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帅府威严肃静。
莽兄弟大呼小叫。
王俊听到动静,十分熟悉,不等他叫,已在门口相候,骂道:“狗改不了吃屎,大呼小叫些甚么!”
忽见刘龙身后跟着两人,啊呀!张恕归矣!
王俊大喜,一步飞过来,拉住张恕,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只知欣喜,不善言辞。
刘龙骂道:“傻站着作甚!还不进屋!”
王俊这才赶忙招呼张恕二人入内,回头唤道:“娘子,快些出来!大哥来也!”
娘子?
王俊已然娶亲?还住在帅衙后院?
新娘子却是哪家闺女?这么不开眼?
张恕很想同他说笑,暂且忍下。只见门帘一挑,袅袅婷婷走出一位美少妇来,顿觉满堂明丽多彩。
美少妇一笑,明眸皓齿,分外动人,兼之态度娴雅,十分不同。张恕看她一眼,这一下轮到他惊掉下巴!
他回头看看刘龙,刘龙只是在笑,看看王俊,王俊也在傻笑。
李葑!
这事儿不对吧?
李葑怎么成了王俊爱妻……
张恕目瞪口呆,几疑做梦,使劲抓了抓头发。
看风度一鸾凤一寒鸦,看体态一仙子一蛮牛,莫非月下老人梦游发癫,乱点鸳鸯谱不成?再看这夫妇二人,笑容之欢畅,怎么看怎么发自肺腑,面色之舒坦,怎么看怎么琴瑟和谐!
那可怜悲催的马休何在……?
且不管他,张恕欣喜若狂,打心眼里替自家兄弟高兴!这小子老实巴交,厚重少文,少言寡语,叫你千里护送李葑,倒护送到自家屋里来也!
如何得手?如何得手?
这得好好问问!好好问问!
……
次日一早,张恕向马大将军交差,马正山将他召入书房,单独攀谈一番,张恕将因何晚归、于途见闻一一禀告,只是隐去静虚阁之事不提。谈及百刀大会,又隐去杀死司马偃等事,只说太子笼络人心,马正山轻叹一声,眉宇间似有忧色,只是一闪而过。
张恕正要告辞,马正山忽然问道:“那些江湖人士为何为难于你?”
大将军如何知道此事?
张恕打了个愣怔,想必是赵破虏禀报军情,提到那些江湖豪客。
马正山真是心如明镜、不蒙一尘,自己一番谎话瞒得了赵破虏,却瞒不过他!
张恕只得如实回禀,自己如何杀了司马偃那恶徒,又如何被赵豫门下追杀。只是,未提婷儿和岳母大人,更不能提岳母大人那伤心旧事。
马正山哼道:“恶徒好不大胆!竟敢到我朔方滋扰!”
“量他们也不敢,已被赵破虏将军吓跑。”,张恕怕马正山过问此事,有意马虎过去。
马正山摇摇头:“不可大意!江湖之事多出意料!”
随之冷笑道:“那赵豫门客三千,此乃取祸之道,真当自己是孟尝君么!”
张恕暗忖,大将军之言未必无理,看来马槐老将军多虑,他儿子精能着呢!并非完全不同权谋。但愿大将军不是旁观他人明察秋毫,轮到自己便当局者迷……
终是怕马正山突施霹雳手段,张恕忽而一笑:“大将军勿忧,俺躲在军营不出去,其耐我何!”
马正山骂道:“没出息!”
张恕吐吐舌头,赶忙告退,唯恐大将军纠缠此事,虽然那些豪客有些恼人,他却并不想之为敌,一者他宅心仁厚,二者看赵豫情面。
马正山看着张恕背影,暗笑了一声。
……
婷儿在军中毕竟不便,张恕正想在城中给她寻个宅院租住,刘龙不请自来,哼,这厮闲着也是闲着,张恕便以此事相托,刘龙摇晃着大脑袋,连连说不,不用,不用,领着张恕和婷儿回到婷儿先前所住宅院。
张恕看这宅院甚是齐整阔大,绝非小家所有,瞪着刘龙,一脸惊奇。刘龙腆着肚子,咧嘴笑道:“咱自家宅子,嫂夫人只管安心住下。”
滚你个吹牛皮不打草稿,你小子有几滴油水我还不知!张恕张口就骂,刘龙这才笑道:“冯毅将军私宅,刘龙非偷非抢,哥且放心!”
张恕更是狐疑,冯毅将军私宅,如何你小子来去自由?比自家宅院还麻利!刘龙故作神秘,又吹嘘自己如何大功,深受冯将军赏识,得,把蒙王俊的那套鬼话又搬了出来。
见张恕作势要打,刘龙吐吐舌头,这才实话实说。
张恕南下之前,托付他照看婷儿,刘龙虽然惯常嘴上跑马,心中却丝毫不敢怠慢。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朔方城中跑细了腿,才终于找到婷儿,说什么也不放她走,摇动三寸不烂之舌,对婷儿喋喋不休,一个劲儿劝慰。说张恕如何如何忧心于她,如何如何托付俺刘龙,倘若俺刘龙误事,张恕这厮如何如何会抽俺的筋扒俺的皮……
说得可怜兮兮,又一片赤心,说得婷儿一扫阴霾,难得地一笑。
当时婷儿道:也罢,俺留在朔方城中……
“等他”二字话到嘴边,却隐去不说。
她哪里需要刘龙照料,便要告辞。刘龙心急火燎哀求道:嫂夫人!我的姐!刘龙有一座大宅院,你只管安心住下,也算是帮刘龙大忙!你是不知张恕那厮的厉害,刘龙在他手下可是吓破了胆喽……
看这厮嘚不嘚没完,婷儿扑哧一笑,看出他和张恕相交甚厚,也就不再推辞。
刘龙心中却犯愁,自己适才只顾吹牛,哪里有什么大宅院,自己囊中不名一文!这,这可如何是好?嘿,有了!他领着婷儿来到军中,私下找到冯毅将军求助,不料冯毅将军虽然寡言少语,为人却十分慷慨,即刻将私宅钥匙扔给刘龙。刘龙心中这个感激,真是天助我也!
有了冯毅将军,吹牛也方便!
……
到后来,有一天婷儿望着空荡荡宅院,唯有她一人孤苦伶仃,又动了愁肠,心中一片黯淡,思想那刘龙花言巧语,把张恕说得那样好,可他心中真的装着婷儿?越想越忧思难忘,索性不辞而别,可把刘龙担忧坏了!
婷儿匹马南下,心中空落落,也不知目标何方。内心深处却终难将张恕抹去,再见他一面也好……闻听豫州百刀大会,四海云集,想必热闹,梦想着要是他也能去多好……她自觉可笑,心中却深情难舍……
谁料苍天有眼,真的遇到了张恕!
……
不知不觉过了一月有余,张恕一旦得空,便出营房来看婷儿,又时常拉了刘龙和王俊夫妇,一同在大宅中玩闹个不休,连李葑那样娴静淑雅之人,也受这几个“大顽童”感染,多了几分孩子气。
俺家王郎,朋友不多,却都是挚友!
李葑心中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