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闷油瓶抱着,身体相贴,亲密无间。
双手缓慢抬起,紧紧抱住了他。
这几个月我很想他,想的要疯了,午夜梦回,每时每刻,那种极致的思念让我恨不得飞奔到他面前,但我不能,我怕自己真见到他人时,控制不住我自己。
“小哥。”声音有委屈与痛苦。
闷油瓶没有动,依旧同样的姿势拥抱我。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熟悉不能在熟悉的相拥,中间却横亘着巨大的失忆,他不记得我,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记得拥抱这人和自己经历过什么。
脑海中空洞的缺失感,让人绝望,一次次寻找与之相关的事物,试图唤起潜藏在仿若深海中的记忆,无论是现在的我,还是他以前一次次丢失的记忆。
在某一天你会失去脑海中经历过的所有事情,你的世界被清零,精神一片空白之下,大脑会出现一个目标,它不由你意志所支配,你无法逃脱它在脑海中对你的控制,渐渐的,过去的记忆被遗忘,寻找,一直在寻找,到底是什么,你拼命的想,线索零散,你想得很痛苦,但却无法串联。
然后在不断寻找过程中发现,即使在努力你还是摆脱不了宿命带给你的禁制,看似拥有极长的寿命,但与之相反,却是孤独的看透世间所有的因果变迁,面临下一次无法逃脱的遗忘,相同的追寻。
无休无止,没有终点。
这就是天授吗?
我瞪大眼睛望向帐篷底,强忍着心底的悲痛,在他耳边轻轻说;“小哥,记不起来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闷油瓶抬起头看我,我对他安抚地笑了笑。
他眼神漆漆,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闷油瓶从我身上起来,默默地坐在一边,也不知道看哪里,气氛很是安静。
我也坐了起来,嘴唇仿佛还留有他碾磨过的触感,柔软,微凉。
但我知道不能在说下去了,闷油瓶能对我有这反应,我心底即伤感又欢喜。
伤感是他把我们之前经历过的一切都忘记了,欢喜的是,他不排斥和我的接触,即使是亲吻的方式。
我挪过去,小心翼翼抚摸上他的手。
闷油瓶调转视线看我,我有点紧张,但很想尝试。
覆盖上他的手,闷油瓶手指微动,我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中,然后,十指交缠,手心相贴紧紧握住了。
整个人躺了下来,额头抵在相贴的手上,闭上了眼。
几个月的不安仿佛烟消云散,紧绷的精神舒缓下来,有他在我身边,那种安心的感觉让我疲惫不堪。
我已经好久没放松休息过了,几乎一会就沉入了睡梦中。
迷糊间,感觉有视线一直在我脸上,可我太累了。
我做了梦,梦境中触目所及都是白色,风夹杂着地上雪花扑向我的脸,很凉。
自己倒在地上,浑身冰冷,整个人都冻僵了。
视野中尽是皑皑雪山,我仿佛躺在雪山山峦之上,因为我看到了异常熟悉的景象。
左侧那座圣山的顶上覆盖着皑皑的白雪,整个巨大犹如怪兽的山体巍峨而立,白顶黑岩,显得比四周其他的山峰更加的陡峭,由于夕陽的关系,一股奇怪的淡蓝色雾气笼罩着整个山体,仙气飘渺,景色非常的震撼人心。
这...这是长白山?
而我看到的景象竟是三圣雪山的景色吗?
我还记得和胖子潘子、闷油瓶、陈皮阿四、朗风几人,吃力且缓慢的登上山顶,几人都累瘫了,坐在地上不住的喘气,片刻后,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我沉醉其中,直到胖子拍了我,让我去看。
我就看到闷油瓶当年跪拜三圣雪山时的场景。
说实话,他那肃穆恭敬的姿态,在配上那时三圣山给我的感受,他这一跪,让我记了很久。
我们呆呆看着他做这一切,那一瞬间,我突然了解了闷油瓶鲜少流露在外的真实情绪,他和这雪山有着什么样的过往我不清楚,但我知道,
闷油瓶漆黑眼眸中,那时浮现的淡淡哀伤让我的心揪了起来。
我想站起来,去闷油瓶当时跪拜的地方,但我身体不能动,自己像是从昏迷中醒过来似的,呼出的气仿佛带动我肺里剩余的空气,我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这个梦境如此真实,就仿佛我亲身经历一般。
正待闭上眼,我前方的雪地上凭空出现了两个人,我睁大眼睛看去。
我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爬了上来,最先上来的那人身形熟悉,他背对着我,伸出手将另外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拉了上来。
两人都穿着冲锋衣,护目镜,包裹的很严实,但从动作上来看,后上来的那人明显体力不行,他弯下腰手扶在膝盖上费力的喘气,好一会才慢慢直到身看着四周的景色。
另一人扶着他的胳膊,拍掉他衣服上沾上的白雪。
他们是谁?
更奇怪的是,他们好像看不到我。
我整个人躺在地上,默默注视着那边的情形,直到那两人转身向我这方向看来。
我惊讶不已,因为发现即使两人都带着护目镜,我也能辨别出其中一人的身影,太熟悉了,我对他的身形太熟悉了。
是闷油瓶。
他们走到我面前停了下来,闷油瓶扶着那个人走得很吃力,仿佛很老了,上了年纪。
两人有断断续续对话,那人说;小哥,我们找地方坐一下,我身体撑不住了。
这声音十分苍老,带着疲惫与虚弱。
闷油瓶点头,扶着他在一块凸起的地方坐好,那人摘下了帽子和护目镜。
我就发现,他的头发全都白了,侧脸过来,脸上皱纹满布,是一个耄耋老人。
闷油瓶也摘下了护目镜,他容颜一如当初,他伸手将老人头上的积雪轻轻拍掉,对他道;
“风太大了,你眼睛.....”
那老人笑了,拍了拍他的手,笑得温润;“无妨,年纪大了眼神也不行了,不像小哥你,一直是这个样子。”
闷油瓶握住他的手,道;“吴邪,苍老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奢求。”
我脑子瞬间炸了~!
是我,那个老人是我?
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动,但身体仿佛被梦魇一般,眼睁睁的躺在雪地中看着面前两人,他们的对话我听的分明。
(为了叙述方便,梦境中苍老的我,就用他来代替。)
他对闷油瓶笑了下,脸色很差,静静看着面前的雪山,语调低低的;
“时间过的真快啊,又回到了这里。”
闷油瓶看着他,眼中充满哀伤。
他继续说,伸手一指前面;“我记得,你当年就在那里跪拜雪山的,那天天气真好,比现在壮观多了。”
闷油瓶拥着他,静静聆听。
“我一直都想再来看一眼,小哥,谢谢你带我回到这里,以这种方式跟人世间说再见,很浪漫,我很喜欢。”
声音减弱,他仿佛再也支撑不住了,身影晃了下,头靠在了旁边人的肩膀上。
闷油瓶一把搂住他,开口,声音温柔;“吴邪。”
他连唤了好几声,那个身影才动了,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般,再难坚持。
“这一生,我遇到过的所有风景,所有人,做得所有事情都不后悔。”
“只是小哥,我走以后,此后世间,留你一人孤单的走下去....我....我终究是....”
语句未完,头轻轻一歪,手落在身侧,再没了声息。
前方的闷油瓶静静地看着远处雪山,坐了很久很久,那个早已死去的我,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他侧过头,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仔细端详那苍老面容,眼神极致的温柔,我从未看到过闷油瓶有过这样的眼神。
带着眷恋、怀念与绝对的痛苦。
他眼眶很红,一个吻落在面前人的眉心,伴随着那个吻的,还有滴落的清泪。
我痛苦得都快窒息了,梦境中的我哭了出来,一直在哭,控制不住的。
这一刻,我仿佛感同身受般在两人内心产生的撕裂般离别的痛苦,让我在梦境中疼的死去活来,浑身都发起抖来。
梦境有时会反射出内心深处隐藏的东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最怕有一天会离闷油瓶而去,我渐渐衰老,而他容颜一如当初。
无论我们结局如何,但想到总有一天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就会极致的难过。
而这个梦境却把我最担心的事情一并交代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就这样,毫无预料的放大在我面前。
我不能接受,心中痛苦再难压抑,大叫了出来;
“啊!!”
猛地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才发现眼里都是泪水。
我思维还沉浸在那恐怖的梦境中,一时反应不过来,呼吸急促,猛得咳嗽出声。
这一咳可要了老命,根本停不下来,脸憋得通红,浑身颤抖。
外面有嘈杂的脚步声,帐篷被打开,我按住胸口身体蜷缩在地上一直在咳,根本管不了来人是谁。
“老板!”
好像是王盟冲了过来,但比他更快的是闷油瓶,他蹲下,将我扶坐起来,快速出手按住我的脖颈,让我稍微抬起脸看他。
我的闷咳声不停歇的从嗓子里卡出,连续的,闷油瓶皱眉,伸手按住我锁骨中间,他用上了力,很疼。
我五官皱在了一起,那股咳嗽仿佛闷在了肺里,断断续续,有了喘息的空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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