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昏暗的煤油灯下，柯蒂斯正在沉没教堂的前厅统计着祭典结束时，信徒所索取海神孕母乳汁的数量。
这可是溺厄礼拜的不传之秘，有多少人想要看看海神孕母的容貌都做不到。
笔肚吐出的墨水在纸上规律地流淌着，天灾之神的塑像漠然地看着眼前陷入忙碌的青年。
空气中的海腥味越来越重，原先裸露的地面再一次被海水覆盖，铺满碎裂的贝壳与动物幼崽尸体的裂缝被波浪吞没。
“今天只有二十三个人得到海神孕母的赐福吗？还真是一天比一天少啊。”
柯蒂斯突然听到教堂门口传来几声猫叫，他警觉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依然如往日般平静。
只是自己吓自己。
柯蒂斯刚想这么安慰自己，很快脑海里又想起主教叮嘱的话语：最近的沉没教堂可能会发生大事，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柯蒂斯站起身，摘下距离额头不过五分米的煤油灯，朝着远处的黑暗照去。
除了门口供奉用的青铜圣杯，以及两尊天灾之神天使的雕像外，并没有任何异常。
“哗啦——”
身后居然传来海水翻滚的声音，这次柯蒂斯听得很清晰。如果有人入侵的话，他必须及时按下桌上的铃铛呼唤守卫支援。
“哗啦——”
这次柯蒂斯看得很清楚，只是地板塌陷处海水涌灌进来的波浪。
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神经失常了？
话说自己自从接受了海神孕母的恩赐之后，经常会听到或看到一些别人无法体会到的幻觉。
主教告诉自己，那只是因为海神孕母不纯粹的神性所带来的部分污染，凭借着自身的消化是能够完全吸收的。
“砰——”
柯蒂斯的脑袋遭受了什么重击，两眼一黑晕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站在他身后的道尔拉下面罩，脸上浮现出水肺魔药带来的鱼鳞状花纹。然后脱掉身上已经湿透的夜行服，随手将口袋里的废纸扔在地上。
他已经控制好了力道，柯蒂斯只是短暂昏迷，不会有大事的。
道尔随即解开柯蒂斯身上修道服的纽扣，他要用柯蒂斯的衣服潜入。毕竟一套湿掉的衣物太过影响行动。
教堂新增的防御多是部署在黑砂金港口的外围，他们真正提防的敌人还是走私伯爵的黑羊主义。
因此沉没教堂因为天灾海啸而出现的地板缺陷就成了最好的突破口。
道尔从下午开始就潜在水中待了数小时一直到祭典结束，身上的皮肤到处都是褶皱。
换好衣服后，道尔凭借脑海中关于沉没教堂平面图的记忆直奔主厅祭坛。
祭坛由一艘沉船的青铜船锚改造，锚尖倒插进黑曜石基座。锚身缠绕浸血铁链，链节间卡着鲨鱼齿与各种祭品残渣。上方的十字横梁镶嵌十二枚印有教典的铅板，文字被盐蚀得模糊如咒痕。
周围的祷告席长椅由沉船甲板拼接，椅背刻着溺厄礼拜的触腕图腾。座位浸透着盐渍，残留各种诡异的的指痕。
祭坛的锚尖上方悬吊着一个菱形玻璃匣，内置一颗巨大的眼球，表面覆满珍珠质鳞片，血管和虹膜依稀可见。
这是沉没教堂的核心所在，里面蕴含着众多天灾之神信徒的信仰力量，同时也是沉没教堂的法阵中枢。
道尔想要绕开祭坛的法阵，前往侧殿的孕母卵室。
他只是身体碰到了祷告席的一把木椅，锚尖上方的眼球瞬间高频颤动起来。荧蓝色的咒文霎时间布满了主厅的墙壁，教堂的大门也被守卫撞开。
道尔戴好【无人生还】，并没有发现祷告席的椅子上有超凡力量残留，说明椅子上并没有放置任何机关。
不过墙壁上的咒文时刻在变化模样，将在不久后融合成一道形似巨兽的阴影。
“有人入侵！请求支援！”
守卫咆哮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堂，地面上不断传来木质鞋“嘎达嘎达”的声响。
“入侵者在主厅！”
有守卫透过主厅的彩窗缝隙看见了正在向侧殿逃窜的道尔，连忙呼叫周围的同伴向主厅包围。
“无与有的终极媾和。”
“执掌四季轮回的编织者。”
“地脉啃噬群星的万象。”
道尔默念大地女神尊名，那被黑色手套包裹的右手五根手指咻地一握。主厅的大门瞬间崩裂坍塌，巨大的石块挡住追兵的来路。
接着，道尔又把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红黑色的光芒包围着自身，托举着道尔向上飞去。
孕母卵室的墙壁上覆盖着各种肉瘤状珊瑚，珊瑚孔隙中渗出腥甜黏液。
中央石台立着一枚半人高的透明卵形黑石，表面布满血管状纹路，内部正是藤壶少女没有内脏的身体，从黑石内传出胎儿啼哭与气泡破裂的混合声响。
黑石底连接数条鳗鱼形软管，一头插进藤壶少女的体内，另一头则在外边的神龛上滴着乳白色黏液。
想来这就是丹尔诺查斯说的“新月的乳汁”了。
“如果我直接触碰黑石的话，天花板会降下铁栅，将黑石包围起来。同时关闭卵室的门扉，然后墙壁缝隙将会喷出混合毒虫的酸液。”
道尔借助【无人生还】已经看穿了孕母卵室的布置，可要想接触装有“新月的乳汁”的神龛，就必须触碰到机关。
那只能比谁的速度更快了。
道尔的手指一接触黑石旁的神龛，铁栅就携带千钧之势坠下。他伸出右手，红黑色的光芒包围住铁栅本体，不断阻止着它下落。
卵室的门扉缓缓闭合，突破乱石的守卫只能看着道尔在孕母卵室接取乳汁。
“停止攻击！”
海神孕母的躯体是沉没教堂最为宝贵的东西，怎么能让手底下的士兵肆意破坏？
沉没教堂负责人德曼尔脸色铁青，他身形飘忽不定，如同水中的泡沫晃至教堂侧殿的后门。
这里是孕母卵室唯一可能的突破口。
怎么还没出来？难道那家伙死在里面了？不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让他知道海神孕母真正的秘密！
过了两三分钟，德曼尔再也忍受不住。周围海水随着他的指令翻涌，彻底冲垮了孕母卵室的后门。
“感谢教区主教大人的恩赐！”
道尔凭借着【吊死鬼之王】称号带来的豁免，硬生生待在卵室内承受酸液侵袭，等的就是德曼尔帮自己破掉卵室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