残成性!
但天下谁敢危害正人君子,让你血流成河!
这天下谁敢扰乱芸芸众生,叫你九族死尽!
居心不良笑里藏刀的敌国,汝等伏尸百万!
颠倒是非灭绝人性的禽兽,尔等天诛地灭!
我的名字是二千秋二英长,背负一切恶名。
二营长,将永远背负着罪名继续独傲群雄。
强者?高人一等的贵族?
我在世上的时候,这些人将每日提心吊胆,夜不能寐,但如果我死了,他们将无法无天。
只要我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大的震慑力,所以,接下来哪怕是一天也好,两天也罢。
我要活下去!我要看见明天所有人的脸上还有笑容和喜悦。
为此,哪怕是不死不休也完全值得。
因为,
必须有人浴血奋战,
世间才有光明可言。
而且……
只有突发奇想以后无比郑重,
这希望的火焰才会永垂不朽!
日月重开,亘古未有!严阵以待,哪个来战!?
这天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居民的家门;神龍那闪烁不灭的星芒目光,都将默默注视。
(后记:凤凰涅槃)
古籍说应龙治水,而凤凰是应龙的后代。
凤凰本以降妖除魔、庇佑一方为己任,先籍便言“古尚玄鸟,楚尚百凤”并大赞其貌,各国也认为听到百鸟齐鸣就代表祥瑞,因为那些都是凤凰的后辈和同类们来驱邪了。这是真正的爱屋及乌,连乌鸦的叫声都是喜兆。
如此惹来了真妖魔妒忌,便在典籍里突然加进了九头鸟,它既不是玄鸟也不是百凤,反而参考妖魔制作了九个头。
凤凰形象近似妖魔,诡辩就成立了。
诡辩之论说——凤凰的作为,凤凰的容貌其实都是虚伪的,它的真实形象就是九头怪鸟!!!凤凰才是真正的害群之鸟!!!
九头妖为什么吃小孩吃人肉,因为它就是凤凰本性暴露时的模样,我当凤凰的时候又苦又累,那么我当九头妖的时候就可以释放邪恶情绪了!!
未伏诛的妖魔打起旗号,妖喊捉妖,以此添油加醋的告状,最后,连苍天都怨凤凰是九头妖,妖魔们继续说凤凰荼毒众生、还喜欢吃细皮嫩肉的小孩,于是,苍天便降下天火想把凤凰给烧死。
天火所至殃及无辜,为了恢复宁静,往后也不再有其它神兽受冤,凤凰便一次次寻找火焰的源头,直至在烈焰中受伤,便遁入万丈深谷,自困于天火不及之处。
每数十年恢复力量,它一再冲出深渊,最终却为此承受天地万方怨念,所有生物都知道烈火是焚烧鸟类的,因为天火会在天空中追逐它们,无论对方是不是凤凰。
有人说——凤凰以前肯定冤枉了很多生物,他根本没有降妖除魔,所以现在的一切火焰都是报应,我们也应该杀了凤凰和它的同类。没有错,它肯定是吃小孩的,残杀我们同胞,我们也杀凤凰吧。
于是,凤凰目睹许多原本几乎要长成百色鸟的同类们因此自杀了,它们性格刚烈,不堪如此之怨念而选择死于九天。
那么,同类皆死,你又如何?
最终,仅剩下凤凰在几百年后飞行于长空,以自身之力而驱逐烈火。
如果说龙的结局是成为精神象征。那么,凤凰连结局也没有,至今还没有。
它作为昔日的神兽,仍旧在不为人知的历史迷雾之中战斗,直至鲜血流尽,即将一命呜呼。
然而,下一道袭来的火焰仍不减弱丝毫,反而更加凶狠,仿佛知道凤凰此后不死。
如果它死了,也要更焚尽它,使之灰飞烟灭。
此刻,凤凰明白了一切事情。
凡降妖除魔者,他将要背负上的也许将是多次的失败、粉身碎骨于极大的诅咒中。
自知内心光明又如何,妖魔便再一次污蔑即可,哪怕极尽天地间的卑劣龌龊也不会承认这光明。
是否应该前进,应该前进,可又如何前进?
同类全死了,自己降妖除魔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凤凰大怒。
它最终拿出了比降妖除魔时更甚的决心,这一件事情,超越了它对降妖除魔的重视。
这件事情就是与上天较量,不容天火再降于后世。
九天之龙只要越过龙门便可成为真正的至尊。
而我如不见四海皆平地狱皆空,我却枉为这百鸟之首!我作为百鸟第一,不是免不了成为九头妖,而是我一定要为众生而战!
虽然身受重伤,却从未被天火所陨。不同于诡诈魔物,自己已为古今无双的凤凰。
于是,它又展翅高飞。
要么是死,化为天地灰烬的循环。要么就是再也不视生死之道,尽驱烈火。
凤凰彻底明白了它的意志,所以,此刻绝不能改变自己的底线,唯一应有的改变是自己越战越强,越战越勇。
我不是妖魔,我更没有九个头,那些总是害怕被我诛灭的怪物才是妖孽。
所以,我原本不需要解释,但我的解释如下:请问我为何单单对它们如此愤怒?除了妖孽之外,我又伤害过谁?
真正的妖孽比我更知道它多丑陋,因为这就是它自己做过的事情!正因如此,妖孽才能做到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形象加在我的身上。
我是一面镜子,见到我,说我是妖的,自己便是妖,说我不是妖的,自己便不是妖。
我只有一个头,里面装着的事情是捍卫苍生,也必定前进到底。
曾经,即使是一个蝼蚁受欺,我也没有做过对它不義的,从不抛弃仁義。
正道是苍凉的,万年方行一步,不是一朝一夕的,而是日复一日的勤而行之,更加重大。
可笑天火殃及无辜,使我最大的不屑,如果我征服天火,更强大的邪恶也会在此战过后一败涂地,或是我死去了,我的意志仍未灭亡,此意则是天火奈何不得的事物。
在这个世界上,我越是受尽嘲笑,我就越要争取自己的尊严,看起来是为了我,其实不是。
我即是别人的命运,我不能幸免,他人与我命运接近者,是不是100%可以确保自己无事?所以我必须争取尊严,除去一切障碍,不管这多么困难,不管这需要几年的时间,等到死后也好,只要到了最后关头,这份尊严终将保留下来,传递给那些曾被嘲笑过的人们,这样他们就会为更多的人争取到尊严。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此间的每一个看似为此而到达困惑不解、失望灰心丧气极点的时刻,反而都是为了心志尊严从不堕落,执着于磨灭那些挑战自己、腐化自己的,直至永永远远的碾碎它们。
但妖魔们会说,凤凰摆什么清高,到底多自大才会自觉高明,实际上,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凤凰,那就是一面镜子。
清白者自然找的到清白,哪怕他找不到,他也清白。
卑劣者自然找的到卑劣。哪怕他找不到,他也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