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层区”这三个字一出口，原先贴着道尔的显贵们纷纷远离，自觉地跟道尔保持着一段距离。
下层区就是以“赎罪阶梯”为界，专指山下部分的血盐城。
“哪来的蟑螂？难道家里的长辈没有告诉过你，上层区不是你这种低贱之人能来的吗？”
刚才的夫人指着道尔的鼻子骂道，脖子上带着的珍珠项链随着她身体的起伏而左右晃动。
“我是来找走私伯爵大人的。”
道尔没想到自己的话音刚落，就引来周围人止不住地哄笑。
“走私伯爵？别开玩笑了，小小年纪就会说谎可是不好的习惯。”
另一位绅士取出丝绸手帕，横放在鼻间像是在挡住道尔身上的穷酸味。
在场的众人谁不知道走私伯爵，那可是整座血盐城的大人物。要知道，就算弗斯坦公爵养病，弗德拉家族在血盐城中依然有着十足的影响力。
“赞美海王，以祂的名义为誓，我真没骗人。”
道尔直接拿天灾之神的名号发誓，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溺厄礼拜的信徒。
“小蟑螂，赶紧滚回属于你的地方去。不然我就让你跟那个斯特鲁体验一样的下场。”
那位绅士根本不信道尔的赌咒发誓，直接给道尔下了逐客令。
“不不不，我还是相信这孩子说的话的。正巧走私伯爵的府邸就在附近，不妨带过去一探究竟。”
人群中传出一道反对的声音，男人的脸庞如古典雕像般俊美，却浸透着病态的苍白。
他走到道尔的面前，恭敬地弯下腰向道尔伸出带着白手套的右手。
“在下维兰·卡奇尔，是溺灵海盗团的司库。”
周围的人们不由为道尔感到惋惜，原先要驱赶道尔的绅士也在扶额叹息。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维兰是上层区以挥霍与赌博闻名的纨绔。
平日里他流连于各种赌场黑市，以凌辱他人为乐。
尽管那位绅士的话语刻薄了些，但是至少能让道尔全身而退。可要是落到了维兰手里，道尔不死也得扒层皮。
“兰道·奇克。”
在众人的注视下，道尔居然有勇气和维兰握手。
“小蟑螂，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维兰司库。可别用你那肮脏的身体污了他的手，要滚就赶紧滚。”
或许是不想看到道尔被维兰折磨的惨状，绅士顶着可能得罪维兰的风险再次为道尔发声。
“诶，让你说话了吗？道尔可能是走私伯爵大人的贵客，你是要驱逐伯爵大人的客人吗？”
维兰被替换成活体比目鱼眼球的左眼瞪着发声的绅士，绅士见道尔不领情也只能低头离开。
“来吧，小家伙。烦人的猪猡已经灰溜溜地跑掉了，现在我带你去找走私伯爵大人的管家吧。”
维兰好久都没有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推子区的人谁不知道走私伯爵和那位穿刺公是一个性格，怎么可能会管下层人民的死活？
如果道尔敢说假话，这可是欺骗伯爵的罪名，自己当然有理由好好地惩治他。
如果道尔只是假借走私伯爵的名号跑来推子区玩耍，害怕事情败露想要逃跑的话，也是亵渎伯爵的高贵，照样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无论如何，道尔已经被维兰纳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
“哈斯管家，这位兰道·奇克自称是伯爵大人的客人，想要面见伯爵大人一面，不知道您能否帮忙引荐一下？”
道尔简直要感动坏了，上层区的富人看来并不都是对下层区抱有偏见嘛。
“伯爵大人这几日在休息，并不见客。而且我从来没听说过伯爵有个年纪这么小的相识，确定不是小孩子胡编乱造的？”
哈斯管家把玩着手中的象牙折扇，华贵的礼装外衬上别着弗德拉家族的胸针。
“兰道就是这么说的，他非常想见伯爵大人一面。”
维兰紧紧按住道尔的肩膀，不给道尔任何逃跑的机会。
都说溺灵海盗团和领主府是敌对的关系，可是维兰还是不遗余力地帮自己引荐，简直是上层区的一束光。
“伯爵大人肯定不认识这样大的一个小孩，你是哪个家族的子弟？”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哈斯管家还是要对道尔的身份进行核实。
“他是下层区的人，跑上来就为了见伯爵大人一面。”
听到维兰的抢答，哈斯管家原本还有些微笑的面容彻底凝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个鬼地方跑来的少年就喊着要见伯爵，当伯爵府邸是什么集市吗想进就进。
“我很确定，伯爵大人绝对没有这样的一个客人。”
哈斯管家的语气很轻，但是很坚定。
“还是麻烦管家大人帮忙通报一声，就说我是丹尔诺查斯引荐来的。”
道尔终于开口了，不能再被维兰牵着鼻子走下去。
“丹尔诺查斯？我在伯爵府二十三年，可从来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哈斯管家已经觉得道尔满嘴都是谎话，又编出一个丹尔诺查斯来哄骗他。
“不如管家先生就先和伯爵大人通报一声，如果道尔所说的都是假话，我想他肯定逃不出伯爵大人的制裁。”
维兰换了一个站立姿势，他的左腿因为赌博输掉而被潮寡妇的首领玛尔戈斩断，现在以人鱼尾骨与鲨鱼筋腱制成的假肢替代。
假肢外裹浸透硫磺的鲸鱼肠衣，长时间不动就会渗出刺鼻黄烟，在地面烙下焦痕。
既然道尔这么不懂得进退，那就得让现实好好拷打一下他了。
“那还请二位稍等片刻，我会进去向伯爵大人汇报。”
“还请带上这件东西，是丹尔诺查斯带给伯爵大人的信物。”
道尔拿出丹尔诺查斯交给他的触须，触须上涌现着奇异的符文。
哈斯管家虽然疑惑为什么信物会是章鱼触手的样子，但还是按照道尔的意思带进府邸。
道尔则在等待的时候看着伯爵府邸由打磨光滑的黑曜石砌成的外墙，表面覆盖藤蔓般的青铜管道。
单单就这样一面墙的价值，就得马瑟斯没日没夜地采上三四年的珍珠才能打造得起。
“时间过这么久管家都还没出来，看来你跟伯爵大人注定是无缘了。”
维兰天生上翘的嘴角仿佛永远噙着一抹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