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皇女们为齐王求情,陛下下旨,齐王革除王爵,圈禁王府!”
“齐王没事了。”
“之前还有些士族的公子说天家无亲情,跟我们普通人家不一样,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不一样。”
“还听说中书省的刘宰辅积劳成疾病逝了。”
“什么病逝,我听说这位刘宰辅力主要杀齐王的。”
“嗨,这个老头,人家齐王跟他有仇吗?”
“要我说,齐王才是这次辽东叛乱最可怜的哪一个,自己本身没想过叛乱,被亲舅舅裹挟,现在差一点被杀,没有王爵,圈禁王府,这日子可不好过啊!”
……
李恪等诸皇子求情,齐王幸免于难的消息很快在长安城内传开,因为有对齐王李佑的同情,议论几乎是一边倒。
那些逆着渔轮的声音消失的一干二净。
士族在大败的情况下,很识趣的缩了回去。
刘洎的死,偶尔夹杂着议论中,不过并不是什么好话。
中书省。
长孙无忌与王珪踱步走出来。
长孙无忌看了眼太极宫方向,无奈叹了口气:“陛下让我们给刘老定美谥,这有些……哎,这美谥还不如一个中谥呢。”
王珪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他倒也明白长孙无忌等关陇系的为难,外面都在传刘洎的事情。
这个时候,给刘洎一个美谥,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刘洎死后都会成为别人的笑话。
整个刘氏一族都会!
纵使数十年过去,人只要看到刘洎墓碑上的美谥,就都会想到刘洎因什么而死。
美谥太显眼,反而成了讽刺。
当然恶谥也不好,还不如一个中谥显得低调,不那么刺眼,这段可笑的事情被忘记的也就更快。
皇帝下令赐美谥,是要体现朝廷的大度,同时也不无发泄心中愤怒的缘故。
他这是要让刘氏因刘洎而成一个笑话,又不损他皇帝对臣子的宽厚优容。
当然王珪一点儿都不同情刘洎。
身前身后名,都是刘洎自己挣下的,怨不得别人。
当日太极殿胜负已经揭晓,作为一个合格的权术者来说,失败了就应该像长孙无忌一样,干净利落的迅速认输,同时做出切割。
刘洎偏偏死抓着不放。
本来要皇帝杀自己亲子,就是逼皇帝灭天伦,皇帝本就心中不快,只不过是大局着想,皇帝纵使不想,也必须做。
刘洎可倒好,不知进退!
王珪双手笼在袖子里什么话也没有说,长孙无忌忽然约他出来走一走,他可不相信,只是为了刘洎之事。
关并两系,如今并不和睦。
长孙无忌看王珪不上钩,颇为无奈,索性直接说道:“咱们这位吴王如果不加以遏制,恐怕会做出更大的事情,王兄难道真的愿意看着士族被不断瓦解。”
“这一次,除了阴氏、权氏恐怕他在辽东做出什么承诺,其他五十几家关陇士族,可是……”
王珪的眼睛猛地一缩。
皇帝已经开始动手了。
关中这个年关,隐隐间都能闻到一丝血腥味儿。
而这些都是李恪一手推动的。
锋芒和血腥味儿刺的许多士族人心中不安,警惕!
“吴王这样做终究会搞乱天下的,如果我们彼此能够重新联合,那么天下士族就能团结在一起,应对吴王发起的挑战。”
“王兄,关陇系维护的是整个士族的利益,你们也应该行动了。”
“我们应该更紧密的团结,王兄有什么条件,才能让我们双方放下彼此的成见呢?”
王珪扭头看着长孙无忌,淡淡说道:“太子不是太子之际,我们可以放下成见,就连魏王彼时恐怕也会在吴王的锋芒下有些变化的。”
长孙无忌不由皱了皱眉。
太子不是太子之际?
眼前这个老狐狸到底想要表达什么,难道是在暗示他,关陇系不支持李承乾,转而支持李泰?
这不是痴心妄想嘛!
“王兄,刘老之后,宰辅就缺一人了,我想推举于宁志补这个缺,他是秦王府十八大学士之一,有这个才能。”
“他出身雍州,雍州于氏已经跟着吴王推行革新,而于宁志与你王兄也是至交好友,当然最主要是于宁志的才能足够。”
长孙狐狸!
王珪心中不由暗骂一句,他笑着说道:“辅机,你现在要推选一个宰辅,竟然也要考虑吴王了。”
还有些话他没有说出,于宁志这个人选看似考量了李恪,考量了关陇系,可于宁志始终是太子之师。
是支持太子的!这就是长孙狐狸的做事风格。
某种程度与李恪极为相似。
王珪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膀,说道:“这件事情我还要想一想,刘洎也算是我们士族人,给他个中谥吧,这个事情我可以在中书省配合你。”
话罢,王珪走开。
等王珪走了之后,长孙无忌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他转身看着王珪,唇角化开,露出一丝笑意:“是啊,不知不觉,选择中书省的宰辅,我们都要考量吴王了。”
长孙无忌并无不快,他望着王珪的背影,反复琢磨王珪那句太子不是太子之际。
他觉得以王珪的狡猾和才智,不会不清楚,关陇系是不可能舍太子而支持李泰的。
那样未来的朝堂,并州系最早投资李泰,岂不是要压过关陇系?
所以他认定了,太子不是太子,这句话绝非他想的那么简单。
太原王氏这个老狐狸,千年世家,底蕴丰厚,恐怕是在暗示他什么!
于此同时。
户部。
“岑文本什么时候抵京?”李承乾有些不耐询问站在他面前的崔知温,不等崔知温答话,就吩咐道:“立刻发函让岑文本今年到一点道,户部也准备好人员,今年先查陇右地方账目。”
崔知温明白,太子这次败的太惨,这是要反击,他要用户部尚书的身份,名正言顺的查陇右地方账目。
“太子,已经有消息传来,岑文本回京述职的队伍已经到了武功,不日就能抵达京城。”
“嗯。”
李承乾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忘再叮嘱一句:“户部做好准备,一定给孤查仔细,这关乎江山社稷!”
“臣明白。”
“太子,吴王独自一个人去了齐王府。”就在这时,有人来报。
李承乾不由微微皱眉。
崔知温建议道:“太子,其实你作为兄长也应该去看看齐王,齐王虽然已经没什么能力,但这是彰显太子你兄长关爱手足的机会,吴王他就很会抓这种机会!”
想到又被李恪抢先坐在前面,李承乾就忍不住骂一句:“虚伪!”
然后吩咐道:“回去传信,让太子妃代孤去探望齐王。”
……
魏王府。
“魏王,长安府衙接到消息,吴王去了齐王府,不久后,太子吩咐太子妃代他去齐王府探望齐王,现在正在去齐王府的路上。”李义府做着长安令,对长安风吹草动都十分了解。
更何况李恪和太子妃这样的人物。
李泰放下手中的笔,看向狄仁杰,笑着说道:“老大臭不要脸,一定是听到皇兄去看望李佑那混蛋,觉得皇兄是在邀买人心,是做给父皇看的,所以他也不甘落后,可他又不想跟着皇兄做这件事情。”
“所以就派太子妃去,即达到了兄长关爱手足兄弟的目的,还不至于在皇兄面前丢脸。”
“真是臭不要脸,无耻!”
狄仁杰只能笑了笑,不知如何答话。
毕竟他可没有资格非议太子。
李泰略作沉吟,说道:“去叫王妃,我们一起去凑热闹,我可不想太子,做婊子还想要立贞洁牌坊。”
……
“皇兄。”
齐王府,李佑一身邋遢,看着李恪来了后,眼睛变红,委屈的就要哭。
李恪没好气轻轻踢了一脚,吩咐道:“今年是你束冠,按理说,这束冠都是长辈来做,不过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长辈找不来,长兄如父,我亲自来给你束冠。”
“动作麻利点,让侍女伺候你把你这邋遢样子清理一下。”
李佑笑了,重重点了点头,眼睛的泪水却被甩出来了:“嗯,谢谢皇兄,这天下任何人,都没有皇兄你给我束冠更让我高兴。”
李恪看着李佑急急匆匆去梳洗,他不由无奈叹了口气。
保住命,这圈禁其实并不好受。
也就稍微比坐牢好一点点罢了。
“去,把爆竹挂到王府门外。”李恪吩咐他身后的人。
“殿下,太子妃到了。”齐王府的家丁在李恪等待之际,匆匆来报。
“走,跟本王去迎接太子妃。”
“见过太子妃。”
候海堂看着这位王爷,他笑了笑说道:“皇弟不要拘礼了,太子让我来看看五弟。”
“皇兄。”就在这时,李泰扯着嗓子走了进来。
“呀,太子妃也在这里?”李泰故作惊讶,一脸夸张道,同时连忙行礼。
候海堂也不介意,笑着点了点头:“皇弟不必拘礼了。”
李恪在李泰直起腰的时候,瞪了眼李泰,吩咐道:“我来给李佑束冠,他到了年纪,可现在很显然我找不到长辈来给他做这个事情。”
“你既然来了,作为兄长,滚到王府门外亲自去放爆竹去!让王婉陪着太子妃入内。”
嗨嗨……
李泰讪讪笑了笑,说道:“行,皇兄你都吩咐了,我一定照办。”
候海堂他们现在才知道,原来李恪是来给李佑束冠的。
有心了。
候海堂和王婉暗暗打量着李恪,心中不约而同的一样评价道。
“礼成!”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之际,李恪将发冠给李佑戴上,大声喊道。
呜呜……
早在束冠中李佑就偷偷流泪,当李恪的声音响起之际,李佑终是忍不住大声哭出来。
他哭着,按照礼节,起身对给他束冠的皇兄作揖深深一拜。
女人脆弱,候海堂和王婉看着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就连李泰也默默看着。
李恪笑着伸手搓了搓李佑的头,笑骂道:“行了,皇嫂他们还看着你呢,你也不嫌丢人,束冠后,你就算是大人了,不再是孩子了。”
旁边的候海堂二人莞尔一笑。
李佑直起身,伸手擦了擦眼泪,咧嘴一笑。
李恪笑着说道:“除了束冠,皇兄还要跟你说些话。”
“皇兄我们能不能听呢?”李泰连忙插嘴询问。
李恪瞪了眼李泰:“想听你就听,又没有人拦着你!”
嗨嗨……
李泰笑着搓手。
候海堂看着李泰,心中叹了口气,丈夫如果能够不那么死要面子,能够容得下这位皇弟的才能,他本可以成为丈夫身边最得利的左膀右臂,王佐之才。
李恪等人来到齐王府花园的凉亭坐下。
他招了招手。
管家将两样东西放在桌案上。
一壶酒,一本道德经。
众人不由不解看着李恪,李恪指着酒说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不能走出这王府,你可以自暴自弃喝大酒放纵自己,浪费生命。”
“也可以特别彻底的,真实的活着,踩在地面上活着。”
“如果选择后者,看一看道德经,老子把做人的道理都写在了上面,多看看,正好改一改你身上的毛病。”
“……”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老子这句话就是要告诉我们,有时候的退让和曲折,并不意味着终结和放弃,而是为了将来更好的一跃。”
“你现在也一样,多看看道德经。”
“闲来无事研究研究其他事物。”
“皇兄呢,一直有个想法,那种蒸汽发电的设备你知道对吧。”
“你有没有想过,用蒸汽锅炉的力量来驱动车轮呢?安装上平直的轨道,是不是就可以牵引车行走了……”
李恪还在给李佑讲述蒸汽机车,描绘这种东西。
旁边的李泰三人已经听得眼睛都瞪大了。
李佑也渐渐更加认真了。
李恪描述的,显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等李恪停下来,他们都没有回神,直到李恪拍了拍李佑肩膀,再度开口,他们才醒悟:“记不记得皇学内挂着的那幅出自礼记大学的名言,致知在格物,物格在后至。”
“现在你闲暇无事,不要浪费时间,看书修身养性,做点我刚才跟你说的研究,”
“把这个能够牵引数十辆车,奔跑在两条铁轨上,速度更快,载重更多的新事物研究出来。”
“到时候我们一起替你向父皇请命,让你出来,用这种通行工具把大唐天下的各州府串联起来。”
“所有这种车辆,都以你齐王李佑来命名。”
“今后的百姓出行可以乘坐、地方之间频繁的商贸往来可以,行军打仗快速运兵也可以!”
“整个大唐的天下,会因为你这个发明而格外繁荣。”
“现在正是你不受干扰,潜心做事的大好机会。”
“记住皇兄说过的话,特别彻底的,真实的活着,踩在地面上,站的笔直,俯仰无愧于天地活着!”李恪用脚重重的跺了跺地面。
“嗯!皇兄我知道了。”
候海堂看着李佑眼中的颓废,自暴自弃消失,取而代之变得明亮,充满了斗志。
他们都明白李恪来的目的了。
束冠只是其一。
真正的目的是让李佑不自暴自弃。
圈禁是会毁掉一个人的。
可现在李佑有了目标,就不会颓废,意志不会在无休止的圈禁中消磨掉。
当然他们更震惊于李恪天马行空的想法。
李恪看了眼李佑这个混账,他终于松了口气。
他想了好几天,觉得圈禁这种枯寂中,最适合搞研究。
搞研究也可以让圈禁不那么折磨人和消磨人的意志。
李恪不会想到,他为了给李佑找一个目标的举措,无意间让李佑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很晚,他们一行人才从齐王府离开。
“皇兄,你描绘的那个事物真的能做出来?”李佑不在身边的时候,李泰终于好奇的询问道。
候海堂和王婉也看着李恪。
李恪扭头笑着对李泰说道:“到时候李佑指挥着成千上万的百姓铺设铁轨,以他命名的通行工具穿行于大唐天下的各州府之间,你可千万别嫉妒,又蹲在大树下面戳蚂蚁。”
咯咯……
王婉忍不住笑了出来,丈夫这点习惯她自然知道。
李泰有些丢面子,嘴硬说道:“我还真不相信李佑那混账能做出来,他要是能做出来,我,我就跟皇兄你一起向父皇请命,保举那混账来做这件影响万世的事情!”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候海堂隐约觉得,或许用不了几年,李佑真的会重新走出王府,那时的李佑,已经改头换面,他会指挥着成千上万的百姓,亲自指挥李泰所说,影响万世的事情。
……
数日后。
李恪入宫探望母妃。
在后宫远远的他就看到了等在路上的阴氏。
“拜见娘娘。”李恪走近后行礼,阴氏的面色有些苍白,很显然这段时间,作为母亲的,她肯定不好受。
阴氏伸手扶住李恪:“我是专程在这里等你,已经等了很多天,谢谢你这个兄长,搭救佑儿。”
“当然也搭救了我。”
辽东事情发生后,她就被圈禁在宫中,也直到事情尘埃落地,才解除囚禁。
若是李佑伏诛,她恐怕就要在冷宫中过一辈子了。
“我知道你讨厌我,其实发生这么多事情,我自己也讨厌我自己,我这个当娘的,竟然教儿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种极端的想法,也幸亏他没有听我的,不然这一次,后果……”阴氏深深看了眼李恪,这一点上她现在是十分感激李恪的。
正是因为儿子崇拜这位皇兄,没有听她的,所以才不至于酿成无可挽回,母子生离死别的悲惨之痛。
“娘娘言重了,娘娘都说了,我是兄长,那我做这些事情就是应该的,倒是我要向娘娘说声对不起,阴弘智是我杀的。”李恪平静说道。
阴氏摇了摇头:“我知道,儿子和哥哥之间,无论什么时候,我选择的肯定是儿子,何况他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你能保全阴氏一门,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说着阴氏看了看左右,才从袖口拿出一块刻着隋字的令牌:“这个东西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本来是我打算留给佑儿的。”
李恪看着这个牌子,面色不有变得凝重。
这种令牌,一看就是前朝某种机构的。
“这是我爹留给我的,你是知道的,我爹阴世师当初是代王身边的心腹,他掌握了大隋的秘密阴私机构。”
“当初高祖皇帝赐婚我于你父皇,其实就是冲着这个阴私机构,我识趣交出一部分,还有部分我留了私心,留下来了。”
“这个阴私机构还在运作,一直没有启用,你父皇也不知道。”
“佑儿他再也用不到了,我就把这个机构交给你……”
……
“将来你有能力的话,给佑儿一个自由富贵就行了,让他平平安安富富贵贵一生就足够了。”
话罢,阴氏将令牌交给李恪,郑重一拜,不等李恪回过神,转身离开。
阴氏很明白,除李恪之外,任何人登基,他儿子都不会安全,感谢李恪救儿子有,她更多是希望李恪将来能上位。
只有这样,凭着他们兄弟的感情,李恪可以给儿子一个平平安安富富贵贵的一生。
太极宫。
王德小跑着进来,在李世民耳边私语几句。
……
ps:抱歉这章晚了,本应该七点左右写好,晚上睡懵了,五点才起来,之前都是四点的,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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