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内——
“怎么样?”见白矖和螣蛇归来,悠璃立刻上前追问。
“筱茹的病,可不是普通的病,是任何医药都没有救的。只因以前是靠着血桂续命,之前怀有身孕,胎儿慢慢大了起来,导致她的气色就更差了。”螣蛇摇头惋惜,看着悠璃又是叹息道。
“不对呀,那一日我跟白矖去见过她的,筱茹只是榻上沉睡着。那时的胎儿一切正常,只是比起正常的胎儿,营养略差了些。”悠璃有些诧异,转头看着白矖便问道,“白矖,当时你还还说可以救她的。”
白矖也是一副惋惜地样子,摆手回道:“这事儿不好办,本以为产下娇儿后,她便会好些,可那血就是止不住。”
“你都于事无补吗?”悠璃看得出白矖心里的无奈,却又不得不去遵守道法。
白矖慢慢地往里走去,心里有些失落,摇头说道:“若此事简单,我便不会亲自走一趟了。”
“那,筱茹保住性命了?”悠璃紧跟白矖的脚步,还是担心筱茹的性命。
“虽说用上了水晶兰,但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白矖走进殿内,盘腿坐了下来调息着内力,又看着螣蛇说道,“筱茹不是瑶姬,但是她这一世,是她该承受的。我回去翻看了命薄,又去地府走了一遭,这事儿不能办。”
“如何说?”悠璃又是一副吃瓜的模样,凑到白矖跟前好奇地问道。
白矖微微叹息,还是为筱茹的命运感到惋惜:“七公主的这一世,不仅仅是这么简单。”
白矖的话未说明,但是悠璃已经明白,连忙问道:“所以,死不了,得受尽这世间折磨?”
“我们只能把该做的做了,剩下的就看天命了。眼下天界也是无人过问,就连玄女娘娘都闭关不出,你觉得,天界是故意给瑶姬这一世平添波折吗?”白矖又是微微摇头,这天界的安排无非是想瑶姬多受些磨难罢了。素贞如此,瑶姬生为公主,更应如此。
悠璃心里是明白的,但还是担心瑶姬回宫后会有所不同。可眼下悠璃还是对白矖的所作所为充满疑问,追问道:“白矖,你将此事压到最低,却又不继续出手,还是为了素贞?”
白矖和螣蛇同时望向悠璃,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瞧瞧,我就说嘛,你亲自走一趟,却不处理,这不像你以前的风格啊。”悠璃心里的疑惑得到了证实,又继续说道,“现下,素贞落入这凡界,你什么都顾着她。先是那顾诗倾的蛊毒,你明明可以救治,却故意留着机会给素贞。眼下七公主的这事,你也是故意这么做的,对吧?”
“悠璃,素贞回宫后,我真的无法保证她以后的宿命,眼下能做的便是让她在凡界平安,安稳度过这一世,只要平安回到天宫,我便安心了。回宫以后,她的宿命是什么样的,我也无法插手,只盼上天能许她一个好的宿命便可。”白矖抬眼看着悠璃那双目不转睛的眼睛,继续说道,“但是,筱茹的宿命,我们也是无法左右的。不管是她的磨难也好,还是上天刻意安排的也罢,到最后还是得靠她自己。”
螣蛇和白矖在天宫呆了这么多年来,天宫的规矩自然是最清楚的,有些事能不插手便是最好的。二人此刻只能静静等候,熬不熬得过还是得看筱茹的命数了。
知道二人已经做了最全的准备,悠璃也不好多问。只好随着白矖和螣蛇去天帝处复命,完成这一事后,三人又要去紧追女娲娘娘的脚步了。
回到府里,采因便来到绮云堂,附耳对素贞说了一堆话。
素贞面色凝重,只是对采因温和说道:“采因,你有心了,这事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待晚饭过后,我便去看看媚娘。”
“是,多谢白娘娘。”采因致谢后,便匆忙退下。
晚饭后,素贞念完晚课便独自前往媚娘的住处。
媚娘正在专心的做着女红,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采因倒是先发现,刚要开口问候,被素贞的一声“嘘”给制止了。素贞挥了挥手,采因便明白,带着一屋子的女使全部退了下去。
待媚娘有所察觉时,所有的女使正在往外走。媚娘抬头,一见是素贞,便立刻起身行礼道:“婆母,您怎么来了,为何没人通禀呢?”媚娘刚想说采因,采因却早已走到门口,对着媚娘微微一笑表示着歉意,连将房门带上。
媚娘见气氛如此凝重,心里却有些不安,连看着素贞问道:“婆母,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想来看看你。”素贞对着媚娘亲切地笑了笑,又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说道,“坐!”
媚娘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
“媚娘啊,这几日见你心神不宁的,是遇到了什么难处?”素贞见媚娘心里依旧不安,便不想兜圈子,索性直接问道。
媚娘抬眼,一时惊愕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媚娘,你的事采因已经告诉我了,你何苦让自己这般难受呢。”素贞拿起媚娘的手,温柔地拍了拍媚娘的肩膀,“这几日,我不在府上,仕林也一心在外,也没顾得上你。”
“婆母,我只是不想让官人操心罢了。”媚娘低头,此时却不敢正视着素贞,只因素贞的眼睛洞悉着一切。
素贞故意对着媚娘叹了一口气,缓和着语气说道:“所以,你就自个儿在这里难过?”
媚娘摆了摆手,淡然地问道:“婆母,她们说的也没错吧?”
“对与错,可不是全然由别人来评判的。媚娘,你的辛苦,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这府里上上下下皆是如此,如还有人对你指指点点,婆母替你打点去。”素贞看着忧心不已地媚娘,又起身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转身对媚娘安慰道,“你自己的事,也从不跟我们提及。仕林也就罢了,你连我这个婆母也疏远了?”
媚娘眼眶含着泪,轻言说道:“婆母,儿媳明白。疏远倒不敢,只是不敢添太多麻烦。这么多年来,许家也是经历了太多风风雨雨,儿媳不想……”
素贞走到媚娘身边,轻抚着媚娘的后背,安慰道:“媚娘,做自己的事,就不要在意他人的眼光,你如今只可为自己。”
“婆母,这些年来,若不是没有婆母的庇佑,媚娘早就被这世间的闲言碎语给湮灭了。”媚娘心里最是明白,许多大户人家都想进入许府,更别说那些千金贵胄了。
知道媚娘心里所想,素贞自然是不会再问,只是表露真心道:“傻孩子,这么多年来,婆母早就把你当做是我的亲生女儿了,你为了这个家,为了仕林,呕心沥血了一辈子,就不该得到这些吗?”
“是呀,媚娘,白娘娘说得对。这么多年来,你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自己是最明白的。”采因突然推开门,心里一如既往地站在媚娘这边,如今见媚娘苦尽甘来,自然也还是愿意媚娘活得自我一些。
“本想这些流言蜚语早已过去,没想到逸辰的婚事将近,这些陈年往事倒也一并勾起了。我一离开,这些千金贵胄自然也不肯放过这时机,只想让你知难而退的。”素贞走到媚娘身边,轻言细语说道,“媚娘,你是我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得替你挡着,以后谁敢再对你指指点点,哪怕她是名门贵女都不行,只要有婆母在一天,就容不得别人欺负你。”
素贞这番慷慨激扬的话,让媚娘心里暖暖的,对着素贞含泪致谢道:“多谢婆母!”
“媚娘,后面的事你就不要插手啦。待会我让觅梅跟如初,还有采因安排一下。”
媚娘心里还是不安,不想再让素贞为自己的这点小事出面,只是怯怯地说道:“婆母,媚娘不值得。”
“你如何不值得,想想你以前多么洒脱率性的一个孩子,如今却愿意把自己锁在这深宅大院中?”素贞拉着媚娘的手,十分温柔地对媚娘说道,“媚娘,我知道有些事你不愿跟仕林说,是担心仕林为了你做出越矩的事,毕竟他是朝廷命官,名声也是一等一的重要。可你还有我啊,不管是你,还是青儿、清婉,在这府里的所有女眷我都得庇佑着,这不是为了你,更是为了许府,你可明白?”
媚娘此刻却是不知该怎么对素贞说,只是微微点着头。
“媚娘,婆母现在还能在宫中说得上话的,毕竟你我也都是诰命夫人,更应该为自己而活。仕林曾说过,你的性子过于柔弱,皆是为了孩子,才去容忍的。现如今看来,还真是。我知道,逸辰的婚事将近,你也不想太惹人注目,更不想招惹是非,给逸辰贴上不好的标签。”
“婆母,我一个人受着就行了,我也不想让清菡再走我的路。”媚娘泪眼汪汪地看着素贞,心里也极为心疼清菡。
“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清菡,谢家也是平民,这以后的流言蜚语避免不了的,可我们也不能因为别人的话语就让自己不高兴,这是何道理?”素贞轻声安慰道,
“你和仕林还年轻着呢,以后的路还那么长,说不定还可以再添一子呢?难道眼下你就要放弃仕林了。我知道,仕林到现在都还有许多人惦记着呢,你心里也不好受。可即使这样,仕林也一点都不动心,而我们许家更没有什么三妻四妾之说。当初,我在官家面前也算立过誓的,仕林绝无二心,也绝不会再娶的。你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仕林,什么狐媚、勾引的话语,你听都不要听,那是她们得不到,故意说来气你的,你倒好,还如愿了?”
媚娘含泪点头,轻声说道:“儿媳明白了。”
“你公爹也曾让我操过心,虽说你公爹也并无爱慕之心,但还是有人主动投怀送抱的。”一想到许仙当年,素贞心里也是担心不已,对自己、对许仙似乎也没有信心。不然,自己也不会跟着青儿去济仁堂听许仙的那番话。
见许仙如此,媚娘紧绷的弦才有了一丝放松,对着素贞好奇地问道:“竟有这事儿?那,婆母当年是如何处置的?”
“能怎么处置?只要你公爹心中容不下他人,我便安然。”素贞回忆当初,也是苦笑不已,只因与许仙成婚没多久,太在乎许仙了,容不得与任何人分享许仙。
媚娘心里有所明白,对素贞说道:“婆母,儿媳明白了,不管旁人如何,只要官人心中坚定,我也会安然。”
“媚娘,听仕林说,以前你在钱塘时,个性率真活泼,那个时候做的是最真实的自己,不仅无忧无虑,更是过着心之所向的生活。眼下,你为了这个家,为了仕林,为了儿女,也是操了不少的的心。婆母还是希望你能如从前,虽说你没了法术,但你还是你,去做你想做的事,甭管她人所言,你终究是你。”素贞又拍了拍媚娘的手背,对媚娘温柔一笑。
媚娘还是想以素贞为榜样,将疑惑问出口:“可婆母,不也是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
素贞对媚娘摆了摆手,坦然一笑说道:“可我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毕竟这也是我这一辈子的夙愿吧。”
媚娘微微点头,知道素贞此生的心愿,除了相夫教子,便是治病救人了
“媚娘,你现在是许家的主母,更是这后院之主,做事就得拿出这当家主母的风范来,你嫁入我们许家也快二十年了,婆母知道,你在许家承受了许多,但你也不退缩,更不想惹麻烦,皆是为了仕林和孩子,这些婆母心里都明白的。”素贞抬手倒上两杯茶水,一杯递到媚娘跟前,自己手里紧紧握着一杯,又轻声地说道,“媚娘,趁现在婆母还在你身边帮衬着你,趁清菡还未过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为了他人而顾忌太多,到最后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要婆母在这许府一天,婆母就永远站在你这一边,谁也不能欺负你,哪怕是仕林也不行。”
媚娘泪眼盈眶,这次主动拥入素贞怀中,低声啜泣道:“多谢婆母!”
“傻孩子。”素贞轻轻地将媚娘揽于怀,莞尔道,“以后不要这般了,有事多跟婆母聊聊,若是没事也可以去保和堂坐坐的,出去散散心总是好的。”
媚娘转泣为笑,点头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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