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刚刚说到哪里了?对,我走到了33号女子寝室的楼房外面。现在看起来真的是一栋很小很破的楼,但当时候看起来还可以,但也仅仅只是还可以而已。那块地方旁边的灯都是坏的,还好我自己带了手电筒,往地上照着,从绿化里慢慢挤过去,看门在哪里。我转了一圈,觉得奇怪透了,是不是前天晚上熬夜熬得不清醒了?
我根本就没看见门。
我觉得奇怪透了,所以我又按原来的方向转了一圈。
这栋楼确实没有门。
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我就应该赶快离开。但我离开了也没处可睡觉,只能硬着头皮安慰自己,也许这是某种考核呢。
我突然觉得头顶上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一摸却又没有。
33号寝室里,有很多东西,你能看见,但感受不到;也有很多东西,你能感受到,但看不见。你猜是什么?
……不要那副样子看着我嘛。你明明就知道我想听什么,却不说出来。
总之,我脑子都蒙了。我是个没用的孩子,我们家祖传的驱鬼技巧到我这一代就失传了。我跟没头苍蝇一样瞎撞,突然摸到背后有一扇门,一推就进去了。我后来才知道,那上面是贴着封条的,我把它撕开了,里面的东西通通都会出去。
我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愣愣地就往楼上跑。跑到三楼,我找到了33号宿舍,门紧关着,门口贴着对联和没有倒过来的福字。
我听见里面在咕噜咕噜响。但我还是打开了门。你可能会奇怪,我为什么一定要去这栋楼,为什么一定要开这扇门,为什么一定要敲门走进你的屋子。因为我除了这件事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不断地去敲门,没有钥匙,但期待里面的人给我开门。就像我学习考试的时候一样,就像我学祖传的那种永远让我摸不着头脑的驱鬼术一样。
我只能不断地敲门,然后等着有人给我开门。
唯独这一次我拿到了钥匙,我必须使用它,不管门通向哪里。
我用钥匙打开了门。我记得很清楚,钥匙捅进钥匙孔时软软的,好像那里面塞着什么一样……
我打开门的时候,满地都是尸体。横七竖八,就像彻夜轰趴之后醉酒睡着的女孩子们一样,虽然她们都已经死了,而且死相各有不同。
一阵响声,几个带防毒面具全副武装的人从浴室里跑出来,还拖着一具女孩子的尸体,应该就是钟歆。
他们看见我,愣了一下,有人找出某种像盖革指数器一样的东西,朝我身上照了一下,回头对另一个很矮的人说:“头儿,这个不行啊。”
听到这句“不行”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非常生气,这种生气甚至超过了对一地尸体和防毒面具的恐惧。
我往后退了一步,原本就没有关上的门打开了。
然后所有尸体都动起来了。她们全部都爬起来了,从桌子上面,从吊灯下面,从镜子后面,从沙发前面,一个一个全都爬起来,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血迹和脑浆。她们眼神僵直,皮肤干燥,但还没死掉。
所有女孩,摇摇晃晃地,争先恐后地,越过我朝33号宿舍的外面跑出去。她们的身体受不了那么剧烈的运动,有的跑到一半,骨头从皮肤里突出来。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捂着头蹲在地上,听防毒面具们慌乱地喊,把门关上,把门关上。
最后跑出去了八个女孩子。
那天晚上,有八个女学生在自己的寝室里面死掉了。
…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33号宿舍里,一定要有尸体,足够多的尸体。让一具尸体逃出去了,就要用一具尸体来抵偿,不然33号宿舍就无法继续运作下去。八个女孩子的尸体逃走了,活人却只有我一个。
那个矮小的防毒面具似乎是他们的领袖,他和几个防毒面具合计了一下,说先走吧,重要的是把那几具尸体抓回来。至于我,活人在房间里呆着也好,至少能拖一段时间,虽然不能拖太久。
然后他们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在宿舍里。
那些逃走的尸体,她们原本趴着的地方留下了奇怪的粉紫色痕迹,就像是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渗进了地板里一样。我凑近去看,发现那并不是湿漉漉的东西,而是嘴,很多很多张嘴。它们不停地开合着,像被抛到岸上无法呼吸的鱼儿一样;明明不停地开合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那些嘴里,全部都没有舌头。
那些嘴开始缓慢地蠕动起来,好像什么黏糊糊的虫子,一个叠一个地在我面前堆积起来。你找不到比它更诡异、更恶心的积木了,偏偏拼出的东西又那么细腻而逼真。在仿佛蟑螂刮着玻璃瓶壁的怪异的牙齿摩擦声中,嘴唇叠成了一面小小的墙;墙的表面像海浪一样起伏,最后突出了一张脸。脸慢慢地咧开嘴,那张嘴大得像被割开嘴角的小丑,嘴的里面是一片深重的虚空。
“过来吧。”那虚空说。
如果我是你或者钟歆,大概会有办法活久一点,但我不行。我和你想得一样没用,比你想得更没用,我只是一个不小心生在有捉鬼渊源的家庭的普通人,一个普通人什么都做不到。
被他逼到阳台上之后,我无路可逃,最后跳了下去。
我其实不想跳下去的。我想过自己会怎么死,也许是病死、也许是毒死、也许是绞首死,但唯独没想过跳楼死掉。我怕高,怕自己的头断掉。我看过跳楼死掉的人,脑壳都碎掉,从里面滚出来柠檬冻一样半透明的东西。
但我还是跳下去了。被那个虚空看到比死更可怕,比从楼上跳下去更可怕,比脑壳碎掉从里面滚出柠檬冻一样半透明的东西更可怕。
你知道比跳楼更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跳楼了,但没死成。
我重重地摔到地上,全身的骨头都碎了,断裂的肋骨插进肺里。我应该死掉的,但没死成。
然后我看见那个空洞从三楼探出来,细长的脖颈一直探向我,几乎要和我的鼻尖碰上。
他说……他说……他说……
他说“你认识房间里的尸体吗?”
他说“你看到尸体的时候,心中有涌起空虚之情吗?”
他说“无论你多么优秀,多么高尚,有多少人爱着你,你都不值一提。你是个不值一提的可怜的小小的小生命,所有人早已经把你抛弃了。不然,他们为什么送你到这个房间里来呢?”
我躺在地上,感觉很搞笑。
也许对于一个真正的天才或者被保护得很好的神童而言,这件事的打击是致命的;但拜托啊,难道我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吗?难道我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了吗?
我很想笑,但我没办法笑出来。
我和他隔着三层楼静静地彼此望着。我说:“反正我都要死了,随便你说什么吧。”
他说:“你来错地方了。你不配进入此处。所以,对于你自觉地跳出窗外死掉的行为,我表示非常感谢。”
他真的很会伤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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