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子与苏掌柜商讨要事，闲杂人士莫要凑近。”周腾飞一步越过苏清瑶，趾高气扬道。
随后便朝苏清瑶拱手相邀：“苏掌柜，我们不如阁楼雅间详谈？”
见主子态度刚硬，周腾飞那两名灰衣护卫当即会意，从两侧朝方茗合拢，准备动手将他撵出金玉阁。
此景倒是出乎苏清瑶意料。
自昨日之后，她便忐忑至今，唯恐方茗因竞价之事记恨自己。
虽后来积极补救，但作为牧恒之徒，就怕与牧恒传闻中的性格一样，有点脾气。
今日本想出门探寻方茗住处，以表歉意，却被周腾飞堵住，说着些不着边际、自己一点也不感兴趣的话题。
什么合作共赢？
她金玉阁，需要吗？
他小小周家，配吗？
然而碍于大家闺秀素养，苏清瑶只能以礼相待，但交谈中却思绪游离。
当看到方茗的刹那，她沉着的心终于激荡起来。
他竟然来找我了！
顿时笑逐颜开，便想邀方茗雅间闲聊，没想到周腾飞跟他两名随从竟如此不懂眼色，胆敢搅乱自己好事。
“周公子，请回吧。合作一事，金玉阁并无兴致。”
苏清瑶声音冷冷落下，让周腾飞谄媚的脸色骤然凝固，抬起的双手一时无所适从。
“苏掌柜这是......”
周腾飞一脸茫然，还想开口挽回。
然而苏清瑶却不理会，直接走到方茗面前，朝着自己两名随从喝道“滚开”，便微微屈身行礼，对着方茗嫣然一笑。
“方公子大驾光临也不提前告知，清瑶好亲自出门迎接。”
身后的周腾飞顿时语塞，面色阴晴不定，眼神满是不可思议。
他还以为苏清瑶生性清凉，才对自己爱答不理，也可能是周家公子的身份还不够分量。
但怎么一见方茗，态度便大转变，甚至......还带有些许的娇羞？
这小子，什么来头？
周腾飞双拳紧握，衣袖中青筋暴起，身体却定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他就看到，方茗淡淡说道：“一点小事，怎可劳烦苏掌柜。”
便从他身旁经过，径直走到柜台，将乾坤袋中成堆的药材“哗啦”倾倒在案上，咧嘴一笑：“苏掌柜，这些药材成色不俗，贵阁可有兴致？”
苏清瑶扫过药材，目光微凝，立刻认出这些皆是昨日方茗以半价于金玉阁购得的药材。
仔细辨别一番，不由得一惊，竟全部是“次品”，意味着，剩下的上等货色全部被方茗留起来。
好强的眼力！
苏清瑶心中惊奇，灵药种植过程中并非一帆风顺，一旦年份达到，皆会迎来药劫，渡过则灵性更甚，渡不过则灵智尽毁，虽有灵药之形，但实为“次品”，药效十不存一。
但因灵药种植成本不菲，加之商人逐利本性，故而这些“次品”依旧流入市面之中，即便是金玉阁这般顶尖商号，也难免有以次充好之嫌。
这也是行业中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正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能否避免买到次品，全靠买主自己的眼力。
昨日方茗大肆收药，不乏诸多次品，还让她轻看几分。
没想到今日竟将所有次品挑出，一件不差，全盘送回。
看着桌案上仅有形而无神的一众次品，苏清瑶不禁心中叫苦，这一批要是收回，可得亏麻了。
但她又不得不收，毕竟方茗也懂规矩，没有点明“次品”二字，算是给金玉阁保留了脸面。
若是再假意推脱，可就不识抬举了。
“当然！方公子出手的灵药，必属佳品，金玉阁当以最高价格回收！”
见苏清瑶如此上道，方茗颇为满意，准备的措辞便无需派上用场。
之后，二人便将周腾飞晾在一旁，仿若周边无人，安心交易。
看着对方举止亲密，周腾飞便觉脸上火辣辣的，如木桩一般杵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为了讨好方茗，苏清瑶也是不惜代价，将方茗的药材以佳品价格全盘接收，甚至还抬高价格。
最终，方茗笑眯眯地将规整摆放的一百二十块下品灵石收入乾坤袋中。
交易完成，二人这才重新注意到边上苦等多时的周腾飞，跟他的两名狗腿子。
见苏清瑶将目光投来，周腾飞嘴角微微抽动，声音有些干哑。
“苏掌柜，合作之事......”
苏清瑶低声沉吟，其实周腾飞提议的两家合作对金玉阁也是一番机遇。
金玉阁终归是外来力量，要想在乾州彻底站稳脚跟，就免不了跟此地的本土势力打交道。
而如今乾州做尊的王家，本身拥有灵药产业，且还沉浸在昔日的荣光中，对金玉阁并未过于重视。
倘若换成周家执掌求仙城，金玉阁在乾州的分量绝不止如此，自己也能做出更大的业绩，受到上边高层的注意。
但，合作的话，还有一个前提。
苏清瑶瞄了一眼，正好对上方茗淡漠的眼神，知道他心中对周腾飞仍有敌意。
于是冷冷说道：“合作之事另说，方公子乃金玉阁贵客，你昨日冒然对方公子出手，今日又出言不逊，需向方公子赔礼谢罪！”
周腾飞也是聪明之人，哪听不出苏清瑶之意。
通俗而言，便是：我对你提议的合作之事还是有点兴趣的，但你把我的贵客惹恼了，如果你不能让他满意，那合作便没有必要了。
但要卑躬屈膝地向一个凡人赔罪，向来高傲的周腾飞，实在难以做到。
方茗眉毛一挑，知道苏清瑶此举是为自己出气，遂温和一笑，以承其意。
但他可不是心胸宽广之人，并非周腾飞三言两语的致歉便可轻易释怀。
自己的场子，当然得自己找回来嘛。
“让周公子屈身向我这凡人赔罪，不妥吧。”
方茗戏谑一笑，随后大摇大摆地朝门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一脚踏出门槛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道无力的声音。
周腾飞面色青白交替，折扇在掌心捏得咯咯作响。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僵硬笑意，朝方茗躬身作揖：“昨日多有冒犯，周某在此赔罪。”