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嬷嬷,快来坐。”素贞看着尤嬷嬷缓缓走了进来,连扶了扶。
尤嬷嬷对着素贞笑了笑,眯眼说道:“人老了,身子就不行了。”说完又坐了下来,看着吟儿递上茶水,又笑着点头回应。
素贞看着尤嬷嬷疲惫的身躯,关心道:“嬷嬷,这几日在路上奔波,怕是累着了吧?回到府里,先好好歇歇吧!”
“没事,都是老毛病了,有你们在,我还安心些,随时都照看着我的身子,倒比我的那些孩子们用心了许多。”尤嬷嬷说到这儿,又掩嘴笑了笑,看着茶盏里沏好的茶,继续说道,“在你们这儿,我还舒心些,一大家子都让人省心呢,不像我家那浑小子,总是浑浑噩噩的,还不如你家那儿子争气呢。”
素贞摆手笑道:“嬷嬷,您就别夸他了,他也是一个不经大脑的孩子,做事总是这般冲动,我啊有时候还真怕他出事。”
“哎,主君如今可不冲动,这么多年了,我看他呀,稳重了许多,就连辰哥儿都直夸主君有勇有谋呢。”尤嬷嬷微微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吟儿,说道,“都说许大人智勇双全呢,如今府里谁不夸赞了?”
吟儿见嬷嬷看了看自己,便连点头说道:“是啊,主君人可好了,还时刻照顾着我们这些下人呢。”
素贞轻轻地拍了拍吟儿的后背,温和道:“你呀,嬷嬷这是谦虚呢,你倒跟着起哄,你先下去吧,我陪着嬷嬷唠唠嗑。”
吟儿赶紧行了礼,接着偷笑地跑了下去。
“嬷嬷,这些日子,还得辛苦您了。如今几个孩子大了,怕是不同往日了,得劳嬷嬷多费费心。”素贞再次斟满茶水,对嬷嬷关切道,“嬷嬷,若几个孩子不听训,嬷嬷该训还得训。”
尤嬷嬷也是爽快,连点头道:“太夫人尽管放心,姐几个也是知书达理的,现在管起来也相对轻松些,大家也都规规矩矩的呢,我啊,也费不了多少心力的。”
听嬷嬷这般说,素贞只好点头回应。
“对了,过几日便要科考了吧?近几日也没见哥几个出来走动走动!”
“是啊,都快要科考了,学业可紧着,自然也不敢马虎。”素贞点了点头,温和道,“这几日,府里倒安静了不少,就怕吵着他们。”
“嬷嬷慈安!”
凝烟和绫玥突然出现在绮云堂,先对嬷嬷行了一礼,又转身看着素贞,行礼道,“娘亲(舅祖母)慈安!”
“乖,凝姐儿如今是大姐姐,带着姐几个俨然是大姐姐的样子了。”
凝烟挪了挪凳子,挨着尤嬷嬷坐了下来,浅浅笑道:“嬷嬷,这都是她们自己规矩着呢,我只是陪着她们逗个趣罢了。”
“你呀,都说你是大姐姐了,还是这般贪玩。”素贞看着凝烟,这话虽是严厉,但是从素贞嘴里说出来,极为温和。
看着凝烟软趴趴地靠在素贞的肩上,嬷嬷又说了一句:“凝烟也快及笄了吧,怕是你母亲开始为你物色人家了吧?女子一旦嫁人了,性子都会变的。”
凝烟眼睛一亮,对嬷嬷说道:“嬷嬷,我要陪着娘亲,我不想嫁人的。”
素贞拍了拍凝烟的脑袋,凝烟依旧挨着素贞歇息。
“舅祖母,小姑姑说了,她还小,不愿意想这些问题。”绫玥看着凝烟,突然插话说了一句。
素贞看着俩孩子,笑道:“有些话只当听听,女孩子哪能不嫁人的,这些话也不能当真的,以后莫要在外面提及。”
凝烟抿了抿嘴唇,看着素贞和嬷嬷,微微点头。
“这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呢,慢慢来吧。”嬷嬷看着凝烟,再次安抚道。
凝烟和绫玥默许点头,又低头吃起点心来了。
“婆母,您怎么起这么早啊?”媚娘来到后厨,素贞却抢先一步到达。
素贞看着媚娘手里提着的食材,笑道:“也是无事,想着给几个孩子做些吃食。”
“婆母怕是担心后日的科考吗?”媚娘放下食材,絮儿便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食材一一都拿了出来。
素贞摆了摆手,看着媚娘好奇的样子,只是说道:“我也是怕他们吃的不好,影响科考嘛。你这是一大早就出来采买了?”
媚娘点了点头,二人看着絮儿整理东西。
“婆母,这些时日,先生虽然完成了学业,回了老家,但哥几个都在认真温习着,越到科考就越紧张啊。”
“是呀,我也生怕几个孩子身子熬不住了。”素贞接过絮儿递上来的鱼,嘴里念叨着,“逸辰还念着说,这几日温课,用饭之时都没吃多少呢。”
听素贞这么说,媚娘赶紧回道:“婆母,逸辰那是作懒,您可别惯着他了,他就是想吃婆母您做的饭罢了。”
“逸辰、仕轩都要科考了,惯着也无妨嘛,也就这一两天了,你可得盯着仕林,别让他一天就顾着逸辰,逸弦这孩子的功课,也得盯一盯,正好让逸辰缓一缓。”素贞一想到仕林待逸辰和逸弦的态度,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媚娘掩嘴笑了笑,莞尔道:“是啊,官人总是,逸辰是大哥哥,就得给逸弦做榜样,净顾着逸辰去了,逸弦倒懒散了不少。”
“逸辰这科考一结束啊,我看仕林这转向,便是逸弦无疑了。”知道仕林的性子,素贞也是笑了笑。
“姨母,媚娘姐姐也在啊。”芷汐来到后厨,就听见欢笑声,请安说道。
看着是芷汐,素贞对芷汐挥了挥手,温和道:“芷汐怎么来了,是想吃什么吗?”
芷汐走到素贞跟前,回道:“是母亲让我来后厨看看,汤熬好了没?”
“清婉身子好些了没?”素贞突然问道。
芷汐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已经好多了,念薇一直陪着的,说好不容易有个弟弟,可喜欢了,还不肯撒手。”
“正好啊,我一早就把这鸡汤炖好了,正准备让吟儿送过去了,既然你来了,就让听露帮你捎回去吧。”素贞指了指还在冒热气的锅,说道,“今儿个这汤着实鲜美,觅梅一大早就准备好了。”
“好。”芷汐眯眼笑了笑,对素贞行礼致谢道:“那芷汐就不客气了,谢谢姨母。”
用完午饭,凝烟和芷汐一开始正在折纸玩。不多时,凝烟便靠近素贞身边,一脸抑郁的样子,问道:“娘亲,嘉和姐姐出嫁了,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开心了?”
素贞和许仙相视一望,只是摇头不语。而芷汐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是不是嘉和姐姐不喜欢启瑜哥哥?”凝烟看着不语的二人,直言问道。
“凝姐儿,看你一直闷闷不乐,你是因为这事?”见女使撤下饭后甜点,端上茶盏退下后,许仙才问道。
凝烟微微点头,又有些无奈,问道:“爹爹,都说嫁人了,得高高兴兴才行,可有些新娘子却不开心?”
许仙只是微微摇头,问道:“凝姐儿,那你可知道什么是喜欢?”
凝烟看了一眼素贞和许仙,连说道:“就像是爹爹和娘亲一样,大哥哥和大嫂嫂一样?”
“凝姐儿,喜欢呢,虽说是相互的,但是要有感情,对吧?”许仙看着芷汐和凝烟,有些话也不得不说了。
芷汐只是不停地眨着眼睛,又看着许仙,问道:“姨父,喜欢是要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对吧?”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喜欢,婚后的日子自然也会不开心。”许仙端起茶盏,先是呷了一口,又对凝烟问道,“凝姐儿,你所想要的喜欢是什么样的?”
“我?”被许仙这么一追问,凝烟倒不知该如何回答,“爹爹,昨日嬷嬷提到及笄了,就要议亲了,是吗?”
许仙看了一眼素贞,素贞只是对着许仙点了点头。许仙忙回道:“那也不一定,及笄只能说是议亲的开始,不一定就非要议亲。如果我女儿如有中意的,那也可以早些议亲的。”
凝烟惊道:“爹爹,您说什么呢,我现在还不想呢,只想陪伴在爹娘身边。”
“凝姐儿,那你说,嘉和公主是不想留在爹娘身边?”许仙先是轻轻一笑,又对凝烟问道,“那你想要的喜欢又是什么样的?”刚才未得到答案,许仙却再次问道。
凝烟愣了愣,若有所思地样子,又继续问道:“爹爹,我知道,两个人以后更要互相扶持着的,就像,就像大哥哥和大嫂嫂一样,照顾着我一样。”
“对,照顾是相互的,你疼爱他,他怜惜着你,不会让你受委屈,会把你喜欢的都给你,这就是对一个人的爱。”素贞微微点头,对芷汐和凝烟说道,“其实,爱也是相互的,只要你喜欢上了一个人,是怎么样都不会放手的。”
“但是啊,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得嫁人的。不过,要有一个真心疼爱你的人。”许仙再次对凝烟强调着,意思是告知该成亲的时候就得成亲,不能以任何理由推脱。
听许仙这么说,凝烟有些担心,连拉着素贞的袖子,问道:“娘亲,那我呢?如果到了嫁人的那刻,却没有互相喜欢的呢?”
“你?”素贞突然看着凝烟,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宽慰道,“只要你不愿意,娘是不会同意的。可再好的姻缘,没有一个好的世家,受累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自己以后的孩子。”
听素贞这般说,凝烟倒安心了不少,婚姻大事虽然不要自己操心,但是自己也还会有选择权的。
芷汐微微蹙眉,看着素贞和凝烟对话,自己心里却还是不太明白,毕竟自己还未及笄,自然也不着急。
凝烟努了努嘴,可还想在嘉和的事上争取一下:“女子是真的不能选择自己的所爱,是吗?”
“因为嘉和公主的命运,跟你的命运是不一样的。她有她的责任,还有皇家的荣辱兴衰。”素贞蹙了蹙眉,微微叹息道。
“是因为嘉和公主不能跟所爱在一起,所以才伤心的,对吧?”凝烟这才懂了,嘉和一直没有对自己说出的实情,只因自己是皇家公主,凝烟皱了皱眉,又对素贞问道,“嬷嬷说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这样的吗?”
见凝烟这么说,素贞也知道凝烟懂了其中的含义,连问道:“凝姐儿,若你以后嫁了一个自己若不喜欢的人,可他却很喜欢你的人了?”
凝烟眨了眨眼,看着素贞,半晌才回道:“娘亲,您说,家世重要,还是互相喜欢重要?”
芷汐赶紧补充道:“以后,我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可不要像陈府的三公子,整日打骂自己娘子。”
芷汐的这番话,引得素贞和许仙发笑。
“都重要。”许仙看着凝烟,直言说道,“喜欢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你受委屈,你呀,一直都是你娘的心头肉呢。”
凝烟掩嘴笑了笑,看着许仙和素贞说道:“我知道,爹爹和娘亲是最疼我的,以后也会为我物色好人家的。不管是好家世,还是疼爱我的人,只要是爹娘相中的,女儿定不会推脱的。”
素贞起了起身,对着三人说道。“行了,你们坐会儿吧,我去看看仕轩的东西收拾好了没,这科考准备的东西,可不能马虎了。”素贞听到凝烟这番话,心里舒坦不少,但为了凝烟以后的安稳生活,素贞还是会搏一搏的。
见素贞起身,许仙也跟了上去,说道:“娘子,我跟你一块儿。”
凝烟和芷汐起身对素贞和许仙福了福,紧接着坐了下来。
见素贞和许仙离去,芷汐这才凑到凝烟跟前,坐了下来,接着问道:“凝烟姐姐,你说我们以后是什么样的啊?”
“这个嘛,现在也说不准呢,但是我们可以多看看呀。姨母对你也是疼爱得紧,自然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定然是要多看看才行。”凝烟摸了摸芷汐的脑袋,宽慰道。
“我只是好奇嘛,一想到嘉和公主不能为自己的婚姻做主,却有些可怜。”芷汐嘟了嘟嘴,心里却还是不开心。
凝烟赶紧捂住了芷汐的嘴,说道:“嘘,这话可不要胡说,小心隔墙有耳呢,嘉和公主的事,我们不得妄议,那是皇家,知道吗?”
芷汐也闭紧了嘴巴,点了点头。
“芷汐,我们也是女子,嬷嬷也说过,很多事我们也是身不由己的,更不能自己抛头露面地去应对,有些时候听听爹娘的安排,也是好的,至少他们比我们更明白,也是一心为我们着想的,更不会害我们。所以,我们听从安排,多看多选就行了。”凝烟递上果子给芷汐,慢慢地说道。
芷汐点了点头,笑着对凝烟说道:“我知道了,凝烟姐姐。以后,我若有事,也会先跟姐姐说的。”
“好。”凝烟笑了笑,芷汐这个妹妹对自己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听露和若柳站在身后,嘴角也是忍不住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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