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休觐把声音都憋到了嘴巴里,直到不得不喘气才松开了手,然后就是没人敢说话的空隙,响起她巨大的抽噎声,一下一下呼气短促,吸气也因为用力过猛,鼻腔里都酸的难受。她很想再次捂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因为她觉得这样大声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泣很丢人,可她很确定呼气这么困难的时候捂住口鼻,自己很可能会窒息而死。
林聪暗戳戳的瞪了她好几眼,好嘛,刚才没哭这么大声,元帅来了你这么能哭,存心让元帅找我不痛快来了!原来你这么有心机!
碧洲成瞪了柒休觐一眼,觉得又心疼又好笑,憋不住露了几分难忍的笑意,女人哭起来,都是这么不讲道理,那呼吸的频率,自己都怕她会断气,不过是兄弟间的拌嘴吵架,有那么委屈吗?
修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转头跟林聪说道:“你跟她怎么回事?”林聪苦着脸张了张口,却没出声,说到底是自己欺负了人,再加上碧洲成不怒自威的气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道歉!”
林聪活到如今连自己爹娘都没受过他的道歉,他林家公子只凭身后的家世,哪怕是错的,别人也都说他是对的,什么时候这么难堪过?他不甘心的抬头看了碧洲成一眼,碧洲成的目光是不可置否,他只得憋了一股气,生硬的道:“对不起!”
这完全不是道歉该有的态度。
“再道一次!”碧洲成的语气比上句更加严厉,周遭的人都纷纷犯着嘀咕,碧洲成是元帅没错,林聪是一个虾兵蟹将也没错,可他身后毕竟有着那么庞大的势力,连当今圣上都不一定会用这种口气跟林聪说话,元帅却敢,如果林聪真的被惹毛了……但是想来林聪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闹大情绪。
林聪被当众下了面子,自然心里不爽,可碧洲成在他心中是一个高大伟岸的形象,好像人站在那里,就有让人挺直腰板好好回话的气势,林聪连对他爹都没这么敬重过,可他愿意这么敬重他,朝柒休觐的方向躬身颔首:“对不起,今日我不该无故为难你,请你原谅。”
柒休觐抽搐着‘嗯’了一声。
碧洲成的脸色稍缓:“今天是大年三十,我不想对任何人作出处罚,明天早上卯时一刻来我军营找我。”
林聪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我知道了。”
碧洲成扬了扬手,林聪就忙低头走开了,他扬声道:“过年的一个小插曲罢了,大家别被扫了兴致,继续吃。”然后转身吩咐道,“他们这一桌的,饭菜重新换过。”
“是。”
大家又热热闹闹地说笑了起来,有人拉着柒休觐要她坐下,柒休觐没动。
碧洲成走到柒休觐跟前,柒休觐脸颊红红的,眼睛红红的,委屈的还在一抽一嗒,碧洲成递给她一方丝帕,想要让她擦擦眼泪,柒休觐接过丝帕放在鼻子上,大力的擤了一下鼻涕。
“去换身衣服。”碧洲成轻声道。
柒休觐一边走,一边慢慢止住了哭泣声,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碧洲成问道:“他怎么你了,哭这么厉害?”
“没有,他看我不顺眼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无非就是当众给我难堪罢了。”柒休觐那股子委屈劲儿过去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他这人确实有些骄纵,为人也比较狂放嚣张,但秉性不算太坏,只要好好教导,就能让他走上正道,等我明天训训他。”
“算了,他的家庭背景那么强大,连军营里的校尉、将军们都讨好着他,您还是别去说他了,我尽量避着他就是了。”柒休觐小声说道,碧洲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蛋红红的,头发乱糟糟,迈着小碎步,格外的可爱。
“趋炎附势、谄媚讨好,这样的事无论在哪儿都会发生,向强者臣服是人的天性,但是如果每个人都对强大势力低头,咱们元国早就改朝换代了。”
柒休觐扭头看着碧洲成刚毅的侧脸,着了魔似的说了句:“您真厉害。”
碧洲成转头,目光交汇,碧洲成的眸子十分清明,柒休觐的眼眸中却是一片迷雾:“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像您这么厉害啊。”
碧洲成边走边说道:“其实我一开始入营参军,也并非事事顺利,我家虽然也能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可出身跟那些太子爷还是比不了。我一个新兵刚入营,便屡立战功,据他们说,我升职的速度比往年任何人都要快,难免遭人眼红。当时有一个能力强大,背景强大的将军,他向来眼高于顶,管教方式比我更为过激,甚至有些士兵犯了错,杖责和罚俸就可的事,他会直接杀了。当时,我入了元安军,他却没入,便几次三番借机害我,也多次花钱顶了我的军功,当时元国战火硝烟不断,国力十分亏空,誉王殿下惜才,觉得我尚且是个人才,不忍被人暗害,一直暗中替我解决这些。我对能不能官职高低其实不在意,只要能为国效力就好,但誉王殿下清楚,只要他上位,必定会让我死于非命,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后来为争元帅之位,他再次向我下手,誉王殿下忍无可忍,不久,他就战死了。”
“战,死……”柒休觐犹豫的看向他,碧洲成的目光却不可置否,印证了她心里的猜疑,“就是被调去了危险的前线,被人杀害的。”
“皇上是一个明君,知道任命谁做元帅,对元国更好。”柒休觐低了低头,纠结着,“只是……那位将军就这样被杀害了,他们家族不会起报复心理吗?”
“确实,他被杀害之后,还背负上了战败的耻辱罪名,他们家族是不消停了大半年,可都被皇上一句‘沙场无眼’给挡了回去,那种紧要关头,如果我出事,皇上一眼就知道是他们的动作,他们势力再庞大,也不敢跟朝廷对着来。”
“事后呢?我是说,过了那一年半载之后呢?他们有再动作吗?”
“有过几次,不过都没得手。”碧洲成微微挑了挑嘴角,“能坐到元帅这个位置的人,肯定都不是一介武夫,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不然到底是我帮皇上操心,还是皇上帮我操心?”
“比起那些背景强大的官家子弟,像元帅这样平民出身,凭着自己能力坐上元帅的人更能令人信服。”
碧洲成哑然失笑:“信服不信服的,也大半辈子过来了,手下出了很多精兵,哪怕有一天我不在了,他们也能守护好元国边疆,这就是我存在于这里的意义。”
“您要多少年才能培育出一个像您这样的人才啊?”
“很难,人才不是那么容易培养成功的,二十多年了,要说能有完全替我班的,目前还没有。你不用太害怕他们这样的官二代商二代,军营里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没什么稀奇的。”
柒休觐小声道:“我不太敢跟他们这样背景强硬的人相处,更不敢跟他们对立,他们随便捻捻手指,我这种小人物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碧洲成轻轻一笑:“一条命不是那么容易被抹灭的,也并不是每一股强大势力都会草菅人命,放松点,他们没理由这么做。更何况,何必非得与他们对立,可以跟他们交好啊,这样岂不是多了一重安全保障?”
“不喜欢。”柒休觐望着地上光秃秃的小草,“不喜欢他们,不想进到他们的圈子。”
“好,不喜欢就不喜欢,没事。”将她送到地方,他就止步了,“你今天喝了酒,洗过澡快些睡觉吧,酒是助眠的,希望你能睡个好觉。”
“嗯。”柒休觐刚要进屋就想起了今日他怎么来的这么及时,若是再晚一会儿来,只怕是林聪会做出更过分的举动来,“诶,元帅,我们离得这么远,您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碧洲成起步正要走呢,听闻这句话转过身淡淡的道:“我手下的一名士兵,看到了你们两个不对付,跟你们将军禀报了,他们不敢管林聪,都没起身,他就来跟我说了一声。”
柒休觐一时间感触良多,鼻腔又酸了起来:“要不是您在军营里这么护着我,我这日子指不定更难过百倍呢。”
碧洲成冲她微微一笑:“别想太多,去睡个好觉吧。”
“好,元帅您慢走。”柒休觐朝她拱了拱手,转身回屋了。
碧洲成又回了酒桌,他身为军营总元帅,不能提早走,一群人吵吵嚷嚷喝到了丑时一刻才散,回到房间只觉得喝得有些头疼,捶着脑袋望着屋梁,眼眸中聚集了许多孤独空虚的情绪,什么时候才能找个人定下来啊,如果有妻子,此时就该有一碗醒酒汤递到自己跟前,而不是一个人在这儿熬着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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