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距离陈遇离开小队栖身的小楼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段乐全副武装，背上除背包外还有一面钢盾、一把门户般大小的巨刃。
他来回踱步，一会走到窗边观察，一会儿抬起手腕看看时间。
虽然陈遇给他说两小时后求援即可，但是他又怎能置自己这位发小的性命于不顾。
十五分钟后，楼外还是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事情麻烦了。
段乐心中明白，一个半小时足够小队来回穿行三四回了。
而且，就在40分钟前，队长不断发出的求援讯息突然中止。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边出现了问题？
‘不能再等了，无论如何也要把阿遇救回来。’
段乐不再等待，走到门口就要推门而出。
吱嘎——
大门被从外往内推开。
一名裹着黑色斗篷的清秀少年走进小楼，眉心一点淤结的黑色血迹。
“阿遇！”
段乐惊喜大叫，“担心死我啦，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说着就赶紧将陈遇迎进小楼。
“你担心的是对的。”陈遇脱下身上的斗篷，露出底下一道道狰狞伤口，“出大事了。”
此刻犹如破布的作战服上，斑斑血迹已然凝固，但仍有淡淡的血腥味飘散。
“这是...”
段乐惊骇地看着陈遇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双眼瞪得滚圆。
闻到血腥味的一瞬，他连忙去将周围窗户紧紧关闭。
随即提来小队医疗箱，急忙为陈遇包扎。
“是不是有荒野武者在附近，盯上咱们了？”
“还是王海、常峰那两个扫把星惹的事？你当时就不该去的，话说他俩人呢？”
“...还能撑得住吗？包扎好后我马上联系校联和军方。”
听着段乐絮叨着的关切话语，陈遇绷紧的心弦总算放松下来。
他说道：“身体没问题，就是失血有点多。”
“但这不是最要紧的。”
“下面我说的你注意听。”
“新纪53年8月4号，下午5点，南抚省东进市十八校联盟，荒野试炼区492号小队，队员常峰叛变，后被成功处决，期间队长王海被刺杀斩首。”
“现，四人小队，两死一伤，请求支援！”
陈遇看着呆楞住的段乐。
“以上，是我2分钟前发往校联和东进市军方的求援讯号。”
“也是我这离开的一个多小时里遇到的事件经过。”
说完，他仰靠墙壁，等待段乐发问。
“这，这...”
段乐怎么也没想到情况这么复杂，缓了会儿后起身来回踱步。
“不对啊，那常峰就是个拖油瓶，他能杀掉王海？哪怕是偷袭也不行啊。”
“拖油瓶...”陈遇喃喃。
他想起先前与常峰照面时对方说的第一句话，深叹了口气。
“就是我们眼中的拖油瓶，差点连杀队长和我。”
接着他将事情始末一一讲给段乐。
从一开始常峰如何通过王海的人头分散他的注意力，继而从后方偷袭。
再到他临死突破，成功击败实力暴增的常峰。
接着常峰宁可自爆也不愿降的决绝。
最后。
他拍着旁边两个背包。
一个里面装着王海的头颅。
另一个是常峰的背包，还没来得及打开。
段乐随着陈遇的缓缓叙述，心情也是大起大伏。
既为常峰的阴狠而感到心惊，又为好友突破武障限制一事而兴奋不已。
直到陈遇介绍到旁边两个鼓鼓囊囊的背包的时候。
“王海的...脑袋？”
段乐有些瘆得慌。
陈遇劝诫段乐：“接触这些是迟早的事，你得适应，真到了战斗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嗯...你说的虽然对...”
见他还有些踌躇，陈遇直接将背包拉链拉开。
王海那颗面容狰狞、眼睛暴突的头颅显露出来。
“唔啊——”
段乐忍不住干呕，但仍是听进了建议，努力适应着。
嗡...
通讯器有消息。
‘求援已收到，请原地等待。我方救援队已经出发，预计二十分钟后到达。’
是校联和军方共同名义发出的消息。
“行了，别看了。趁救援队还没过来，先看看常峰包里有什么。”
陈遇打断正在紧盯包中头颅的段乐，看模样应该是不再会膈应了。
作为新世纪的优秀高中生，适应力都不弱。
“好嘞！”
“小心点，免得包里有后手。”
两人隔着老远，用一根细长钳子将常峰背包打开，里面东西全被倾泄而出。
两管幽绿色的针剂。
一盒透明溶液，里面浸泡着1颗拳头大小的灰扑扑石头。
最后还有两只矮圆坛子。
上面分别贴着‘顾父’、‘顾母’两张贴条。
总的来说，没有危险。
常峰之所以那么小心，恐怕不是留了什么后手。
看着面前的两只坛子，二人陷入了沉默。
二十分钟后。
一队全副武装的队伍抵达这栋半塌的小楼。
“抵达目的地，已与492号小队生还两人会合。”
为首的一名军官朝手腕上智脑发送讯号，声音听上去很年轻。
对于这种行为可能被周围异兽发现的风险，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或者说，有这个底气。
“留下十人，三人维护现场，其余七人前往战斗发生地取样。”
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
先前军官对事件详情进行了简单的询问，故而留下人手殿后。
“你们两个，跟我们走。”
军官嗓音清亮有力。
陈遇和段乐两人就这样坐上军方全合金包裹的越野车，踏上回程。
军方的纪律相当严明，那些士兵个个都在留意周遭环境，没有半点异响发出。
除了一名身穿常服的中年男子。
他好像感觉不到车厢内沉凝的气氛一般，神态自若地和两人交谈。
不过更多的是在询问事件主要经历者陈遇。
当听见陈遇说出临死突破武障时。
“啥！你突破武障了？”
这名自称宋老师的中年男子神色再也不淡定了。
“感觉身体有什么一样吗？”
“异样？倒是觉得眼睛...”
“停！我知道了，先不说这个。”
宋老师突然打断陈遇接下来的话，不想他泄露太多信息。
他哈哈笑道：“突破武障者万中无一，这下子，即便有人暗中做什么小动作，恐怕校联也绝不会视而不见。”
说着他还将目光投向坐在前排副驾驶，同样惊讶回头的年轻军官。
后者视线从陈遇身上挪开，轻声一笑：“宋先生可别看我，我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事。”
“不过。”他话锋一转，“王中校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时疼爱有加，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恐怕不会愿意善罢甘休。”
“查肯定是要查的，王海也是校联的学生，我们也会积极进行调查。”
宋老师心情不错，舒服地陷入靠背里，半开玩笑地说道：“但是如果波及到我旁边这两个孩子，恐怕校联不会视而不见。”
年轻军官将手一摊，“不关我事。”
随即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宋老师转过头，笑容和蔼地看向陈遇。
“常峰使用的那种药剂是黑市中流转的一种成瘾性禁药，你们无论如何也绝不能碰触，并且每注射一次都会对自身潜能造成巨大的伤害。”
“但它的确能给低阶武者带来短暂的实力暴增，常峰应该也是借此发挥出远超一级武者的实力。”
“而你能在那种情况下突破，反败为胜，说明你现在的实力起码达到了二级武者，甚至部分指标达到三级武者水准。”
陈遇对此倒是不觉得惊讶，自己现在什么实力他大概有数。
坐在旁边的段乐就不一样了。
他原本以为陈遇即便突破，也不会太过离谱。
毕竟之前陈遇一直修行不顺，所以顶多是刚踏入二级武者。
没想到居然有部分指标达到了三级武者水平。
他才十七岁啊。
开始元力修行也才不到三年。
这等天赋，放眼整个东进市的十八所高中，那也实属罕见。
‘阿遇要起飞了。’段乐心想。
宋老师谈性似乎正浓：“今天你虽九死一生，但却有两大收获。”
“最大的收获，毫无疑问是武障的突破。”
“至于另一个。”
宋老师神色有些复杂，“就是常峰包里的那块石头，也被叫做——TZ38874小行星碎片。”
“TZ38874小行星！”陈遇和段乐同时惊呼，这玩意儿他们可早有耳闻。
宋老师点头，“不错，TZ38874小行星，为地球所有生物带来可怕异变，迫使人类跨入新纪元的始作俑者。”
“它所携带的病毒为旧时代人类带来巨大灾变，但也真正激发了人体进化潜能，当然也包括数量更多的野兽。”
“说来也不过80多年的时间，进化衍生的异兽反侵人类，如今占据了除东亚、北亚、欧洲、北美、北非外的所有区域。”
“而当初TZ38874小行星爆炸后的碎片被证明对于人体进化研究具有重大参考价值。”
“一旦发现并上交，将根据大小和纯净度获得相应的联邦贡献点或巨额金钱奖励！”
随后，宋先生给两人详细分析了联邦贡献点和金额奖励如何进行选择。
队伍回程速度稍慢一些，但也很快就到了。
“到了！准备下车。”
陈遇回神看向车外。
一堵五十米高的铜墙铁壁，连绵延伸到视线尽头。
无数士兵持枪巡守，泛着森冷寒光的巨型热武器耸立于钢铁城墙之上。
这里，便是人类最终防线
——边境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