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唳！
辽阔蓝水，蔚蓝天空，洁白如棉花的几朵白云，明媚太阳。
一只海燕在高空盘旋。
锐利明亮的眼睛居高临下观察水面。
某刻，突然发出尖锐啼鸣。
远处蓝水上漂浮着几团黑乎乎的东西，像几片树叶随着洋流起起伏伏，漂浮在水面上。
——不是树叶！
——这么大一定是死去的鲸鱼，还可能是抹香鲸！
——离开族群偷跑出来就是好，吃独食才香！
——美味的抹香鲸我来了！
这只有幸平常过抹香鲸美味的海燕，欢呼鸣叫着，像脱弦利箭，朝着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头‘抹香鲸’俯冲而去。
——近了近了，近了！
——不对，不是抹香鲸！这是什么东西！
砰！
“清一色，自摸！姑姑给钱给钱！”
海燕一头扎入阁楼纸窗昏迷前，只听到一个极为嚣张的声音，比它还嚣张。
哎哟！
李秀宁正懊恼又输钱时，脑后突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偷袭，疼的尖叫一声。
屋内的众人都听到了动静了。
转头就看到一只傻鸟抽搐着，昏迷中，两只红红的小脚，牢牢抓住李秀宁的头发，软趴趴的爬在李秀宁发顶。
长时间航行，李秀宁的一头乌黑秀发本就没办法好好打理，有些乱糟糟的。
此刻更是别提多么滑稽了。
李三娘子公主身份的高贵，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姿荡然无存。
哈哈……
这一幕实在是太逗了，无论是牌桌上的，还是围观的，顿时哄堂大笑。
李秀宁一把薅下海燕，‘恼羞成怒’虚握在手中，瞪眸怒道：“运气太差，连这傻鸟都敢来找晦气，不玩儿了。”
麻将是航海中，实在无聊，李承乾捣鼓出来的，短短几天，李秀宁等人就迷恋上搓麻将了。
闻言，众人笑的更欢乐了。
李承乾仔细观察这只傻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海燕！
“要变天了。”李承乾刚准备说时，杜伏威突然说道。
笑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看向杜伏威。
只见杜伏威神色十分凝重。
程咬金脸色瞬间变白，虽然快半个月慢悠悠的航行中，他已经渐渐适应。
但他对狂风暴雨，波涛汹涌的大海变天还是不适应。
甚至感到恐惧！
这半个月中，他们就经历了三次这种天气。
其中一次，一个浪头直接把一艘五牙战舰拍的差点当场解体。
等船上将士紧急疏散转移到其他船上时，那艘五牙战舰就在刺耳的‘咔嚓’声中，轰然碎裂，成为一块块席卷在巨浪中的木板。
程咬金忙追问：“伏威公，你确定？！”
杜伏威点点头：“这种像极燕子的海鸟，在江淮时，我带着部将出海贸易曾见过，我们把这种鸟称之为气候鸟，也有人称这种鸟为霉运鸟。”
“但凡遇到这种鸟，十次至少有七八次天气会变得十分恶劣。”
李承乾微不可察点头，老杜的确是很有经验。
海燕在暴风雨来临前，喜欢在海面飞翔的习性，的确能预兆海洋天气变化。
杜伏威看众人脸色发白，神色凝重，担心打击士气，笑着宽慰道：“这只是零星的一只罢了，我们以前遇到的都是成群结队的。”
“出去看看，天上有没有其他气候鸟。”长孙无忌提议。
众人均都点头，随即涌出阁楼，站在甲板上，眯着眼仔细观察天空。
唳——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时，突然南边方向有尖锐的啼鸣传来。
所有人转头看去。
黑压压一片海燕从南边飞来。
“太多了，我出海那么多次，从未见过群体规模这么庞大的。”杜伏威的脸色也都变白了，说话时，下意识吞咽口水。
轰隆……
沉闷的闷雷声在晴空万里的穹顶极深处响起。
好像是佐证众人内心的判断一般。
不远处舰首竖着的秦王大旗，原本有气无力垂挂着，此刻却飘动起来。
“起风了！”房玄龄苦笑嘀咕一句。
“这海上的天气，怎么比女人翻脸都快！”大胡子混世魔王脸发白，气的跳脚直骂。
就在李承乾下令，打出旗语，让各舰做好准备，危机时刻确保最大限度确保人员安全后。
各舰在检查加固连船铁索时，远处黑压压的乌云就随着风迅速飘来。
平静的海面渐渐有半人高的浪头席卷。
拍打在船体上，发出‘啪啪’沉闷声，众人心情不断变沉重。
反倒是海燕，在这个时候，却极为活跃。
尖锐鸣叫声刺破风声、浪声、惊雷声。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急卷着乌云！”
李承乾突然出声，引得心情沉重的李秀宁等人纷纷看来。
李承乾仿佛根本没有察觉，盯着随着风浪渐渐变得越发凶险时，在海浪前搏击的海燕，声音陡然间变得更加高亢：“在乌云和大海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高傲的飞翔！”
……
李承乾愈发高亢大声背诵着海燕，小跑上阁楼台阶，站在最高处，迎接着最猛烈的海风。
“它在大笑！它在号叫……它笑那乌云，它因为欢乐而号叫！”
……
狂风吼叫……雷声轰响……
……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中原的豪杰，不应该被大海的凶险折服。
绝不能因害怕胆怯，放弃对大海的探索！
海燕也绝不能成为人们心中的霉运鸟！
他要借高尔基这首雄伟壮丽，气势磅礴的《海燕》，让海燕从霉运鸟变成勇敢的化身。
把这首诗的大无畏乐观精神，注入到这个时代，率先冲向蓝水的每一个人心中！
千年的中原农耕文明，已经拥有了雄厚的技术底蕴。
是时候勇敢的踏出这一步了！
走向蓝水深处！
不能退缩！
绝不能退缩！
在场都是当今天下，最为聪明的一群人，听着听着全都陷入沉思。
“海市蜃楼！”
“快看，海市蜃楼！”
……
就在李承乾激昂的吟唱声落下时，正在忙碌的水兵将士突然指着南边发出阵阵惊呼。
李承乾顺着众人手指方向望去……
随即，啪的一声，手重重拍在栏杆上，接着紧紧攥住，太用力了，手指发白。
到了！
航行半月时间，终于到了宝岛！
“那不是海市蜃楼，是蓬莱仙岛海岸线！”李承乾指着激动大吼一声，随即大声命令：“打出旗语，传令各舰命令船工全力划桨，往海岸线冲！”
“蓬莱！”
“蓬莱！”
“蓬莱！蓬莱！”
……
随着旗语打出，三百艘大船嘈杂的呼喊声渐渐凝聚成一条声浪。
如海燕的啼鸣，刺破狂风暴雨，怒海惊涛。
很快，每艘战舰两边船帮，吃水线位置，一排排从船舱内伸出的船桨开始整齐划一，拼命搏击海面。
一二一的号子声在舱体内，如同闷雷反击黑漆漆高空密集的惊雷。
三百艘大船，十个铁索连船阵型，迎击着正南方席卷而来的狂风巨浪，化身勇敢的海燕冲向海岸线。
甲板上，水兵一手持着长枪，一手握着船弦护栏，笔直伫立，迎击风浪。
李承乾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他隐约觉得，这一刻，他们这群大陆农耕文明养育的人，灵魂中，终于注入了深蓝大海中生存的基因密码。
这次，谁都没有返回船舱，全都牢牢抓着船舷，迎着怒海惊涛，任凭海水将浑身打湿。
大雨瓢泼倾斜而下。
雨雾中，众人眯眼努力盯着前方。
近了、近了……
模糊雨幕中，海岸模糊的轮廓越来越大。
“海湾，前面有海湾，前锋舰队传来消息，前面有海湾！”
某刻，站在顶层的瞭望手，突然狂欢大喊。
鸡笼！
是鸡笼吗？
一定是！
李承乾激动的打了个寒颤，抬头大喊命令：“打出旗语，有序跟随先锋舰队，进入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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