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衣铺子的秀娘一大早儿就送来了新郎官的喜服，朱纱帽子暗红的喜袍金丝滚边玉带。
张博通回了府里便看到喜服叠好放在大厅的方桌上。
“怎的不送进少爷屋子里去？”张博通质问。
管家小心翼翼的回答，“您把马六关在柴房，少爷知道了吵着要他近身伺候。”
张博通听了管家的话冷哼一声，“他倒关心起一个下人来了！”
管家表情复杂的看着张博通，心头微微有些紧张着在一旁恭谨的伺候着。
“你去把马六放出来，让马六把喜服给他送去！”
挥了下手让管家去办事，张博通思忖着明日就该把乡下的发妻接回来，安义成亲定是要双亲在场的。
再过三日就是成亲的日子，张府上上下下都得打点安顿采买，下人们比平日里要忙碌得多。
昨日张安义竟自己回来了，张博通不用猜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肖琰不可能放弃地位权势和他在一起，只有他这个傻儿子还当了真。
这下，张安义是该老老实实的娶妻成家了，张博通自己的心也放了一半，至少家里也没有后顾之忧了，至于官场上起起伏伏悲悲喜喜总会有，张博通自己敢做就得敢担着。
方清朗下了朝就支开小武自己骑了马往肖琰宫外的府邸赶，一路上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和困惑，他想要问一问肖琰和师父。
进了大门就见师父正在前厅的廊前给雪松浇水，正与一旁侍候的刀疤说着话。
听见急步的声音，汪永伦循声看了过去。
方清朗换了官服着一身简单的灰白条纹长袍，腰间黑色束带上挂着一个小巧的玉扣吊坠，只是编织玉坠的花穗歪歪扭扭不成形。
“清朗？”汪永伦放下水壶递给身后的刀疤，“怎么这个时辰来了？昨儿个夜里当值怎的没回去歇息。”
方清朗回答，“徒儿不困。”
“用早膳了吗？我让刀疤去后厨给你端些吃食吧。”汪永伦一看便知方清朗是驾马疾驰而来，他高高束起的发丝散乱飞扬。
方清朗知道师父的意思，连忙点头，“有劳刀疤了！”
刀疤拿着水壶恭敬地说，“不麻烦，将军您陪夫子说说话，我马上就回来。”
“嗯～”方清朗微微一笑。
见刀疤离去，方清朗声音沙哑，许是昨夜未眠熬了夜，“师父～徒儿有要事与您说！”
“随我来。”汪永伦想起昨夜肖琰与自己的谈话，心知昨夜怕是有事发生，不然清朗也不会一大早就赶过来。
来到汪永伦的厢房，师徒二人对坐在坐榻上，方清朗出声问道，“肖琰昨夜有没有回来过？”
“昨夜轮值，陛下病危，大皇子和肖琰都去了陛下寝殿守着！”
汪永伦握着茶杯的手突然一紧，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眼里是藏不住的惊喜，“然后呢？”
“徒儿在寝殿外一直守着，皇后后来也去了，依次珍妃，娴妃带着与皇子都去了陛下寝殿。”
方清朗说得认真，“直至天蒙蒙亮，徒儿换值还不见他们出来。本是换值可以不用上早朝，徒儿惦记陛下身子，便匆匆回了府里洗漱换了官服上朝。”
“那宣成帝可有上早朝？”汪永伦瞥向方清朗不眨一下。
“没有！潘总管宣读了陛下的旨意，身子抱恙今日不上早朝，有事直接奏折！”
汪永伦听完沉吟片刻，眼里带着隐忍克制的猜疑。
“清朗～你可有和肖琰说上话？”汪永伦突然出声。
方清朗被问得一怔，“没有，这两日徒儿没和肖琰说上话。”
“陛下的身子到底如何徒儿也不清楚，毕竟肖琰也没出宫。但宫里早已流言满天飞！”
汪永伦眉头舒展，“今日朝堂是何局势？”
“清朗，你……”
汪永伦按捺不住内心的激荡，“你姑姑可有跟你说些什么？”
“姑姑……”方清朗轻声说道，脑子里都是昨夜不经意瞥到的画面，虽是夜半深更带着疲惫之色，可眼底倾泻出的兴奋让方清朗心惊不已。
“昨夜潘公公在侧，徒儿也有公务在身，不便与姑姑详谈。”方清朗看向汪永伦，他自然知晓师父的用意。
“嗯……”汪永伦对方清朗的回答有些不满意，可踌躇犹豫却又沉默不语。
肖琰还是如昨日身着一袭夜行衣，在方清朗和汪永伦二人讨论朝堂局势时，推门而入。
“师父～清朗。”肖琰面色惨白凝重，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发虚。
汪永伦看到肖琰的模样心疼不已，“琰儿～你这是？”
“呵呵……”肖琰勾嘴苦笑一声，嘴里的苦涩让他有些反胃，“没事儿，昨儿个夜里没怎么合眼。”
“……”方清朗盯着肖琰看得出神。
“清朗，昨夜是你轮值吧！我见你和张长风在父皇的寝殿外巡视。”
“是。”
“琰儿～汪永伦忍不住出声问道，“听清朗说昨夜你父皇病重，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琰神色淡然，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父皇他已是强弩之末！”
“真的？”汪永伦提高音量。
肖琰似乎不在乎汪永伦语气里的兴奋，方清朗却皱着眉头心事重重。
“嗯。”肖琰回答得随意，脚步虚浮着踱着步子往坐榻边走来。
往方清朗的身旁边躺下，随意靠在坐榻的软枕上，肖琰发出满足的幽叹声，仿佛身上烦恼都抵不过这一刻的清闲。
“没样子！”汪永伦瞥了一眼肖琰说道，“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打算。”
肖琰却不回答汪永伦的话，仰着头看向房梁，“清朗～你觉得呢？”
方清朗有些晃神，脑子里走马观花转了好几圈。
沉下心，方清朗语气大方的说道，“连同边关的将士和你这些年的培养的暗卫，我如今也掌管兵权，如若你想，这些都是你的后盾！”
肖琰眼波流转，神色中带着淡淡的忧伤，抬手拍了一下方清朗的左肩，大声喊道，“师兄就是师兄！”
汪永伦听了方清朗的回答十分满意，“清朗，琰儿，你们能互帮互助便是为师最大的欣慰。”
“好了～”肖琰一跃而起，“我回来就是知道师兄和师父你们担心我，我还要赶回宫里陪着父皇。”
“御医说给父皇吃了大补丸，一会儿就会醒，我得去守着，看接下来该走哪一步！”肖琰两个眼眶下乌青，一看便知是熬了夜。
昨夜与张安义挑明了，肖琰反而如释重负一般，可心却感觉越来越空越来越虚，自己做的这些也不知道意义何在。
强忍着笑意，“师父，您就在府里等我的消息。”
“清朗～你随时留意丞相的动作，我已派了暗卫偷偷盯着他。我会随时让果子递消息出来。”
“好。”方清朗从军营里遇到他们的那刻起，就加入了他们的局。
汪永伦担心肖琰，“琰儿～一切小心，莫要冲动行事，万事有我与你师兄在！”
“嗯！走了～”肖琰顾不得闲话家常，现在只想赶着回宫里，其他的事也没有时间去想。
争不过，没有好下场，不争也没有好下场，还不如拼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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