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刚走的那几个月，常常和我们通信、通电话联系，还回来过两次，找我和汉克聚会，那时候，他真的是意气风发，红光满面。餐桌上，我和汉克都在想，查理实在是太幸运了，这么轻松就能大赚一笔，拿到资本。”赤眼格林每说一句，脸上的沉痛便重一分，“我们都知道，查理是讲义气的，如果他能拿到三百万美金，一定不会忘了我和汉克，到时候，我们三人便可以更有底气地向着梦想进发了。”
“天意弄人啊。”寒雪叹了口气说。
“谁说不是呢。刚和查理失去联系的那一段时间，我们都很焦虑，我们心里填满了各种各样的担忧。有人和我说，查理是不想和昔日的弟兄们共享富贵，自己卷着钱跑了，但我知道，查理不是那种人，他一定是在华夏遇到了什么不测。”赤眼格林把银色的眉毛皱成了一团，握着拳说道，“那段时间，我真的想要抛下一切，去华夏把查理找回来。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命运的转机来了。我制造的伪证，成功让敌对帮会和一名只手遮天的议员发生了激烈冲突，当时黑手党罗马地区的负责人表示，只要扳倒敌人，就让我们从小区级头目直接升为市级头目。汉克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但我却不能狠心把查理的事放在一边，所以在关键时刻的表现很是失态，几乎毁了之前铺就的一切优势。那段时间，我和汉克几乎天天吵架，我们第一次感觉到了兄弟情的罅隙。还好，最后汉克一枪崩了对面带头大哥，让一场械斗尘埃落定。”
“这个汉克办事动机很迷啊，当年抛下兄弟不管，拼死上位，现在为了替查理报仇玩命似的追杀我，他人格分裂是怎么着？”寒雪开口问道。
“不，汉克一直也是很看重感情的，只是他对查理的功夫有信心，料定当时华夏没人能杀得了他，与其顾此失彼，还不如先把权力抓在手里。掌握的资源多了，找查理也就简单多了。”赤眼格林阐述着铁手汉克的行事动机。
“所以，从此你们就平步青云了？”寒雪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此后十几年，我们仍然是含辛茹苦，仰人鼻息。在做到一把手之前，高位和低位的区别，只是恭维讨好的对象不同罢了，期间我多次去往华夏，终于找到了那个叫赵哲的男人，他说所有雕刻工匠都已经返回欧洲了，还给我们看了伪造的资金支付记录。”
“赵哲这个家伙，还真是什么都敢伪造！”寒雪忿忿地说。
“是啊，谁说不是呢。回到欧洲之后，我又多方寻找查理，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汉克这一次没有说什么，但他其实也在担心查理，只不过汉克是一个极度讨厌分心的人，他几乎一次只能关注并处理一件事，左右开弓可以说是最让他痛苦的事情。再后来，我实在是找不到查理的半点线索，只好把精力放在了改变世界、实现梦想上面。应该说，在统筹谋划、制定策略这一方面，我比起汉克还是有很大优势的，所以，虽然我在寻找查理这件事上耗费了很多时间，最终还是比汉克先一步走进了意大利黑手党的权力核心。”说起走向巅|峰的过程时，赤眼格林显得很淡然。
寒雪想了想，说道：“所以，这个铁手汉克，就是个一根筋的坑货队友，坑完三弟坑大哥，还以为自己路线最正确，对吗？”
赤眼格林眼睛里闪出了一丝哀怨，说道：“你这个定义，倒也不能说错。只是，他毕竟是我结拜兄弟，我为了修正这世界上不合理的一切，已经抛却了太多，唯有这两位年轻时的兄弟，我怎么也放不下。”
“好了，我算是明白了，我说格林大爷，你搁我这儿吹了一晚上，说你有多么理性，多么幽怨，多么黑深残，多么没人性，还说什么不能动真情，不能有伤痛点，到头来，合着你还是放不下儿女情长……呃不对，是基友情长，对不对？我就想问问，你这打脸打得疼不？”听赤眼格林讲到这里，寒雪感觉这位黑手党巨头也是非常感性的。
“你能不能放尊重点？我爸都被自己兄弟伤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来刺激他？”赤眼格林的小儿子在一旁恼怒地说。
赤眼格林向着儿子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然后冲寒雪讲到：“你说得对，不管是在追求理想上，还是在维护感情上，我都很失败。也许，在外人看来，我这个黑手党巨头威风八面，家财万贯，但我知道，我只是一个顾此失彼的蠢老头罢了。”
听到这里，寒雪不禁心生苍凉。
是啊，外人眼中威风八面的黑道巨头，却连自己最看重的兄弟都找不回来。
为了梦想可以不做人，为了兄弟可以放弃梦想，却最终被兄弟背叛。
这黑道老大爷的搞基血泪史，倒也真是虐得人肝儿疼。
“那么，这个铁手的汉克，为什么会对你这个老大哥下手呢？你们碰上什么利益纠纷了吗？”寒雪问道。
讲到这里，赤眼格林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他深沉地说道：“七年以前，我已经成为了意大利黑手党一家独大的首领，内无居心叵测之辈，外无狼子野心之敌，可以说走到了事业的巅|峰。这个时候，我开始反思自己。我和汉克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太多的暴力和血腥，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更快达成理想的世界，但我发现，其实是我们自己，玷污了自己追求的那份美好。我得到了改变世界的巨力，但也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污|秽。我无奈地发现，我竟然催生了那么多原来自己想要扫除的东西。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是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而我意识到了自己的悲哀。更悲哀的是，汉克并不理解，他认为问题不在于我们的残酷，而是在于我们的弱小：只要能把黑手党的势力扩展出去，我们就能在更大限度上改变世界。我的观点是，应该停止扩张，整改整顿，而汉克的观点是，应该不遗余力扩大己方势力。我们两个因此而争论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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