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道尔的眼眸瞬间瞪大了，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中浓重的血丝已经说明了一切。
“谁干的？”
走私伯爵能够感知到周围空气突然变得冰冷，道尔身上迸发出足以让周围人俯首的威压。
“维兰·卡奇尔，他已经和邦诺尔夫同归于尽了。只不过他被斯德哥摩认定为溺厄礼拜的大英雄，为了阻止机密外泄贡献出自己的生命。”
走私伯爵知道邦诺尔夫和道尔的关系，这才将信息告知于道尔。情绪能控制一个人的思维，他希望道尔能有和斯德哥摩拼个你死我活的勇气。
这样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斯德哥摩现在在哪里？”
道尔手中捏着鬼灯的灯框都扭曲了，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彻底杀了斯德哥摩。
“沉没教堂，他打算在明天举行海神孕母的送归仪式。”
“明天？他今天就得死。”
道尔走出走私伯爵的府邸，落日将他的背影拉得老长。
“人早晚都有一死，你何必在乎其他人的死活？就算是我血浓于水的亲人死在我的手下，只要他们阻挡了我的道路，我就绝对不会留情。”
弗斯坦的声音在道尔的脑海中幽幽响起。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根本区别。你是血盐城领主，是弗德拉家族的族长，是黑羊主义的宗主教。你考虑的东西有很多，任何感情在你的利益面前都不值一提。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有我的朋友、家人、和那些许许多多帮助过我的人。邦诺尔夫为了帮我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一命换一命，我会用斯德哥摩的头颅慰藉他的死亡。”
就算是维利娅，也从来没见过道尔这副模样。原先的道尔，一直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因为他总觉得这个世界的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对于曾经的道尔而言，自己是《维利娅传奇》的造物主，就应该像一个神明般不喜不悲，保持超然的态度。
这或许是存在着月亮位格的影响，可道尔的真实想法也是把这个世界当成一局游戏。直到邦诺尔夫的死亡，才让道尔感觉到无能为力。
天空灰暗下来，铅色洗尽了云与月。空气中的水汽变得沉重，黑暗逐渐舔舐着地上的光。
血盐城要下雨了。
道尔整了整衣领，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弹掉帽子上的灰尘。他的眼中只剩下了远处眯成一点的沉没教堂。
无论是祭奠故友还是替他人送终，穿着体面一点总是没错的。
……
“船长大人，长老院的那群人已经选择让步，支持您新增加的血盐城法条。至于走私伯爵，他也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想来弗德拉家族已经彻底投降了。”
临时搭建的黑曜石祭坛表面龟裂的纹路此刻泛起荧蓝幽光，仿佛无数血管在石皮下搏动。
刻满古希尔来文的沟槽中，新月的乳汁开始不停沸腾，蒸腾的雾气在半空凝结成婴儿手掌状的云团。
祭坛四角的石像刻画着天灾之神座下的天使，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异常诡异，就像是遭受了无穷的苦难。
斯德哥摩身披灰蓝色海藻与腥月妓船帆布缝制的长袍，头戴出海时佩戴的鲨鱼头套。他双手高举一团血肉模糊的暗红色蠕动物，那是藤壶少女的子宫。
溺厄礼拜数不尽的信徒跪倒在祭坛前的长阶下，集体高声诵念着赞美藤壶少女的歌谣。
“您带来了和平，带来了荣耀。”
“您是天灾之神吹响救赎的号角，您是天灾之神怜悯世人的慈悲。”
他们的脸上被画满了各种关于海神孕母的彩绘，他们的表情充满着狂热和对未来无限的憧憬。
苍白的藤壶少女被铁链缚于祭坛中央的圣匣上，她的腹部诡异地隆起，皮肤下可见触须蠕动。
斯德哥摩用黑曜石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鲜血还未落地便被吸入祭坛沟槽。血流顺着不规则的纹路抵达藤壶少女身下的圣匣。
斯德哥摩的内心很激动，自己终于要完成前代的溺厄礼拜话事人未能完成的事业了。
什么杜塞尔，什么塞万斯，只不过是自己成功道路上的基石罢了。
纵观向前两百年，我斯德哥摩的成就无人能及。
血盐城将在自己的手中改换旗帜，属于溺厄礼拜的明天即将到来。
“斯德哥摩！给我滚下来。”
一声炸雷在斯德哥摩的耳畔响起，透过越来越厚重的水汽，他依稀能看到一道单薄的身影在朝祭坛逼近。
“不管他是谁，凡是阻拦仪式启动者，杀无赦。”
斯德哥摩意识到这可能是黑羊主义最后的垂死挣扎。不过那又如何，区区弗德拉家族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又不是弗斯坦从陵寝里跑出来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信徒们开始缓缓站起，受到祭坛仪式的影响，他们的神智还是处于十分迷茫的状态。
“塞万斯的小跟班，还记得我吗？”
紧接着，从道尔身上又出了一股霸道无比的气息，天灾之神信徒的脚步居然全部停顿了一下。斯德哥摩头套下的脸色终于出现了慌张。
弗斯坦·弗德拉！他怎么苏醒了？难道是他体内的深渊污染已经彻底净化了？
斯德哥摩没有细想，手上的仪式不能被打断。他号令所有信徒包围住道尔，就算挡不住弗斯坦的锋芒，也要拖到他仪式完成。
道尔的身影在能见度极低的水雾中如同鬼魅，一位位信徒的脖子上出现血痕后纷纷倒下。有些人就算抓住了道尔的衣角，他也会化作一群蝙蝠瞬移。
而那些被咬过的信徒眼冒红光，开始对周围最近的生命体进行无差别攻击。
月下初拥！
这是属于黑羊主义大主教——吸血鬼的常用能力，能够有效地清除实力稍弱的敌人并从初拥者处窃取一部分法力和生命值。
可这招在身为腐化伯爵的弗斯坦手上发挥出来就显得格外恐怖，不仅没有了初拥对于控制人数的限制，反而窃取的能量还更多了。
“如果你只打算靠他们来当缩头乌龟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不出两分钟，我就要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